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的觀星台上,三萬六千顆夜明珠突然同時亮起。紫霞仙子廣袖輕揮,周天星鬥便順着她指尖劃過的軌跡緩緩流轉。玉簪上的紫晶墜子無風自動,在雲母石地面投下細碎光斑。
"阿姊快看!"碧落提着裙擺跑過星軌圖,腰間金鈴叮當作響,"貪狼星方才閃了三下,定是人間又有英魂歸位。"
青瑤正在整理百花玉冊,聞言抬頭時,鬢邊的青玉芙蓉簪突然綻開三片花瓣。她輕撫花瓣蹙眉道:"奇怪,今日未到星移鬥轉之時,怎會..."
紫霞突然按住震顫不休的星盤。北鬥第七星的位置,一縷黑氣正纏繞着搖光星緩緩蠕動。她並指掐訣,七十二道星芒立即結成渾天卦象,卦象中隱約浮現血色紋路。
"王母娘娘駕到——"
隨着仙鶴清啼,觀星台四周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律令。碧落慌忙收起踩在星圖上的赤足,青瑤的玉冊"啪"地合攏,紫霞衣袖翻飛間已將異常卦象隱去。
王母的九鳳鑾駕懸停在雲海之上。十二對玉女手持禁步幡分立兩側,幡面上"仙凡有別"四個古篆字灼灼生輝。
"近日魔域異動,爾等觀星時需謹守天規。"王母的聲音似從極遠處傳來,每說一字就有新的律令纏繞上觀星台的玉柱,"凡私自窺探人間者——"
碧落突然捂住耳朵。那些律令文字正在她識海裏炸開,化作千萬根金針刺入元神。青瑤急忙將掌心貼在她後心,淡青色仙力如春溪般潺潺流入。
紫霞上前半步擋住兩個妹妹,星盤在她袖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謹遵娘娘法旨。"
待鳳駕遠去,碧落掙開青瑤的手就要往星台邊緣沖:"誰要看那些呆板天規!我偏要瞧瞧凡間..."
"三妹且慢。"紫霞袖中飛出七根星軌鎖,精準攔住碧落去路,"你且看那裏。"
觀星台東南角的雲磚不知何時裂開蛛網般的細紋,裂縫中滲出粘稠的黑霧。青瑤的芙蓉簪瞬間凋零兩片花瓣,落在黑霧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
"這是..."碧落的風雷鞭已滑入掌心。
紫霞的星盤突然自行飛出,懸在裂縫上方急速旋轉。星針瘋狂擺動間,三幅畫面強行突破天規禁制,投射在雲幕之上。
第一幅畫面裏,鐵甲染血的將軍單膝跪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他摘下頭盔蓋在一個哭泣的幼童頭上,染血的手指在孩子額頭畫出辟邪符。忽然有流矢破空而來,將軍反手揮劍格擋,臂甲被震裂的瞬間,胸口玉佩閃過紫芒。
"是玄天戰氣!"碧落驚呼,"這凡人竟能引動北鬥殺星之力?"
第二幅畫面中,青衫書生正在暴風雪裏解開自己的狐裘。他蹲下來將溫暖裘衣裹住個瑟縮的老乞丐,自己卻凍得嘴唇發青。書生從懷中掏出最後半塊炊餅時,腰間玉佩突然亮起青光,竟在雪地上映出半部《神農本草經》的虛影。
青瑤的玉簪突然瘋長出翠綠藤蔓:"懸壺濟世之心引動神農玉共鳴..."
第三幅畫面最爲模糊。懸崖邊的黑衣俠客腰間纏着藤蔓,正探身去采石縫中的九葉靈芝。下方是萬丈深淵,毒瘴中隱約有魔物蠕動。當他指尖碰到靈芝時,一道驚雷突然劈落,俠客腕間銅鈴激射出風雷之力,將魔物轟成齏粉。
碧落的風雷鞭嗡嗡震顫,與畫面中的雷光產生奇妙共鳴。她正要湊近細看,三幅畫面突然扭曲變形,黑霧裏伸出無數慘白手臂抓向星盤。
"退後!"紫霞咬破指尖彈出血珠。血珠在空中化作朱雀虛影,與那些手臂同歸於盡。星盤"咔嚓"裂成兩半,其中一半墜入雲海。
觀星台陷入死寂。許久,青瑤顫抖着拾起殘留的半塊星盤,上面沾着絲縷黑霧。她試圖用治愈術淨化,黑霧卻順着仙力爬向她手腕。
"沒用的。"紫霞按住妹妹的手,眸中星芒閃爍,"這是混入因果線的魔障,尋常仙法..."
碧落突然拽住兩位姐姐的衣袖:"你們看!"
裂縫中飄出三縷極細的光絲,分別呈現紫、青、碧三色,輕輕纏繞在三仙女腕間。光絲接觸皮膚的刹那,她們同時看到新的畫面:
將軍被朝臣指認爲叛國罪臣,書生遭衙役棍棒加身,俠客在毒霧中墜落懸崖...
"這是未來三日將發生的劫難。"紫霞試圖斬斷光絲,星劍卻穿透而過,"我們被劫氣纏上了。"
青瑤突然按住心口:"我的百花冊在發燙..."
玉冊自動翻到末頁,原本空白的紙頁上浮現出血色文字:
「仙凡交感,魔劫始生」
觀星台劇烈震動起來,七十二根玉柱同時亮起警戒紅光。碧落的風雷鞭卷住搖搖欲墜的星燈,忽然指向人間某處:"那裏!青雲鎮方向有魔氣爆發!"
紫霞快速掐算着,額間沁出細汗:"不對...時間不對...魔劫本該在三十年後..."
"阿姊!"青瑤突然驚叫。她腕間的青色光絲正在變黑,對應畫面中書生的身影已倒在血泊中。
碧落直接祭出本命雷珠:"管他什麼天規!再不救人..."
"冷靜!"紫霞的星劍架住雷珠,"直接下凡會觸發天罰,我們需要..."
話音未落,觀星台中央的渾天儀突然自行運轉。儀軌交錯間投射出巨大星圖,顯示三顆命星正急速黯淡。每黯淡一分,纏繞三仙女的光絲就灼熱一分。
青瑤突然取出三枚昆侖玉符:"用這個!分魂化形之術可暫避天規探查。"
"你瘋了?"紫霞抓住她的手,"分魂下凡若遇不測,本體也會..."
碧落已經搶過一枚玉符捏碎。青光中走出個與她容貌相似的紅衣少女,只是眉心多了道雷紋。
"三成仙力夠用了。"碧落的本體將風雷鞭塞給化身,"我去去就回。"
紫霞望向開始崩塌的星圖,咬牙拍碎剩下兩枚玉符。當三個化身縱身躍下雲海時,誰也沒注意到裂縫中的黑霧凝成了模糊的人形,發出無聲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