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給你生了個兒子,能不能抵罪?”
蘇尤梨的聲音軟膩得像江南梅雨季的糖糕,黏黏糊糊地就鑽進了薄妄的耳朵裏,順着耳蝸一路燒到了心口。
薄妄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因爲用力而微微顫抖。
抵罪?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
一個可以隨意利用、睡完就扔的工具?
一個被偷光了身家,時隔四年,還要感恩戴德她送來一個“驚喜”的冤大頭?
“蘇尤梨,”薄妄的聲音壓得極低,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在咆哮前的低吼,“你以爲生個孩子,四年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
他俯下身,滾燙的氣息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
“你這四年,死哪去了?”
“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嗯?”
“這孩子,真是我的?”
一連串的質問,像是冰雹一樣砸下來。
蘇尤梨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那雙水汪汪的狐狸眼裏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
不是裝的,是真的委屈。
這四年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剛從火車上跳下來,拖着被折騰得快散架的身子,沒日沒夜地躲避搜捕。
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一個人在南方小鎮的黑診所裏,差點死在手術台上。
後來爲了養活孩子,什麼苦活累活沒幹過?
在碼頭幫人縫補漁網,手指被粗糙的麻繩磨得全是血口子。
在夜市給人算命看相,被當成騙子趕得東奔西跑。
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做點小生意,還要跟地痞流氓鬥智鬥勇。
這些苦,她跟誰說去?
但蘇尤梨知道,對着薄妄,實話不能全說。
男人這種生物,你越是強悍,他越是想打壓你。
你得示弱,得讓他覺得你沒了他不行。
“野男人?”
蘇尤梨淒然一笑,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順着臉頰滑落,恰到好處地滴在薄妄的手背上,滾燙。
“薄首長,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
“我一個被家裏賣了,又從人販子手裏逃出來的女人,身無分文,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哪個男人肯要我?”
她說着,主動挺了挺身子,讓兩人貼得更近。
那股熟悉的,讓薄妄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瘋狂想念的“蘇骨香”,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將他包裹。
“這四年,我帶着安安,在南邊要過飯,睡過橋洞,被人打,被人罵……”
她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泣着血。
“你問我錢呢?早就花光了!幾百塊錢,養一個孩子四年,你以爲夠嗎?”
“你問我槍呢?我一個女人家,拿着那玩意兒不是找死嗎?早就找個沒人的深山扔了!”
“還有你的玉扣……那是唯一值錢的東西了,安安發高燒,燒得快死了,我實在沒辦法,當給當鋪了,換了救命錢……”
蘇尤梨一邊說,一邊用那雙冰涼的小手,顫巍巍地撫上薄妄的臉頰。
她的指尖劃過他刀削般的輪廓,劃過他緊抿的薄唇。
帶着一絲討好,一絲卑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逗。
“薄妄,我沒有跟過別人。”
“這四年,我守着你的兒子,活得像條狗。”
“不信……不信你檢查……”
最後那四個字,她幾乎是貼着他的唇說出來的。
溫熱的呼吸交纏,那股奶香混着她獨特的體香,像是一劑最猛烈的催情藥,直沖薄妄的天靈蓋。
薄妄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理智。
紀律。
審問。
算賬。
全都被這股香氣沖得七零八落。
他猩紅着眼,死死盯着身下這張又純又欲的臉。
她的話,漏洞百出。
一個能從人販子手裏逃脫,能神不知鬼不覺從他身上偷走所有東西,還能躲過他四年搜捕的女人,會去要飯?
鬼才信!
但該死的,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
那四年裏積攢的思念、憤怒、不甘,和那夜食髓知味的瘋狂記憶,在這一刻,盡數化爲了難以遏制的原始欲望。
“檢查?”
薄妄的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好啊。”
“老子今天就好好檢查檢查,你這四年,到底有沒有學乖!”
他不再廢話,低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啃噬,是懲罰。
帶着四年積壓的怒火,帶着失而復得的狂躁。
蘇尤梨疼得悶哼一聲,卻沒躲。
反而更加主動地張開手臂,像是藤蔓一樣纏上了他的脖子,笨拙而熱烈地回應着。
她知道,這一關,她賭對了。
什麼清算,什麼舊債。
在這個男人面前,最好的償還方式,就是用她的身體。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滿意爲止。
臥室裏的窗簾不知何時被拉上了。
一室昏暗。
只有男女粗重的呼吸聲和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交織在一起。
薄妄像是要把這四年來的空虛和憤怒,全部發泄出來。
他的動作帶着懲罰性的粗暴,毫不憐惜。
蘇尤梨咬着牙,承受着他狂風暴雨般的索取。
痛,是真的痛。
但心底深處,卻也涌起一股奇異的安寧。
至少,她和兒子,暫時安全了。
“蘇尤梨……你這個騙子……”
在欲望的頂峰,薄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低吼。
他明明知道她在演戲,明明知道她嘴裏沒幾句實話。
可他就是該死的着了魔。
從四年前那節搖晃的車廂開始,這個女人,連同她身上那要命的香氣,就成了刻在他骨頭上的毒。
戒不掉,也忘不了。
蘇尤梨沒有回答,只是更緊地抱住了他。
她用自己溫軟的身體,去安撫這頭暴怒的野獸。
汗水浸溼了床單,也模糊了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夾雜着憤怒與欲望的風暴,才漸漸平息。
薄妄趴在蘇尤梨身上,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頭不疼了。
那股糾纏了他四年的狂躁和失眠,在聞到她身上那股雨後梔子花般的奶香後,竟然奇跡般地平復了。
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貪婪地呼吸着。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填補內心的空洞。
蘇尤梨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她能感覺到,男人在她身上馳騁時那股狠勁兒,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弄傷她。
反而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一遍又一遍,仿佛永遠不夠。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隱約有女人的尖叫聲和孩子的哭喊聲。
蘇尤梨心裏“咯噔”一下。
安安!
薄妄也猛地抬起頭,那雙剛剛褪去情欲的眸子裏,瞬間又凝聚起駭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