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室的木門被猛地推開。
一股寒風夾雜着雪花卷了進來,緊接着是一道清冷的聲音。
“還沒死就滾出來。”
葉玄正沉浸在連破三境的喜悅中,冷不丁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他從床上彈起來,剛想跟這位便宜師尊打個招呼,卻見沈清雪站在門口,眉頭緊鎖,一只手甚至掩在鼻端,眼裏滿是嫌棄。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葉玄愣了一下,低頭一聞。
一股酸臭味直沖天靈蓋,就像是在那萬年老醃菜缸裏泡了三年的臭襪子,又拿出來捂了半個月。
這是洗髓丹排出體內的雜質。
昨天光顧着爽了,沒注意這茬。
加上側室密不透風,那味道簡直能熏死大羅金仙。
“那個……師尊,這大概是修行的副作用。”
葉玄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手指搓下來一層黑泥,
“弟子這就去洗。”
沈清雪往後退了一步,似乎多待一秒都會髒了她的眼。
“聽雪峰後山有處靈泉,限你一刻鍾內把自己洗幹淨。若是把我的洞府熏入味了,就把你扔下去喂狼。”
說完,她轉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子逃離的意味。
葉玄也不敢耽擱。
這女人喜怒無常,說喂狼搞不好真有狼。
他順着沈清雪指的方向狂奔。
現在的葉玄,感覺身體輕盈得不像話。
腳尖一點地,整個人就能竄出去兩三米遠。
體內的熱流源源不斷地提供着動力,在這冰天雪地裏裸奔恐怕都不會覺得冷。
後山靈泉。
這是一口冒着熱氣的池子,四周卻結滿了冰凌。
葉玄也沒管三七二十一,脫得赤條條的,“噗通”一聲跳了進去。
熱水包裹全身,舒服得讓人想呻吟。
他拿着那塊不知道誰留下的絲瓜瓤,拼命搓着身上的黑泥。
水面很快浮起一層油污。
“練氣三層……”
葉玄看着自己的手掌,用力一握,水花炸裂,
“這力道,應該能打十個昨天的趙鐵柱。”
正洗得歡快,岸邊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葉玄心裏一驚,整個人縮進了水裏,只露個腦袋在外面。
“誰?”
“還能有誰?”
沈清雪的聲音傳來。她換了一身幹淨的素白長裙,手裏提着一個竹籃。
她走到池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水裏的葉玄。
目光在水面上那些漂浮的污垢上掃過,眼裏的嫌棄更重了。
“洗個澡都能把靈泉弄髒,你也是獨一份。”
葉玄幹笑兩聲:
“師尊,男女授受不親,您這麼盯着弟子洗澡,是不是不太好?”
沈清雪冷笑一聲:
“你全身上下哪處我沒看過?遮遮掩掩有什麼用。”
葉玄:“……”
也是,昨天衣服都碎成渣了。
沈清雪把竹籃放在石頭上:
“這是辟谷丹和兩套換洗的道袍。既然入了聽雪峰,就別穿得像個叫花子,丟我的臉。”
她頓了頓,目光突然銳利起來。
“剛才你跑得倒是挺快。”
葉玄心裏咯噔一下。
壞了,剛才太興奮,沒控制住速度。
沈清雪是什麼人?金丹期大佬。
葉玄那點變化哪能逃過她的眼睛。
“過來。”她命令道。
葉玄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往岸邊挪。
“手伸出來。”
葉玄剛把溼漉漉的手伸出水面,就被沈清雪一把扣住脈門。
冰涼的靈力再次探入體內。
這一次,沈清雪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不再是那副死人臉,而是瞳孔微縮,紅唇微張,顯然是震驚到了極點。
“練氣三層?!”
她猛地抬頭盯着葉玄,
“你昨晚做了什麼?”
就算九陽神體天賦異稟,也不可能一晚上從毫無靈根的凡人直接蹦到練氣三層啊!
這速度傳出去,合歡宗那些所謂的天驕都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
葉玄早就想好了說辭。
“弟子也不知道啊。”他一臉無辜,“吃了您給的丹藥,又按照腦子裏突然出現的一段口訣練了練,然後就感覺肚子裏熱乎乎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通了。”
“腦子裏的口訣?”沈清雪眯起眼。
“是啊,昨天測靈石沒亮,但我腦子裏多了些奇怪的字。我以爲是幻覺呢。”葉玄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在這個修仙界,血脈傳承或者隱世大能奪舍也不是沒有。
沈清雪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手。
“看來你的體質不僅是九陽神體那麼簡單。”
她沒有深究。
修仙界每個人都有秘密,只要這小子對她無害,且能解她的毒,其他的都不重要。
相反葉玄實力越強,體內的陽氣就越旺盛,對她的寒毒壓制效果就越好。
這是好事。
“穿好衣服滾回來。”
沈清雪轉身欲走,突然又停下腳步,
“對了,把池子刷幹淨。”
葉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長出了一口氣。
他從水裏爬出來,拿起竹籃裏的衣服。
料子不錯,是上好的冰蠶絲,摸起來滑溜溜的。
穿上身,大小正合適。
葉玄對着水面照了照。
劍眉星目,鼻若懸膽。
經過洗髓伐骨,原本有些暗黃的皮膚變得白皙通透,隱隱透着光澤。
加上那一身出塵的白衣,活脫脫一個翩翩佳公子。
回到洞府時,沈清雪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看到煥然一新的葉玄,她端茶的手微微一頓。
雖然知道這小子長得不錯,但洗幹淨之後,確實有點晃眼。
尤其是那雙眼睛,透着一股子不安分的靈動,和山上那些木訥的苦修弟子截然不同。
“師尊,池子刷幹淨了。”
葉玄湊過去,嬉皮笑臉地問道,
“還有什麼吩咐?”
沈清雪放下茶杯,恢復了清冷。
“聽雪峰不養閒人。雖然你是我的弟子,但該做的功課一樣不能少。”
她指了指洞府外的一片空地。
“那片藥田荒廢許久了,你去把它翻一遍,把雜草除盡。我要種些寒屬性的靈草。”
葉玄往外一看。
好家夥。
那哪是藥田,分明是一片凍土荒原。
上面長的草都有半人高,全是帶着刺的荊棘。
“一定要現在去嗎?”
葉玄看了看天色,
“快吃午飯了吧?”
“辟谷丹在籃子裏。”
沈清雪面無表情,
“沒幹完不許休息。”
葉玄撇撇嘴。
這哪是找了個徒弟,分明是找了個長工。
但他不敢反駁。
“得嘞,您歇着,我去幹活。”
葉玄抄起角落裏的一把鋤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
那鋤頭也是特制的,沉得要命,少說有一百斤。
也就是他現在力氣大漲,換做以前,別說鋤地了,提起來都費勁。
“叮!”
剛一鋤頭下去,火星四濺。
那土凍得比鐵還硬。
葉玄震得虎口發麻。
“這特麼是讓人幹的活?”
他吐槽了一句。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竅門。
只要運轉體內的熱流,灌注到雙臂,再傳遞到鋤頭上,那凍土就像豆腐一樣容易切開。
而且,隨着不斷的消耗和恢復,體內的靈力運轉似乎更加順暢了。
這是在幫我穩固境界?
葉玄回頭看了一眼洞府方向。
這女人,雖然嘴毒心狠,但好像……也沒那麼壞?
不。
肯定是錯覺。
她就是想把自己累死,好換個更聽話的。
葉玄搖搖頭,繼續揮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