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嶠不能理解傅沉越的行爲，他原本還想跟下去，看看對方準備幹什麼，但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經紀人金優優。
江嶠剛接通，金優優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輸出。
“你在哪兒？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的行程了，江嶠，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說實在的，以他今時今日的咖位，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經紀人這麼直白的咆哮了。
就算有什麼不滿的，那也是經紀人忍着。
但那是以前的沈清栩，不是現在的江嶠。
江嶠看着人簇擁着傅沉越抱着自己的骨灰盒在大雨裏離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傅總那向來挺直的腰杆透着幾分可憐的意味。
他眼神復雜，回答金優優卻是一點不含糊：“今天沈老師出殯，我來送送他。”
那頭的金優優倒抽的一口涼氣，隨即聲音更大：“沈清栩出殯，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們倆很熟嗎？關系很好嗎？他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回頭被他粉絲發現，又要說你蹭熱度，不是，你能不能不給我找麻煩啊，還覺得身上的黑料不夠多嗎？”
江嶠摸了摸鼻子，實在不明白經紀人反應爲什麼這麼大，今天來送行的人這麼多，大部分人“沈清栩”都不熟，不也照樣來了。
都是蹭熱度，多他一個不多，反正是他自己的熱度。
金優優已經不想跟他掰扯這點事情：“我現在不管你在哪兒，兩點鍾，你給我趕到星雲大廈，要是錯過了這次的試鏡，以後你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管了。”
掛了電話，江嶠走到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
這是一輛即將退休的二手車，除了剛加的油是新的，別的地方都上了年紀。
他坐在車裏，翻了翻微信，這才找到經紀人之前給他發的消息。
金優優給他找了個本子，他飾演男八號。
八號……
自己的台詞不多，但比起之前飾演的三分鍾的侍衛，這次出場前後加起來足足有八分鍾。
八分鍾，這男八號排面還挺吉利。
要是按照沈清栩自己的想法，這種角色他當然不會看，但他現在是江嶠，一個銀行卡裏只剩下一千八百四十二塊五毛三的小糊咖。
再不接工作，他大概就要淪落街頭，跪地乞討了。
去試鏡之前，江嶠在星雲大廈附近找了個飯館，點了一碗面。
直到吃完面條，都沒人將他給認出來，可見有多糊。
所以，在殯儀館的時候，那群粉絲能將“自己”給認出來，真算是真愛了。
下午兩點，他準時等在了試鏡室的外面，劇本已經在手機上看過了，片段不多，對他而言，甚至不需要多加準備，大約了解一下情景和台詞就可以演出來。
這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就這出場還沒有曾經友情出演的電影時間長。
但就這麼一個男八號，竟然還有幾個人一起競爭。
江嶠揉了揉腦袋，坐在一旁，看這速度輪到自己，大概也還需要半小時的時候，他決定閉目養神小憩一會兒。
可閉上眼沒一會兒，走廊裏就傳來了一陣喧囂聲。
“白玉書老師來了。”
“真的嗎？白老師是我的偶像，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合張影。”
“因爲沈影帝這事兒，白老師這幾天都很消沉，沒想到今天竟然還是來試鏡了。”
江嶠垂着頭，睜開眼睛，眸中神色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原本鬆弛的神態卻沒有那麼自然了。
有些話依稀在耳邊晃動。
聽着周圍的騷動，他像是又看到了最後一次見到白玉書時，對方猙獰的面孔。
“憑什麼，這麼多年你總是壓我一頭，憑什麼！！！”
憑什麼？
江嶠不在意地笑了一聲，不管憑什麼，現在也都無所謂了。
沈清栩已經沒了。
真是巧了，白玉書飾演這部劇的男二號，說是試鏡，其實角色早就已經定好了，就是來走個過場。
他倒是將自己收拾的很幹淨，可眼眶有些紅，還有些黑眼圈，不難看出來，狀態並不好。
周圍的討論聲還在，全都是在議論白玉書跟沈清栩之間的友情，沈老師的死對白玉書有多麼大的打擊。
聽了好一會兒八卦，還有不少是江嶠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要不是他就是當事人，看着這些人討論了樣子，他可就真信了。
最詭異的是……
江嶠湊過去，虛心請教：“白老師跟沈老師是……情侶？”
這是死了也要折他的壽嗎？
八卦誰不愛聽，說這事兒的是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一聽到他問，就來勁了，幾個人湊在一起，有鼻子有眼睛地演繹了一段白玉書跟沈清栩的虐戀情深，
最後就連他的死都變成了求而不得之後，鬱鬱寡歡，最終自殺身亡。
江嶠：……
江嶠一言難盡，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沉默良久，他問道：“就你們說的這事兒……沈清栩，他知道嗎？”
衆人先是一頓，隨後奇異地看着他。
彼此看向對方的目光都像是看着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