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春，柳明與蔡琰抵達新野。
這座南陽盆地北部的小城，北臨淯水，南接襄陽，雖非通衢大邑，卻是南北交通的要沖。城牆不高，人口不過萬餘，但街市上竟頗有生氣——販夫走卒往來，商鋪酒肆林立，比一路行來所見的凋敝景象好上許多。
“新野令棗祗，是位能吏。”蔡琰查閱着沿途收集的信息，“他推行屯田，興修水利，使新野在亂世中得以保全。”
柳明點頭。棗祗這個名字他有印象，歷史上正是他向曹操提出“屯田制”，解決了軍糧問題。想不到此時他還在新野當縣令。
兩人在城西找了家客棧住下。客棧名“悅來”，店面不大但整潔，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削男子，姓陳，說話帶着洛陽口音。
“二位客官是遊學還是訪友？”陳掌櫃一邊登記一邊搭話。
“遊學。”柳明簡短回答，遞過錢幣。
陳掌櫃收了錢，卻未立即離開，反而壓低聲音：“客官若是遊學，這幾日還是少出門爲妙。”
“爲何？”
“劉豫州的兵馬要來了。”陳掌櫃左右看看，“聽聞曹操表劉備爲豫州牧，要他去打呂布。劉備從小沛調兵，需經新野補給。這幾日城裏城外，怕是不太平。”
劉備！
柳明心中一緊。歷史記載，建安三年春，曹操表劉備爲豫州牧，令其東擊呂布。劉備此時應該還在小沛，但調兵經過新野是可能的。
“多謝掌櫃提醒。”柳明道了謝，與蔡琰上樓。
房間在二樓，推開窗可見半條街景。蔡琰放下行囊，輕聲道：“劉備若來，你當如何？”
“不見。”柳明果斷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爲何？劉備仁德之名廣布，不正是你所說的‘明主’？”
柳明搖頭：“劉備確是仁主，但也正因如此，他身邊已有根深蒂固的班底——關羽、張飛誓同生死，簡雍、孫乾等追隨多年。我此時投奔，不過是一新進幕僚，難以施展。更何況...”
他頓了頓：“劉備前半生顛沛流離，屢戰屢敗。要等到他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才真正有了轉機。那還要等七年。”
蔡琰若有所思：“所以你打算...”
“我要走自己的路。”柳明望向窗外，“但劉備的到來，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觀察、學習、布局的機會。”柳明轉身，“昭姬，這幾日我們分頭行動。你留心城內士族動向，特別是與襄陽方面的聯系。我去城外看看屯田、水利的情況。”
“好。”
次日清晨，柳明換了身粗布衣服，獨自出城。新野周邊地勢平坦，淯水蜿蜒而過，形成大片沃野。時值春耕，田野裏已有農人在勞作。
柳明沿着田埂行走，仔細觀察。這裏的田地劃分整齊，溝渠縱橫，顯然是經過規劃的。不少農人使用着改良過的農具，效率比他在潁川所見高了許多。
“老丈，今年的秧苗長勢不錯啊。”柳明向一位田間休息的老農搭話。
老農約莫六十歲，皮膚黝黑，滿臉皺紋，但精神尚好：“托棗大人的福，修了水渠，旱澇都能保收。”
“棗大人確實能幹。”
“那是！”老農來了興致，“棗大人來之前，新野十室九空。他來了之後，招回流民，分發農具種子，又讓大家一起修渠築壩。現在啊，家家都有餘糧。”
柳明心中贊嘆。棗祗的屯田法在這裏已見雛形，難怪後來能被曹操采納推廣。
“聽說劉豫州要帶兵過境，會不會影響春耕？”柳明試探問道。
老農臉色微變，壓低聲音：“這事啊...棗大人已經安排了。劃出了城北一片荒地給軍隊扎營，不許擾民。糧草也是官倉出，不動百姓口糧。”
