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值班,醫院監控畫面裏出現了一個背對鏡頭的白大褂。 它每隔一小時就離護士站近一點,現在只剩十米了。
我顫抖着給保安部打電話:“三樓有異常!” 電話接通的瞬間,監控裏的白大褂突然轉過身來—— 它沒有臉,卻對着鏡頭比了個“噓”的手勢。
耳機裏傳來保安熟悉的聲音:“你在哪?我在三樓巡邏,怎麼沒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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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市三院行政樓的監控室內,只有屏幕的幽光和鍵盤偶爾的輕響。
陳末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把最後一口冷掉的咖啡灌進喉嚨。苦澀的液體沒能驅散多少困意,他百無聊賴地切換着各個樓層的監控畫面。
住院部大廳空無一人,走廊燈光慘白,太平間門口的指示燈泛着永恒的綠光……一切如常,死寂得令人壓抑。
他切到三樓內科護士站的畫面時,手指頓住了。
畫面角落,靠近走廊盡頭的地方,多了一個人影。穿着白大褂,背對着攝像頭,站得筆直。
陳末皺了皺眉。三樓內科病區最近在裝修,病人基本都轉移了,只留了幾個病情特殊不便挪動的,夜班護士也縮減到了一個,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不該有醫生在那裏閒站。
他調出員工排班表,對着屏幕仔細核對了一遍。沒有,今晚三樓沒有安排除值班護士外的其他醫護人員長期停留。
“新來的實習生?還是哪個醫生溜號摸魚?”他嘀咕着,心裏卻莫名有些發毛。那背影站立的姿態太過僵硬,紋絲不動,像是焊在了走廊裏。
他看了一眼畫面右下角的時間戳,凌晨2:08分。
也許是錯覺。陳末移開視線,處理了一會兒系統自動生成的夜間巡檢報告。大約一小時後,他鬼使神差地又切回了三樓護士站的監控。
那個白大褂還在。
但位置變了。
之前還在走廊盡頭,一個鏡頭的邊緣,現在,它出現在了靠近護士站方向的另一個攝像頭視角裏,距離亮着燈的護士站前台,近了一大截。
陳末的困意瞬間醒了一半。他坐直身體,拖動進度條,回放剛才一個小時的錄像。快進,三十二倍速。畫面裏,護士小張偶爾出來接水,或者低頭記錄,一切正常。而那個白大褂……陳末瞳孔微縮,它不是走過來的,是在鏡頭切換的間隙,突兀地出現在更近的位置上,沒有任何移動過程,就像視頻跳了幀。
可系統時間戳是連貫的。
一股寒意順着陳末的脊椎爬了上來。他死死盯着實時畫面,那個背對鏡頭的白大褂依舊僵立着,與護士站的距離,粗略估算,不到五十米了。
他拿起內部電話,想撥打三樓護士站,手指懸在按鍵上,又猶豫了。說什麼?有個醫生站在走廊裏?萬一真是哪個醫生呢?豈不是顯得自己大驚小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分鍾都變得格外漫長。陳末的眼睛幾乎黏在了三樓那幾個監控畫面上。期間護士小張似乎起身去了趟病房,對近在咫尺的那個詭異背影毫無反應。
凌晨3:08分,陳末的心髒猛地一縮。
那個白大褂,再次毫無征兆地改變了位置。
它現在站在了護士站旁邊,那條通往衛生間和儲物間的短廊入口處。距離護士站前台,只有不到二十米了。燈光下,它身上的白大褂顯得異常刺眼,那種僵直的站立姿態,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
不對勁!這絕對不對勁!
陳末感到頭皮發麻,手心裏全是冷汗。他不再猶豫,抓起旁邊的直通保安部的對講電話,手指因爲用力而微微顫抖。他必須通知巡邏的保安立刻去查看!
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了,看來今晚值班的老劉也很警醒。
“保安部!”老劉那帶着點北方口音的熟悉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給了陳末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陳末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帶着無法抑制的驚惶:“劉哥!三樓!三樓內科護士站這邊有異常!有個穿白大褂的,不知道是人是鬼,背對着鏡頭,每隔一小時就靠近一點,現在離護士站只有十幾米了!你快去看看!小張還在那兒!”
他一邊說着,眼睛還死死盯着監控屏幕。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刹那——
屏幕裏,那個始終背對鏡頭的白大褂,猛地轉過了“身”!
沒有預兆,沒有轉身的動作,就像是畫面本身被強行翻轉了一百八十度。
攝像頭清晰地捕捉到了它的正面。
空的。
白大褂的立領之上,空無一物。沒有頭發,沒有五官,沒有皮膚,只有一片虛無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慘白。
而就在那空白的、本該是臉部的位置下方,一只從袖口伸出的、同樣毫無血色、像是石膏模型的手,緩緩抬了起來,食指豎在那片空白之前,做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全球通用的手勢——
“噓。”
陳末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僵。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大腦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耳機裏,老劉那熟悉的聲音帶着一絲疑惑和警惕,清晰地傳來:
“喂?陳末?你說什麼胡話呢?我現在就在三樓巡邏啊,護士站這邊安靜得很,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你在哪?”
……
……
……
陳末僵在椅子上,握着聽筒的手關節捏得發白。聽筒裏,老劉的聲音還在繼續,帶着一絲被戲弄的不耐煩:“陳末?聽見沒?別開這種玩笑,大半夜的怪瘮人的。我就在三樓,真沒什麼白大褂。你到底在哪兒?”
冰冷的恐懼感如同實質的黏液,從每一個毛孔滲入,纏緊了四肢百骸。陳末的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發出細微的“咯咯”聲。他的眼球艱難地轉動,視線死死鎖在監控屏幕上。
那個無面的白大褂,依舊保持着“噓”的手勢,空白的“臉”正對鏡頭。它沒有動,但陳末感覺它“看”着自己。穿過冰冷的屏幕,穿過幾層樓板的阻隔,直接“看”到了監控室內,渾身僵硬的自己。
老劉在三樓。他說他什麼都沒看見。
那自己眼前屏幕裏的這個東西……是什麼?
它在哪裏?
或者說……它在哪個“層面”?
“劉…劉哥……”陳末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擠出來的氣音微弱到自己都聽不清,“你…你真的…就在護士站旁邊?”
“廢話!”老劉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着明顯的不快,“我正靠着護士台跟你說話呢!小張那丫頭剛還給我倒了杯水,進去查房了。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做噩夢了?”
護士台…小張剛倒水…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