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萬？”我看着手機屏幕。
銀行APP的賬單推送，副卡消費明細。
67筆。
愛馬仕，卡地亞，馬爾代夫希爾頓。
我往下滑。
還有還有還有。
客廳傳來腳步聲。
“老婆，看什麼呢？”陳浩湊過來，臉上帶着笑。
我把手機遞給他：“你自己看。”
他臉色變了一瞬，很快恢復正常：“哦，這個啊。應酬，都是應酬。”
“應酬買愛馬仕？”
“客戶喜歡，沒辦法。”
我沒說話。
他笑了笑，語氣有點不耐煩：“就這點錢你也查？你是不是太小氣了？”
我看着他。
五年了。
結婚五年，我省吃儉用，午飯從不超過20塊，護膚品用最便宜的，一件衣服穿三年。
他呢？
23萬。67筆。愛馬仕，卡地亞，馬爾代夫。
“小氣？”我笑了。
我把手機收回來，打開備忘錄，開始記。
“你幹嘛？”
“沒什麼。”我抬頭，“23萬，67筆。陳浩，你挺大方的。”
然後我轉身，進了臥室。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聽到他在客廳罵了一句髒話。
我沒理。
我打開手機，繼續看賬單。
8萬的包。
5萬的手鐲。
7萬的旅遊。
還有無數個“XX酒店”。
我深吸一口氣。
陳浩，你挺能耐的。
那天晚上，陳浩沒再提賬單的事。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機，跟沒事人一樣。
我側躺着，背對他。
“老婆，睡了？”
“嗯。”
“別生氣了啊，真的是應酬。你知道我們公司那些客戶，不送點好東西根本談不下來。”
我沒回頭。
“男人在外面應酬，花點錢怎麼了？你懂什麼？”
我懂什麼？
我是財務主管，管的就是錢。
每一筆賬我都門清。
67筆消費，集中在周末和節假日。
什麼應酬會專挑周末？
我閉上眼睛，沒說話。
第二天，我請了半天假。
陳浩上班後，我打開電腦，登錄銀行官網。
副卡是我辦的，綁定的是我的手機，主卡也在我名下。
消費明細，一鍵導出。
67筆。
我開始一條條看。
第一筆，3月15日，某奢侈品店，80000元。
備注：愛馬仕包。
我點開詳情，有籤收記錄。
籤收地址不是我們家。
是一個叫“陽光水岸”的小區，18棟1502。
籤收人：蘇小姐。
我愣住了。
蘇小姐？
誰是蘇小姐？
我繼續往下看。
第二筆，3月22日，某珠寶店，50000元。
籤收地址：陽光水岸18棟1502。
籤收人：蘇小姐。
第三筆，第四筆，第五筆……
所有奢侈品的籤收地址，都是同一個地方。
我的手開始發抖。
不是應酬。
從來都不是應酬。
是他養了個人。
用我的卡。
我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沖動。
不能沖動。
我打開手機，搜索“陽光水岸小區”。
地圖顯示，距離我們家15公裏。
距離陳浩公司3公裏。
我又看了看消費日期。
集中在3月到9月。
半年多。
甚至可能更久。
我關掉電腦，站起來，走到窗邊。
外面陽光很好。
我結婚五年了。
兒子三歲。
我以爲我們是幸福的。
他每次出差，我都會給他收拾行李，叮囑他早點休息。
他每次回來，我都會做他愛吃的紅燒排骨。
原來這一切都是笑話。
他出差？
他是去找那個“蘇小姐”。
我拿起手機，翻出和陳浩的聊天記錄。
“老公，今天出差順利嗎？”
“還行，開會開到很晚，剛回酒店。”
“早點休息哦。”
“嗯，你也是。晚安，老婆。”
晚安，老婆。
呵。
他在別人床上跟我說晚安。
我把手機放下，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鏡子裏的我，眼眶有點紅。
但我沒哭。
哭有什麼用？
眼淚能讓那個“蘇小姐”消失嗎？
不能。
我擦幹臉，回到客廳。
打開電腦，新建了一個文件夾。
命名：證據。
我把所有消費記錄截圖，保存。
然後我打開陳浩的iCloud。
密碼？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從來沒改過。
登錄成功。
相冊同步中……
我等着。
五分鍾後，相冊加載完畢。
我點開“最近刪除”。
裏面有照片。
很多照片。
沙灘，海水，落日。
還有一個女人。
年輕，漂亮，穿着比基尼，依偎在陳浩懷裏，笑得很甜。
陳浩也在笑。
我從來沒見過他笑得這麼開心。
照片的定位顯示：馬爾代夫。
日期：8月18日。
我記得那天。
兒子發高燒，39.5度。
我一個人帶他去醫院，掛號、排隊、打針，折騰到凌晨三點。
我給陳浩打電話，他說在開會，沒接。
後來發短信說：會議很重要，明天再說。
原來他的“重要會議”在馬爾代夫。
和別的女人。
我把照片截圖，保存到“證據”文件夾。
然後繼續翻。
還有更多。
情人節，七夕節，陳浩的生日。
每一個特殊的日子，都有照片。
我一張一張保存。
不哭。
不鬧。
不沖動。
我是財務主管。
我知道證據有多重要。
保存完照片，我退出iCloud。
然後我開始查酒店記錄。
陳浩的酒店會員賬號，是我幫他注冊的。
