大夏建元十年,君上聖明仁愛,朝廷政治清明,大夏國經濟空前繁榮,百姓安居樂業。
三月初,大夏迎來了第一場驚雷和暴雨,京城的定安侯府裏,傳來了連續不斷地哀嚎聲和求饒聲,哀嚎聲透過侯府裏厚厚的磚牆,傳遍了侯府的每一個角落。
屋外電閃雷鳴,狂風呼嘯,暴雨無情的擊打着窗戶,昏暗的屋子裏,一個八歲的男孩和一個十四歲的女孩緊緊依偎在一起。
男孩一邊發抖一邊帶着哭腔問道“姐姐,爹和娘.....還會回來嗎?”,沈念晚抱緊年幼的弟弟顫抖着安慰道“會......會的,他們.....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沈念晚一直重復的念叨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年幼的弟弟,還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昨晚,侯府夫人突然暴斃,侯爺震怒,下令把昨晚所有當值的仆人全部抓走審問,身爲侯府管事的沈榮和管事嬤嬤夏鶯自然也被帶走了。
一天過去了,外面不斷傳來哀嚎聲和求饒聲,她們這些沒有當值的奴婢被軟禁在房中,等待召喚。
沈念晚生在侯府,母親從小就告訴她他們這些奴才的命掌握在主子手上,主子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
現在侯府夫人突然暴斃,沈念晚知道他們這些下人只怕在劫難逃,尤其自己的父母都是侯府的管事,只怕責任會更大。
沈念晚和弟弟沈書禾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靜靜的等待着他們未知的命運,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雨漸漸停了,沈書禾和沈念晚餓得頭暈眼花,她們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就在沈念晚感覺自己快要暈倒時,門終於開了。
幾個士兵抬了兩個人進來,隨意的放在地上後就出去了,沈念晚和沈書禾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沈念晚看到滿身鮮血的沈榮和夏鶯忍不住的大哭起來“爹,娘”。
奄奄一息的沈榮看着哭得肝腸寸斷的一雙兒女,伸出手緩緩的拍着沈念晚的背安慰道“晚晚.....別哭,沒事了.....沒事了”。
三個月後
一輛馬車飛奔在官道上,馬車裏一個穿着粉色衣服的少女正在編織東西,一個八歲的男孩趴在窗邊驚奇的看着外面的風景。
“書禾,坐好,一會顛出去了”夏鶯的聲音裏帶了些許嚴厲,沈書禾趕緊轉身興奮的詢問着正在駕車的沈榮“爹爹,我們要去哪兒?”
沈榮轉頭看着小兒子寵愛的說道“回爹爹的故鄉天河郡”,“遠嗎?”沈書禾天真的問道,“遠,得走兩個月呢?”沈榮回答。
“那我們是不是要經過很多地方,可以看到很多風景了?”沈書禾興奮的說,“嗯,不過會很累哦,書禾怕嗎?”沈榮問。
“不怕,奴....我不怕累”沈書禾拍着胸口說道,“我們家書禾真乖”夏鶯摸着沈書禾的發髻寵愛的說道。
夏鶯有些擔心的問道“相公,你不是說你六歲就賣身離開天河郡了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回去還能找到公公婆婆他們嗎?”
沈榮看着前方惆悵的說道“不知道,但我得回去找找,不然這輩子都不安心”,夏鶯溫柔的說道“那就回去看看,反正我們一家已經自由了,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沈榮回頭看着妻子“娘子,辛苦你了”,沈念晚看着恩愛的父母,勾着嘴角繼續編織着手中的東西。
侯府夫人的暴斃讓侯府裏的很多下人都丟了命,一部分下人被重新發賣,雖然沈念晚知道夫人的暴斃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他們這些下人只是一些替死鬼。
然而身爲奴才的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幸好沈榮跟隨侯爺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夏鶯也是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侯爺顧念舊情,才饒了他們一家四口的性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沈榮被打廢了一條腿,以後只能瘸着腿走路,夏鶯被打了幾十大板,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個多月。
沈榮的腿好一點以後,就去求了侯爺,用了兩千兩銀子把他們一家四口從侯府贖了身,去官府消了奴籍和辦了路引,一家人買了一輛馬車打算回沈榮的故鄉天河郡。
沈榮六歲就被賣了,不過不是家裏人賣的,是他自己把自己賣了,沈榮六歲的時候,親哥哥生了一場大病,家裏沒錢醫,只能回家等死。
那時剛好有個人牙子經過,說可以用沈榮換20兩銀子,沈父沈母不同意,用石頭把人牙子打跑了,可大兒子命在旦夕,他們也只能無助的跪在地上祈求着神明的眷顧。
沈榮不想讓哥哥就這樣死去,於是自己找到了人牙子,然後騙沈父沈母按下了手印,成功換了20兩銀子。
沈榮一直記得當初被人牙子帶走時沈母哭得肝腸寸斷,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們會在家裏等他回去,這麼多年沈榮一直惦記着家裏的父母和兄長。
可是礙於自己奴才的身份一直沒有機會回去,現在好了,雖然廢了一條腿,可是全家都自由了,即使不再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了。
夏鶯看着越發漂亮的女兒,疼惜的摸着她的辮子說道“晚晚,是爹娘連累了你,原本想着明年去求夫人給你指個好人家的,沒想到.....,現只能讓你跟着我們去鄉下受苦了”。
沈念晚笑着回答道“娘,女兒不覺得苦,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女兒就很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夏鶯嘆了一口氣說道“話是這樣說,可是你隨我們回到鄉下,以後也只能嫁個平民小百姓了,娘覺得有些委屈你,畢竟,我的女兒才貌雙全,娘舍不得你受委屈”。
沈念晚停下手中的動作,坐直了看着夏鶯說道“娘覺得女兒嫁給平民百姓是受委屈,那要嫁給什麼樣的人才算好呢?”
夏鶯猶豫着沒有接話,沈念晚繼續說道“我是娘的女兒,娘自然覺得我樣樣都好,可娘別忘了,女兒只是個丫鬟,婚事只能由主人做主”
“就算夫人沒有離世,女兒要麼給大小姐當陪嫁丫鬟,嫁個奴才繼續當一輩子奴婢,或者給未來的姑爺做妾,若幸運點能嫁給侯爺的一個部下,當個小兵頭的娘子”
“可是娘,您在候府這麼多年,當了半輩子的奴婢,難道您覺得這樣就幸福了嗎?”沈念晚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說道“娘,高門大戶或許能錦衣玉食,但也是危險重重,這次若不是侯爺開恩,我們一家只怕性命難保,女兒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當了半輩子奴婢的夏鶯又怎會不知道呢?這些年,沈念晚長得越來越漂亮,夏鶯和沈榮越發的擔心,他們其實並不求女兒去享什麼榮華富貴,只求女兒能平平安安的。
只是想着女兒這般才貌嫁一個鄉野漢子實在可惜了,不過想了想,他們家還有些積蓄,回去以後做點小生意,讓女兒嫁一個殷實點的小門小戶也好,至少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夏鶯摸着沈念晚的臉說道“是娘狹隘了,晚晚說得對,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都不怕”。
沈榮回頭看着溫柔的妻子和一雙兒女說道“對,我們家以後就不是奴才了,不用小心翼翼的活着了,我們回去蓋個大房子,買幾畝良田,做點小生意,然後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