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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洵的身體漸漸恢復。
但失憶的症狀並沒有像醫生說的那樣在好轉。
相愛夫妻間的某些事,自然躲不過去。
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睡衣傳來時,我沒有推開。
可那些曾讓我心跳加速的觸碰,此刻只激起細密的戰栗。
我閉上眼,任由他靠近,身體卻像一扇生鏽的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陸洵終於停下來。
呼吸沉沉地拂過我耳際。
黑暗中,他撐起身子,聲音帶着未散的情欲與挫敗。
「梨梨。」他喉結滾動,聲音裏帶着愧疚,「我是不是......真的傷害過你?」
「對不起......我會補償你的。」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輕輕撥開了他汗溼的手。
「睡吧。」我說,「明天還要復查。」
陸洵睡着後,我翻過身,背對着他。
黑暗中,那些被刻意壓制的畫面清晰浮現在眼前。
記不清從第幾年開始,陸洵身邊的鶯鶯燕燕就再沒斷過。
起初我也鬧過,後來便倦了。
只要不鬧到我面前,我便可以裝作看不見。
他在這方面向來有分寸,懂得如何安撫我,也懂得如何擦幹淨痕跡。
直到江子怡出現。
她成了他破例帶在身邊、須臾不離的特別助理。
她能隨意接他私人電話。
用我買的香水。
故意落下的蕾絲小衣,放在我親手熨好的西裝口袋。
甚至在我生日那天,用他手機發來床畔私語:「嫂子,陸總說我的腰......比你細。」
我找過陸洵鬧過,可他蹙眉卻說:「她不一樣,你大度點。」
真正壓垮我的,是那夜我高燒,他卻在回她消息:
「乖乖等着,我馬上到。」
屏幕的光映着他嘴角笑意,是我許久未見的溫柔。
心死只需一瞬——那一刻我知道,她不再是那些逢場作戲中的一個。
而是被他允許,凌駕於我感受之上的人。
我提了離婚。
他猛地抬頭,眼裏是猝不及防的驚怒:「你瘋了麼?」
我沒再重復,只是籤好了同意淨身出戶的協議,靜靜地看着他。
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重重摔上了書房的門。
之後三天,他徹底消失了蹤影。
第四天清晨,我走到餐廳,發現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那份我早已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江子怡懷孕逼宮了。
當天,我和陸洵一起去民政局申請了離婚。
如果順利,一個月冷靜期後,我就能拿到離婚證然後淨身出戶。
他卻在冷靜期的最後一天,發生了意外,忘記了七年的一切。
我笑了。
人果然不該再沖動下做出抉擇,現在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這一次,我會好好扮演一個恩愛妻子。
直到他沉溺其中的時候,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然後狠狠抽離。
那些最重要的東西一點點從身邊剝離的滋味,我要讓他也嚐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