密碼同樣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登錄。
入住記錄：過去18個月，42次。
每次都是雙人房。
入住人：陳浩+蘇瑤。
蘇瑤。
這就是“蘇小姐”的全名。
我又截圖，保存。
下午兩點，兒子該從幼兒園接回來了。
我關掉電腦，收拾好情緒，出門。
路上，我給閨蜜張曉打了個電話。
“喂？林念？上班時間打電話，有事？”
“曉曉，我想問你個事。”
“說。”
“如果你老公出軌，你會怎麼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念念，你……發現什麼了？”
“算是吧。”
“那個男的！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我陪你去捉奸？”
“不用。”我說，“我想先搜集證據。”
“對！證據最重要！你想要什麼證據我幫你找！”
“暫時不用。我自己能處理。”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說，“我只是需要時間想一想。”
“好。你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
“嗯。”
我掛斷電話。
幼兒園門口，兒子豆豆正站在那裏等我。
看到我，他跑過來撲進我懷裏。
“媽媽！”
“豆豆乖。”我摸摸他的頭，“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開心！老師誇我畫畫好看！”
“真棒。”
我牽着他的手，往家走。
豆豆蹦蹦跳跳的，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聽着，努力笑。
心裏卻在想：陳浩，你知不知道，你出軌的時候，你兒子在發燒？
你給那個女人買8萬的包的時候，你兒子穿的是打折的衣服？
你帶她去馬爾代夫的時候，你兒子在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你知不知道？
你在乎嗎？
回到家，我給豆豆做了晚飯。
他吃完就困了，我哄他睡覺。
八點多，陳浩回來了。
“回來了？”我從臥室出來。
“嗯。今天累死了。”他換上拖鞋，往沙發上一躺，“開了一天的會，頭都大了。”
“哦。”
“晚飯吃了嗎？”
“吃了。給你留了菜，在鍋裏溫着。”
“好老婆。”
他起身去廚房。
我站在客廳，看着他的背影。
五年了。
我給他做了五年的飯。
他呢？
給別的女人買了23萬的東西。
“老婆，這排骨好吃！”廚房裏傳來他的聲音。
我沒說話。
“怎麼了？還在生氣？”他端着碗出來，“我說了，那些消費都是應酬。你放心，以後我注意點，不亂花錢。”
不亂花錢？
23萬，叫不亂花錢？
我看着他。
他還在吃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我突然很想笑。
“老公。”我說。
“嗯？”
“我今天看了一下消費記錄的詳情。”
他的筷子停了一下。
“奢侈品的籤收地址，不是我們家。”
“那是……那是公司的地址。”
“哦？陽光水岸小區18棟1502，是你們公司的地址？”
他的臉色變了。
“你……你查到了？”
“我是財務主管。”我說，“我的工作就是看數字。”
他放下筷子，表情從驚訝變成憤怒。
“你查我？”
“你用我的卡給別人買東西，我不能查？”
“你他媽的！”他站起來，“你至於嗎？不就是些消費嘛，我解釋過了，是應酬！”
“應酬？陳浩，我問你。”我看着他，“蘇瑤是誰？”
他愣住了。
“誰告訴你這個名字的？”
“酒店記錄。”我說，“過去18個月，你們一起開了42次房。”
“你——！”
“馬爾代夫，8月18日。”我繼續說，“那天豆豆發燒39.5度，我一個人帶他去醫院。我給你打電話，你說在開會。”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還有什麼想解釋的？”
他沉默了幾秒，突然冷笑了一聲。
“你想怎樣？”
“我還沒想好。”我轉身，往臥室走，“先睡吧。”
“林念！”他喊住我，“你最好別亂來。你要是敢鬧，我們倆就都別想好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陳浩，我記性很好。”
“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關上臥室門，“你慢慢想。”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
但我沒哭。
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要的是證據。
完整的、無懈可擊的證據。
然後，讓他付出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