果然有能吏風範。
柳明又與老農聊了許久，了解到新野的不少情況：人口約一萬兩千，耕地八萬餘畝，年產糧食夠自給自足還有盈餘。縣衙有常備兵三百，多爲本地子弟，紀律尚可。
傍晚時分，柳明返回城中。路過縣衙時，見門外張貼着布告，不少人圍觀。擠進去一看，是征兵告示——棗祗要招募兩百青壯，加強城防。
“看來劉備軍真的要來了。”柳明暗忖。
回到客棧，蔡琰已在房中等待。她換了身青色衣裙，頭發簡單束起，正伏案寫着什麼。
“有收獲？”柳明問道。
蔡琰放下筆：“新野有三大戶：城東張家，主營糧貿；城南王家，經營布匹；城西李家，掌控車馬行。三家都與襄陽有生意往來，特別是與蒯氏、蔡氏。”
蒯氏、蔡氏是荊州大族，劉表統治的根基。
“還有，”蔡琰繼續道，“我打聽到，龐德公確實在鹿門山隱居，但近期不在山中，而是去了江夏訪友。我們要見他，恐怕得等些時日。”
柳明點頭：“不急。我們先在新野站穩腳跟。”
“你想如何做？”
柳明沉吟：“棗祗招募兵士，這是個機會。我雖不能應征，但可以以協助訓練爲名，接觸縣衙。另外，城外屯田很有成效，我有些改進的想法，或許可以說服棗祗試行。”
“你還會農事？”
“略知一二。”柳明微笑。他雖不是農學專業，但現代科學管理方法和一些農業常識，放在這個時代就是超前知識。
三天後，劉備軍前鋒抵達新野。
柳明站在客棧二樓窗口，看着一隊隊士兵開進城中。這些士兵衣甲不齊，士氣卻頗高昂。領軍的將領騎白馬，持長矛，約三十歲年紀，面如重棗，長髯垂胸——正是關羽關雲長。
關羽治軍甚嚴，部隊入城後直接開往城北營地，不許擾民。有士卒在街市購買物品，也都按價付錢，與尋常軍閥部隊大不相同。
“關羽果然名不虛傳。”蔡琰輕聲道。
“劉備能以仁德立世，關張二人功不可沒。”柳明感慨，“不過看這部隊規模，不過兩三千人。劉備此時實力尚弱。”
次日，劉備本人抵達新野。棗祗率縣衙官吏出迎，柳明混在圍觀人群中，終於見到了這位傳奇人物。
劉備此時三十七歲，身高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顧自見其耳，正是史書所載的異相。他穿着簡樸的官服，面帶風霜，但眼神溫潤，舉止從容，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氣度。
“備奉命東征，途經貴縣，多有叨擾，還望棗令君海涵。”劉備向棗祗行禮，言辭懇切。
棗祗連忙回禮：“劉豫州爲國討逆，下官自當竭力相助。營地糧草已備妥，請豫州查驗。”
兩人並肩入城，關羽、張飛緊隨其後。張飛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聲若巨雷，正是傳說中的模樣。柳明注意到，張飛雖相貌粗豪，但目光掃視四周時極爲警惕，顯是粗中有細。
劉備在新野停留了五日。這期間，柳明多方觀察，發現了幾件有趣的事：
其一，劉備每日晨起必巡視營地，與士卒同食；其二，關羽常在校場練武，引來不少百姓圍觀；其三，張飛看似粗魯，卻與城中鐵匠、木匠打得火熱，討論兵器改良。
“劉備能得人心，確有道理。”蔡琰評價道。
第五日傍晚，柳明決定行動。他寫了封信，托客棧夥計送至縣衙，言明有屯田改良之策獻上。
一個時辰後，縣衙派人來請。
棗祗在書房接見柳明。他四十餘歲，面容清癯，目光精明，手中正拿着柳明的信。
“柳先生信中所言‘輪作制’、‘綠肥法’，祗聞所未聞，願聞其詳。”
柳明早有準備，從容道：“所謂輪作，即不同作物輪流種植。比如今年種粟，明年種豆，後年休耕。如此可保地力不衰。綠肥法，則是種植苜蓿等植物，成熟後翻入土中作爲肥料...”
