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縣書記辦公室,秘書張明宇坐在書記錢海生的對面。
錢海生正在審閱一份文件,張明宇則靜靜地等候。
忽然,一條短消息的聲音傳來,張明宇掏出手機來一看,是好朋友徐偉發來的一張圖片。
圖片上的內容是一個呈現半球狀的部位,張明宇眉頭一皺,於是立刻回了個消息,給我發個肩膀頭子幹嘛?
發完了之後,立刻將短消息提醒音給取消。
過了大概半分鍾,徐偉回過消息來:這是肩膀頭子嗎,這是屁股,就這屁股圖片在瑤山,已經傳的大街小巷,盡人皆知呢,人們都在猜測,這屁股是哪個女人的,給你提個醒,這屁股的主人在體制內上班。
我靠!
他可真夠無聊的。
張明宇翻了個白眼,偷偷看了一眼錢海生,發現他正在專注地審閱文件,於是忍不住打開那張圖片。
就是一個抽象的側面圖而已,什麼都看不到,唯一能引起人猜測的點是,這屁股上有一顆小小的痦子。
這能猜出什麼來?!
“咳咳!” 錢海生咳嗽兩聲。
張明宇一怔,連忙將手機揣進褲兜,一顆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錢海生越是不說話,張明宇的心裏越是發毛。
作爲前任縣委書記薛剛的秘書,張明宇本來是沒有機會,再當下一任書記秘書的。
薛剛被調走,錢海生新官上任,立刻更換了一個秘書小劉。
奈何這小劉不太爭氣,錢海生到任一周後的某天晚上,跟幾個領導一起吃飯,小劉伺候酒局。
領導們沒喝多,他卻喝多了。
按理來說喝多了也不打緊,下不爲例也就是了。
可關鍵是,這小子喝多了之後,出門上廁所的時候,親了一個服務員,還摸了人家的屁股!
服務員可不知道他是縣委書記秘書,於是大喊大叫起來,引來很多人圍觀。
因爲這件事兒,小劉第二天就被發配到了氣象局,當了一名普通的小科員。
也正是因爲這事兒,張明宇才有機會,再次當上了錢海生的臨時秘書。
只不過,這新領導的脾氣,讓人捉摸不透。
半個小時過去了,錢海生只是低頭看文件。
張明宇皺着眉頭,仔仔細細把這兩天的工作,給捋了一遍,也沒有尋思出,自己究竟哪裏辦錯了。
身爲縣委書記秘書,張明宇最討厭錢海生這種,鈍刀子拉肉,溫水煮青蛙的處理問題的辦法。
有話不直說,讓你猜謎語玩。
一天兩天,一次兩次還行,長此以往,這誰受得了呀。
我靠!
你倒是放個屁呀……!
就在張明宇腹誹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敲響了,他立刻站起身來,來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是副書記費斌。
“費書記,您好。”張明宇滿臉堆笑地,打了聲招呼。
然而,費斌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徑直來到錢海生的面前。
錢海生緩緩地開了口,“小張呀,你去我家裏,幫我拿一份放在床頭櫃上的文件,快去快回,我要看!”
“哦。”張明宇答應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剛走出去幾步,他忽然感覺不對勁兒。
錢海生通常在自己犯錯誤的情況下,才會讓自己坐在他的面前,一言不發地等待着自己檢討工作中的問題。
今兒個,只是讓自己去拿文件?
另外,費斌平日裏,對自己也不是這種態度。
這明顯是故意把自己支開嘛。
想到這裏,張明宇眼珠晃了晃,見左右無人,於是後退了幾步,將頭歪向書記辦公室的房門方向。
“錢書記,小田工作能力不錯,挺適合當秘書的。”費斌說道。
“小田,可以考慮。”錢海生回了一句,略一停頓,他又說道,“這張明宇怎麼辦呢?”
“工作不行,喝酒沒夠,妥妥的酒囊飯袋一個。”費斌毫不留情地,說起了張明宇的壞話,“我看,就隨便給他安排一個副職算了。”
門外的張明宇聽了這番話,內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我靠!
這就把我給換了嗎?
雖然現任書記不用前任秘書,這是官場的潛規則。
但是,昨天晚上跟錢海生一起參加完酒局,在回來的路上,這廝還說,讓自己好好幹,最多兩年,他就調任市委工作了,如果自己願意,他帶着自己一起去。
怎麼短短一夜之間,他就翻了臉呢?
另外,費斌你娘了個蛋的,我挖你家祖墳了,你背後裏這麼罵我?
他還想再聽下去,只聽到遠處一個開門聲響起,緊接着,縣委辦副主任邱長虹走出門來。
張明宇不敢停留,拔腿就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把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宛如放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整個酒局,自己沒多說話。
不說就不會錯的道理,他懂!
然後,就是幫錢海生擋酒……。
散了酒局之後,跟他一起上車,然後!
瞬間,張明宇明白了。
昨天晚上跟李總吃完了飯以後,李總送了一份禮物給錢海生,自己幫忙裝在了車的後備箱。
在錢海生家門口,張明宇把禮物拿下來的時候,錢海生卻說,“這是兩盒茶葉,你拿一盒吧。”
張明宇也沒多想,就拿了一盒。
昨天晚上回家之後,自己還拆開了茶葉袋,泡了一杯喝。
反正對於張明宇來說,沒感覺這茶有什麼特別之處。
如果是因爲這一盒茶葉的問題,就把自己給換了,張明宇覺得,這事兒就太匪夷所思了。
縣委的西邊是縣政府,七八十年代甚至更早的時候,縣政府後面是一個大院子,這個院子通常是用來招待上級領導,和安排縣裏主要領導家屬所修建的。
到了九十年代,縣裏修建了賓館,這個大院就只爲縣領導服務了。
起初都是一排排的平房,後來改建成了兩排八棟的二層小樓。
錢海生的家極其好認,就是大院最北邊的那棟樓。
今天是周六,錢海生的老婆李萍,每個周五的晚上,都會來瑤山,一直到周一的早上才會離開。
來到門口,張明宇發現,房門竟然是虛掩着的。
推開門進去,張明宇喊道,“李阿姨,您在家嗎?”
然而,房間裏並沒有回應。
張明宇站在院子裏,又喊了一聲,“李阿姨,我是縣委的小張,您在家嗎?”
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難道,這書記太太去串門了?
可是,哪有出去串門,不鎖門的呀?
我要不要退到門外等她呢?
可是,萬一她過一兩個小時都不回來,我要等到中午嗎?
如果自己此刻,還是書記秘書,會毫不猶豫地,給錢海生打電話,問他李阿姨的電話號碼是什麼。
可自己目前的處境,馬上就要被拿下了,連這麼一點小事兒都做不好,錢海生豈不更加感覺自己廢物了?
廢物不廢物的無所謂,關鍵是會影響到,自己下一步安排的問題。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張明宇忽然聽到,房間裏傳來一聲尖叫。
張明宇一怔,隨即快步走進了客廳。
客廳裏沒人。
張明宇立刻推開一樓的臥室,發現裏面也沒有人。
略一猶豫,他立刻沖向了二樓,小會客室沒人。
他急匆匆地來到臥室門前,推開了臥室,瞬間,只見一具白花花的身體,正趴在地上。
那身體……嘖嘖,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