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陸家演武場。
晨光初透,演武場四角已立起八面繡着“陸”字的大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場中搭起三座青石擂台,呈品字形分布。正北高台設觀禮席,家主陸天雄、大長老陸元洪居中而坐,兩側是族中長老與幾位外來賓客。
場下黑壓壓站了數百人。陸家本族與旁系子弟按輩分、修爲列隊,個個神色肅然。今日不僅是年度大比,更是“神霄劍宗外門弟子選拔”的預熱——表現優異者,有望獲得推薦名額。
陸凡站在隊伍末尾,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在諸多錦衣華服的子弟中顯得格格不入。周圍不時投來或鄙夷、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低聲議論如蚊蠅般嗡嗡不絕。
“看,那就是道種爲零的陸凡……”
“聽說三日前王家逼宮,他嚇得躲在自己院裏抄《養氣訣》呢。”
“今日大比,怕是一輪都撐不過吧?”
陸凡垂眸靜立,仿佛未聞。他的心神沉入丹田——那枚米粒大小的光點此刻正緩緩旋轉,表面九彩紋路中,土黃與淡金兩道最爲清晰。地脈感知如蛛網般鋪開,十丈內每一寸土地的細微起伏、每一縷靈氣的流動軌跡,盡在掌握。
“肅靜!”
執事長老陸文淵走上主擂台,聲如洪鍾:“今日大比,規矩照舊!抽籤對決,勝者晉級,敗者淘汰。最終前三名,可得家族資源傾斜,並有望獲推參加‘神霄劍宗外門選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另,家主特許——本屆大比魁首,可獲‘風雷谷’秘境令牌一枚,入內歷練三日!”
“風雷谷”三字一出,場中頓時騷動。
風雷谷是陸家掌控的一處小型秘境,其內風雷之力充沛,盛產風雷草等靈藥,更是淬煉肉身、感悟風雷道韻的寶地。尋常子弟需立大功方可入內,如今竟作爲大比獎勵!
陸凡眼神微動。風雷谷……正是他所需。林老給的《百草鑑》中記載,谷內有“風雷交匯之眼”,可助無暇道種穩固本源。
“現在,抽籤開始!”
弟子們依次上前,從籤筒中抽取竹籤。陸凡抽到“丙三”,意味着他將在丙號擂台第三場出戰。
巧合的是——丙號擂台第一場,便是陸明對一名旁系子弟。
戰鬥毫無懸念。陸明手持一柄精鋼長劍,劍身泛着淡青光澤,顯然加持了風屬性靈力。他的道種是“輕風道種”,雖只是凡品上等,但在悟道四重的修爲催動下,劍勢輕靈迅疾,如風過隙。
三招。
那名悟道二重的旁系子弟便被一劍挑飛兵器,肩頭中劍,血染衣袍。
“承讓。”陸明收劍而立,神色倨傲,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掃向台下的陸凡,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第二場很快結束。
“丙號擂台第三場——”執事高喝,“陸凡,對陸成!”
陸成是個身材敦實的少年,悟道三重,道種是“厚土道種”,擅長防御。他走上擂台,看向陸凡的眼神帶着幾分復雜——有輕視,也有忌憚。畢竟三日前,陸凡剛遭遇過刺殺卻活了下來,總歸有些古怪。
陸凡緩步登台,步履平穩,氣息內斂。
“開始!”
陸成低喝一聲,雙足踏地,周身泛起土黃色光暈。他修煉的是《不動如山訣》,擅長以守代攻,準備先試探陸凡虛實。
然而陸凡動了。
他沒有搶攻,而是繞着擂台邊緣緩步移動,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特定位置——地脈感知全開,腳下土地的每一處微凸、凹陷、乃至內部細微的裂縫,都如掌上觀紋。
陸成皺眉,試探性推出一掌,土黃色掌印呼嘯而來。
陸凡側身,掌印擦肩而過,轟在擂台邊緣的光幕上,激起漣漪。他依舊在走,腳步越來越快,身形如穿花蝴蝶,始終與陸成保持三丈距離。
“躲什麼?不敢接招嗎?”陸成有些惱怒,猛然踏地,擂台上陡然冒出三根土刺,呈品字刺向陸凡!
地刺術,厚土道種基礎神通。
陸凡眼中金芒一閃——劍氣感知發動!
三根土刺的靈力流轉軌跡、薄弱節點,瞬間清晰。他左腳輕點一塊略微鬆動的石板,身形如柳絮般飄起,竟從三根土刺的縫隙間險險穿過,落地時恰好踩在陸成右側三步外一處地脈節點上。
“嗡……”
地面微不可察地一震。
陸成正要再施術,忽覺腳下靈力運轉滯澀了半分!仿佛踩進了泥沼,原本流暢的土屬性靈力流動,出現了一絲不該有的“阻塞”。
就在這一滯的刹那,陸凡動了。
他並未使用什麼華麗招式,只是簡簡單單一步踏前,右手並指如劍,點向陸成胸口膻中穴——那裏是《不動如山訣》靈力運轉的樞紐之一。
陸成大驚,倉促間運功防御,土黃色光暈凝聚胸前。
然而陸凡指尖在觸及光暈的前一瞬,忽然微妙地偏轉了半寸,改點爲拂,指腹輕輕擦過光暈邊緣某處靈力流轉的“斷點”。
“噗!”
如氣球漏氣,陸成胸前的防御光暈竟自行潰散了三成!他悶哼一聲,靈力反沖,連退三步,臉色漲紅。
陸凡收手,後退,抱拳:“承讓。”
陸成愣在原地,半晌,頹然低頭:“我……我認輸。”
台下寂靜片刻,旋即譁然!
“怎麼回事?陸成怎麼突然就敗了?”
“陸凡碰都沒碰到他吧?”
“邪門……剛才陸成的防御怎麼自己散了?”
高台上,大長老陸元洪眼睛微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擊。家主陸天雄神色不變,但袖中的手微微握緊。
執事長老深深看了陸凡一眼,宣布:“丙三場,陸凡勝!晉級下一輪!”
陸凡下台,回到隊伍末尾,依舊垂眸靜立,仿佛剛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拂,用的是劍氣感知看破靈力流轉弱點,輔以地脈感知輕微幹擾對方下盤穩定,再以精準的手法觸發防御術法自身的“破綻”。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兩種感知能力與戰鬥經驗的完美結合。
之後的比試,陸凡又勝了兩場,每一場都贏得“險之又險”——要麼是對方失誤,要麼是恰好避過殺招,要麼是趁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時一擊制勝。總之,絕不用第二招。
觀戰者的態度從最初的鄙夷,漸漸變成疑惑,再變成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這陸凡……運氣也太好了吧?”
“不對,一次是運氣,三次四次……恐怕沒那麼簡單。”
“可他明明沒有動用靈力啊,道種氣息也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終於,丙號擂台決賽。
“丙號擂台最終戰——”執事長老的聲音帶着一絲異樣,“陸凡,對陸明!”
全場目光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