他詳細解釋了現代農業的一些基本原理，當然，用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語言。
棗祗越聽眼睛越亮：“妙啊！如此一來，畝產至少可增三成！只是...這些方法，先生從何處學來？”
“家師司馬徽，曾遊歷四方，收集各地農法，加以總結。”柳明將功勞推給師父，“晚輩隨侍在側，略學一二。”
“原來是水鏡先生高徒！”棗祗肅然起敬，“德操先生名滿天下，想不到對農事也有如此研究。”
兩人相談甚歡，從農事談到水利，再談到屯田管理。柳明提出“分組承包、超額獎勵”的建議，棗祗拍案叫絕。
“柳先生大才！”棗祗激動道，“若不嫌棄，可否留在新野，助祗推行這些新法？”
這正是柳明想要的。
“承蒙棗令君看重，在下願效綿薄之力。只是...”柳明遲疑，“在下與師妹同行，需有一安身之處。”
“這個簡單！”棗祗道，“縣衙後有一處小院，原是本縣書吏所居，現空置。柳先生若不嫌棄，可暫居於此。”
“那便多謝了。”
當日，柳明與蔡琰搬入縣衙後的小院。院子不大，但整潔清淨，正房兩間，廂房一間，院中還有棵老槐樹。
“我們這就算在新野立足了。”柳明看着收拾好的房間，感慨道。
蔡琰卻若有所思：“你以農事進身，固然穩妥，但終究是幕僚之職。若要實現大志，僅此不夠。”
“我知道。”柳明點頭，“這只是第一步。我們需要時間積累——積累名聲、積累人脈、積累資源。”
搬入小院次日，柳明開始協助棗祗推行新農法。他親自下田示範，指導農人輪作、施肥。起初農人將信將疑，但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且是棗縣令請來的先生，便勉強試行。
與此同時，柳明開始實施他的第二個計劃：建立情報網。
他利用客棧掌櫃陳老的人脈，聯系上新野城內的酒肆、茶館、車馬行的掌櫃。這些人每日接觸三教九流，消息最是靈通。柳明以“爲棗令君收集民情”爲名，每月給些錢糧，讓他們留意重要信息。
蔡琰則負責整理這些信息。她心思縝密，記憶力超群，能將零散的消息拼湊出完整圖景。
十日後的一個傍晚，蔡琰將一份整理好的情報遞給柳明。
“三件事。”她簡潔道，“第一，劉備軍已離開新野東進，但留下了三十名傷兵在城內醫治；第二，襄陽傳來消息，劉表病重，蔡瑁、蒯越等人把持州政；第三，城西李家的車馬行，近期頻繁往來於新野與汝南之間。”
柳明仔細看着情報，特別是第三條。
汝南，此時在黃巾餘黨劉辟、龔都控制下，但很快會被曹操平定。李家車馬行頻繁往來汝南，必有所圖。
“繼續留意李家。”柳明道，“另外，劉備留下的傷兵，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
“收買人心的機會。”柳明微笑，“走，我們去看看。”
兩人來到城北傷兵營。三十餘名傷兵安置在一處廢棄的祠堂裏，由縣衙派來的兩名郎中照料。條件簡陋，傷員們躺在草席上，呻吟聲不絕。
柳明找到負責的郎中，表明來意：“棗令君關心傷員，特派我來查看。”
郎中苦着臉：“藥材不足，傷口化膿者已有七八人，恐有性命之危。”
柳明查看傷員，發現多是刀槍創傷，因護理不當而感染。他雖不是醫生，但基本衛生常識還是有的。
“需用沸水煮過的布條包扎，傷口要清洗幹淨。”柳明吩咐，“另外，我有些方子，或可一試。”
他回憶現代抗菌草藥知識，開了個簡單的方子：金銀花、黃連、蒲公英等。這些草藥常見，郎中很快配齊。
柳明又自掏腰包，買了些米糧肉食，給傷員改善夥食。
三日下來，傷員情況明顯好轉。這些士卒多是窮苦出身，哪裏受過這般照顧，對柳明感激涕零。
“先生大恩，我等沒齒難忘！”一名年輕士卒掙扎着要行禮。
柳明扶住他：“各位爲國負傷，理應受此照顧。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廖化，字元儉，襄陽人。”
