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保密單位工作的第十年,我接到了恩師去世的消息。
同學們紛紛向我發來消息:“沈妄,當年老師最照顧的人是你,你如果連老師最後一程都不來送,你還是人?”
想到那個投身教育事業奉獻了一輩子老教師。
我推掉了召開大會的主持工作, 向組織申請借出了北A00001的專車,也是代表國家感激他的奉獻。
來到葬禮現場,我才剛下車就被人圍堵嘲諷:
“沈妄,我們班上最次也開奔馳寶馬,就你開個破紅旗,還好意思來參加送葬的行列,不怕給老師丟臉。”
“幸虧當年我慧眼如炬沒追你,不然要我坐在這破國產車裏面哭,那我的人生得多昏暗啊!”
蔣柔柔,當年想要將我變成她裙下之臣失敗的校花。
主辦方趕忙給她科普這塊牌照代表的含義,她卻不耐煩地打斷:
“你這種貨色也能當省廳的領導?我看就是找了個報廢的老車套了個牌打腫臉成胖子!”
“趕緊把這輛破車推溝裏去,我老公給我調的十輛勞斯萊斯已經在路上了,別當了我的道!”
她大肆炫耀老公許澈是全省首富,還寵她上天。
但我看着她手機的照片,眉卻皺了起來。
明明昨天她老公還跪在檢查組面前,賭咒發誓自己真的沒有貪污受賄。
......
車子緩緩停穩在靈堂外的空地上。
我坐在車內,透過車窗望着外面忙碌而沉默的人群。
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
接待的家屬快步迎了上來,我將鑰匙遞向他低聲說道:
“勞煩您,幫我的車也插個喪旗吧,我也想送老師最後一程。”
他接過鑰匙,目光不經意掃過車標,忽然頓住。
他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緊接着視線落向車牌。
再抬頭時眼神裏已經帶上了一種復雜的敬畏:
“先生,要不......就勞煩您的車來做頭車吧?”
那串數字背後的意義,他顯然明白。
我點了點頭,因爲這也是我向領導硬着頭皮開口的用意。
我想用最鄭重的方式,送他走完這最後一程。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了現場的肅靜:
“沈妄,還真的是你!這麼多年沒見,我還以爲你早死了呢。沒想到你還知道來送老師一程,還算有點良心。”
我循聲回頭,看見蔣柔柔站在幾步外。
她那時是班裏公認的班花,當年總有人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那年她向我表白時,我分明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虛浮。
我心裏清楚,她想拿下我不過是想在同齡人間掙一份面子。
證明自己連最耀眼的男生都能輕易俘獲。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
如今她幾步走到我面前,把我從上到下掃了個遍,全是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我知道她還惦記着當年的事,想在我身上討回那點可憐的自尊。
她見我不應,幾步逼近:
“怎麼,啞巴了?還是混得太差沒臉見人?”
我略側過頭,無視她的視線,轉身對家屬輕聲補了句:
“麻煩您稍微留意一下,別蹭到車漆。”
她順着我的視線回頭瞥了一眼,頓時嗤笑出聲:
“真是笑死人了!十年不見你就混成這樣?我當是什麼寶貝,一輛破國產車,送我都嫌占車位!”
一旁的家屬卻連忙開口:
“您可別這麼說,這車......可不一般啊。”
他說着,又朝我恭敬地頷首:
“您放心!這車能做頭車是我們沾光,我們一定萬分小心!”
這話瞬間點炸了她。
“他做頭車?就這輛老掉牙的破車?”
她聲音猛地拔高,引來四周更多目光:
“我他媽特意調了十輛勞斯萊斯過來!你們讓這破爛打頭陣?也不怕髒了老師的輪回路!”
我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聲線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十輛勞斯萊斯,又怎樣?在這輛車面前,什麼都不是。”
蔣柔柔嗤笑出聲,揮舞着手臂想四周圍圍觀的同學叫嚷:
“來來來大家都來看看!看他這破車!怕不是廢品站裏撿來的吧?你好意思開出來給老師丟人?”
周圍瞬間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
站在前頭的同學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塊北A00001的車牌上:
“不對啊!等等......這號碼不是只有大領導才能用嗎!”
“這樣一看,那確實勞斯萊斯在它面前算不了什麼了。”
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蔣柔柔也隨着衆人的視線看去,她突然嗤笑一聲:
“什麼領導車牌?!肯定是套牌!沈妄,買不起豪車就別裝!弄個假車牌就想做唬人是吧?!”
我被她刺耳的聲音吵得有些厭倦,淡淡回道:
“你要做頭車,就你做。我只是來送老師盡一份心意。”
蔣柔柔被我這副徹底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態度徹底激怒:
“沈妄!你裝什麼大度!擺什麼領導架子!”
“真以爲開個老古董車就是人物了?!看我今天不砸爛你這套牌貨!!”
話音未落,她猛地抄起一旁的木椅,狠狠沖向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