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裏又悶又熱。
強光燈烤得人皮膚發燙。
男模特靠在純白浴缸裏,水面浮着碎玫瑰。他仰起頭,喉結滾動,脖頸到腹肌的線條繃成一道拉滿的弧。
“情緒再給一點。”秦箏的聲音透過相機傳來,冷靜得不帶波瀾,“想象你在渴望一個人,但得不到。”
她按下快門。
“很好。”
深夜收工。
秦箏把客戶要的這組“性張力”主題照片導進電腦,確定沒有廢片,轉身進了浴室。
水聲譁譁作響。
十幾分鍾後,氤氳的水汽裹着秦箏走了出來。
她身上只鬆鬆垮垮套了件真絲吊帶睡裙,烏黑的長發還在滴水,順着白皙的脖頸滑落,沒入深V的領口。
秦箏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朝大床走去,眼皮都懶得抬。
等她頭發擦幹的差不多了,才發現臥室裏站着個男人。
秦箏嚇了一跳,剛想報警,定睛一看,卻發現眼前人她認識。
宗聿行,領證當天就出差的新婚丈夫。
短暫驚訝後,秦箏恢復鎮定,單手擦着溼發。
“不是說下周回來?”
宗聿行的目光從她赤着的腳踝上移開,落定在她的臉上,嗓音低沉平穩。
“提前結束了。”
他向前一步,兩人隔着一臂距離。
“領證當天離開,是我不周。”
秦箏不太在意。
“能理解,都是爲了工作,我也經常說走就走。”
“你理解是你的修養。”宗聿行聲音平穩,“我不該把它當成理所當然。”
秦箏有點意外。
外界都說譽致集團的掌權人宗聿行,古板重禮,嚴肅刻板,是個了無生趣的工作機器。
可現在看來,他人不錯,至少還挺自省。
“行,道歉我收了。”秦箏從善如流。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宗聿行打破了僵局:“很晚了,還在忙工作?”
“收尾。”秦箏答得言簡意賅。
“喝水嗎?”
“好。”
宗聿行轉身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
秦箏接過,杯壁是溫的。
“謝謝。”
宗聿行的視線越過她,落在還沒來得及關的電腦屏幕上——男模特繃緊的背肌,汗珠沿着脊溝下滑,沒入陰影深處。另一張,女模特的指尖懸在男模特喉結上方,居高臨下,眼神拉絲。
畫面滾燙。
宗聿行看了幾秒,回頭。
“你喜歡這種姿勢?”他問,語氣像在問明天氣溫。
秦箏順着他的視線瞥過去,正好是女模特輕踩在男模特胸膛,居高臨下俯瞰身下男人的畫面。
她放下水杯,搖頭。
“我不喜歡姿勢。”
‘性,’抬眼看他,目光清亮:“是感情流動,不是液體流動。”
她頓了頓。
“重點是感覺,不是動作。”
宗聿行鏡片後的目光沉靜,點了點頭。
“受教了。”
這三個字,配上他那張嚴肅正經的臉。
秦箏想起了今早在公園裏,她教一個老大爺用手機拍照,老大爺也是這樣,一臉認真地對她說“受教了”。
她沒忍住,嘴角彎了一下。
嚴肅是真嚴肅。
但好像也沒那麼無趣。
夜深。
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中間隔着不大不小的距離。
秦箏翻了個身,面向他,先開了口。
“要做嗎?”
宗聿行沉默兩秒,也側過身。
“我同意你剛才的觀點。”
“什麼?”
“性,”他重復,“源於感情流動,不是液體流動。”
他聲音在黑暗裏格外清晰。
“現在做,只是履行義務,體驗不會好。你覺得呢?”
秦箏挑眉。
沒想到他在這事上和她同頻。
雖然是聯姻,性生活遲早要有。但畢竟是第一次,她也不想草草了事,像完成什麼任務。
秦箏:“同意。”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宗聿行:“好。”
秦箏:“那就順其自然。”
宗聿行:“順其自然。”
達成共識。
秦箏翻身背對他。
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她閉上眼,很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