廖化！柳明心中一動。這位蜀漢後期的重要將領，此時還是個普通士卒。
“廖兄弟好好養傷，日後必有大好前程。”
離開傷兵營時，蔡琰輕聲道：“你對他們這般好，恐怕不止是收買人心吧？”
柳明坦然道：“確是收買人心，但也是真心相助。這些士卒無辜，能救便救。況且，今日種因，他日或能得果。”
“比如那個廖化？”
“比如那個廖化。”柳明點頭，“不過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家車馬行？”
“對。”
當夜，柳明與蔡琰換了夜行衣，潛入城西李家宅邸。蔡琰輕功高超，帶着柳明翻牆越脊，如履平地。
李家是商賈之家，宅院奢華，但守衛鬆懈。兩人很快找到書房，撬窗而入。
書房內陳設精美，書架上多是賬本。柳明快速翻閱，發現其中一本記錄着近期往來的貨物。
“糧食、布匹、鐵器...運往汝南。”柳明低聲道，“回程卻是空車，這不合理。”
蔡琰指着另一本賬冊：“這裏有銀錢記錄，收入遠大於出貨所得。差額部分...標注着‘南來’。”
南來？從南方來的錢？
柳明忽然想到什麼，翻找書架暗格。果然，在《論語》書匣內，發現了幾封密信。
借月光細看，信是荊州治中鄧羲寫給李家家主李贄的。內容隱晦，但大意清楚：支持汝南劉辟、龔都，牽制曹操後方。銀錢由襄陽經新野轉運。
“劉表在暗中支持黃巾餘黨？”蔡琰驚訝。
“未必是劉表本人，可能是蔡瑁、蒯越等人的私下行爲。”柳明分析，“曹操若平定汝南，下一步必圖荊州。支持劉辟、龔都拖延曹操，符合荊州利益。”
“此事要告訴棗祗嗎？”
柳明想了想：“暫時不要。棗祗是能吏，但未必有膽量插手此事。我們靜觀其變。”
兩人將密信放回原處，悄然離開。
回到小院，柳明心中已有了新計劃。
“昭姬，我們要做兩件事。”他鋪開絹布，開始書寫，“第一，將李家通敵的證據，匿名送給棗祗。他如何處置，我們不必過問。”
“第二呢？”
“第二，我要寫封信給趙雲。”柳明筆下不停，“告訴他新野的情況，以及我的計劃。”
“你打算在新野長住？”
“至少一年。”柳明道，“這一年，我要協助棗祗將新野建成模範縣——糧食充足，兵強民安。同時，建立我們的情報網絡，結交四方豪傑。”
“然後呢？”
“然後，等待時機。”柳明放下筆，“曹操與袁紹必有一戰，屆時中原大亂，便是我們行動之時。”
蔡琰看着柳明專注的側臉，忽然道：“你變了很多。”
“哦？”
“初見時，你雖見識不凡，但尚有書生氣。如今...已有了亂世梟雄的雛形。”
柳明苦笑：“亂世逼人。若不成長，便是滅亡。”
兩人沉默片刻，蔡琰輕聲道：“我會幫你。”
“我知道。”柳明看着她，真誠道，“沒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四目相對，空氣中有什麼在流動。但最終，蔡琰移開了視線。
“夜深了，休息吧。”
“好。”
柳明看着蔡琰離去的背影，心中涌起復雜情緒。這些日子朝夕相處，他越來越被這個女子吸引。她不僅有絕世容顏，更有不輸男兒的智慧與勇氣。在這亂世中，能得此紅顏知己，何其幸也。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
次日，柳明將匿名信投入縣衙信箱。三日後，棗祗突然查封李家車馬行，以“私通盜匪”罪名逮捕李贄。此事在新野引起不小震動，但棗祗雷厲風行，很快平息。
柳明冷眼旁觀，知道這是棗祗在向襄陽方面表忠心——他與黃巾餘黨絕無瓜葛。
又過數日，柳明托商隊捎信給常山趙雲。信中除了問候，還詳細描述了新野的屯田成果，並隱晦地提到“南方的機會”。
做完這些，柳明全身心投入新野的建設中。
他改進了農具，設計了新的灌溉系統，甚至開始嚐試培育良種。棗祗對他言聽計從，新野的農業生產突飛猛進。
同時，柳明通過傷兵營結識的廖化，開始接觸軍務。他協助整訓縣兵，改進訓練方法。雖然只有三百人，但柳明按照現代軍事理念，強調紀律、配合、戰術，使這支小部隊的戰鬥力顯著提升。
蔡琰則繼續經營情報網。她以“蔡邕之女”的身份，與城內士族女眷交往，從閨閣中獲取了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時光荏苒，轉眼半年過去。
建安三年秋，新野迎來豐收。得益於柳明的新農法，糧食產量比往年增加四成，倉廩充實。棗祗上表請功，特意提到柳明的貢獻。
消息傳到襄陽，劉表親自下令嘉獎，並征召柳明到州府任職。
“柳先生，這是大好機會啊！”棗祗拿着征召令，既高興又不舍。
柳明卻婉拒了：“在下才疏學淺，能在新野協助令君，已感榮幸。州府人才濟濟，不敢僭越。”
真實原因是，襄陽此時已是是非之地。劉表病重，蔡瑁、蒯越爭權，諸葛亮、龐統等真正的智者都選擇隱居，可見局勢之亂。
棗祗再三勸說，見柳明心意已決，只得作罷。
秋去冬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末，北方的消息陸續傳來。
呂布困守下邳，曹操決水圍城；劉備參與攻城，關羽、張飛皆在軍中；曹操采納棗祗的屯田建議，開始在許都試行...
柳明知道，歷史正在按既定軌跡前進。但他也清楚，隨着自己的出現，某些細微的改變已經發生。
比如新野的繁榮，比如廖化的命運，比如...他與趙雲的那封信。
冬雪初降時，趙王的回信到了。
信很簡短，但字字有力：“見信如晤。兄言南方之事，雲已了然。家事漸畢，不日將南下。三年之約，不敢或忘。望兄保重，靜待佳音。”
趙雲要南下了！
柳明激動地握緊信紙。雖然離三年之約還有時日，但趙雲的南下，意味着他已在考慮未來的去向。
“你在笑什麼？”蔡琰推門進來，肩頭落着細雪。
“子龍要南下了。”柳明將信遞給她。
蔡琰看完，也露出微笑：“這是個好消息。不過，他若南下，會去何處？”
“或許會去荊州，或許會去江東。”柳明道，“但最終，他會來找我們。”
“你就這麼肯定？”
“我肯定。”柳明望向窗外紛飛的雪花，“因爲我們是同路人。”
這個冬天，柳明在新野的小院裏，規劃着未來。他繪制地圖，分析局勢，制定計劃。北方的曹操與袁紹矛盾日益激化，大戰一觸即發。南方的荊州暗流涌動，江東孫權根基未穩。天下雖亂，卻處處是機會。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春，柳明在新野迎來了穿越後的第一個新年。
除夕夜，他與蔡琰在小院中煮酒賞雪。炭火融融，酒香四溢，院外傳來隱約的爆竹聲。
“昭姬，謝謝你。”柳明舉杯，“沒有你，我可能早已死在那次刺殺中。”
蔡琰舉杯相碰：“沒有你，我也許還在江湖漂泊，不知前路何方。”
兩人一飲而盡。
“新的一年，你有什麼願望？”柳明問。
蔡琰望着雪花，輕聲道：“願天下太平，願忠良得雪，願...”她頓了頓，“願初心不負。”
“好一個初心不負。”柳明感慨，“我也希望，無論將來走到哪一步，都不要忘記爲何出發。”
“你會忘記嗎？”
“不會。”柳明堅定道，“終結亂世，還天下太平——這是我對師父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雪越下越大，將新野城裝點成一片銀白。
在這亂世中的小小城池裏，一個現代靈魂與一位傳奇才女，許下了他們的約定。
而遠在常山的趙雲，已收拾行裝，踏上了南下之路。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但有些軌跡，已悄然改變。
屬於柳明的三國之路，正徐徐展開。
（第四章完，字數：5271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