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雞蛋才買回家幾天？怎麼全都沒了？一個個餓死鬼投胎！”陳鳳菊陰沉着臉用力關上了櫥櫃門。
坐在客廳的李大海覺得自己的兒女有被內涵到輕咳幾聲：“不就是幾個雞蛋嗎？本來雞蛋就不夠吃，額外再買些不就成了。”
“買買買？有本事你去買？還不是得要我去黑市買？”陳鳳菊沒好氣的抱怨。
黑市查的嚴，一般都是家裏的婦女去黑市買東西。
陳鳳菊又拿了兩把鎖把櫥櫃鎖上：“從今以後，誰也不準偷吃！”
雞蛋全讓李向陽和李佳慧兄妹倆給吃了。
李大海面色不好，向陽和佳慧不就吃了點雞蛋嗎？至於這樣嗎？陳鳳菊管廚房，大頭還不是讓陳振華和陳遠晴給吃了？
誰也沒有懷疑到最沒有存在感的小五身上。
在他們的認知裏，李敏英是個膽小聽話懂事的孩子。
李敏英豎起耳朵聽着客廳的動靜，這才渾水摸魚幾天就不能摸了。
李佳慧聽見動靜了朝着陳遠晴冷哼一聲：“不愧是後媽，吃點雞蛋也要被刻薄！”
陳遠晴不想忍受李佳慧的陰陽怪氣，走了出去。
“小五，跟媽出去一趟。”
李敏英知道，這是又要帶她去黑市了。
陳鳳菊擔心被抓，去黑市一般都帶着李敏英打掩護。
李敏英從床上翻了個身滾下來，趿拉着布鞋往外走。
李佳慧嘲笑：“瞧瞧你媽，心偏到胳肢窩了，好事想不到你，壞事就只帶你。”
李敏英動作一頓，不得不說，三姐的話難聽又中肯。
她小聲回了一句：“爸也一樣。”
李佳慧瞪大了眼睛，從床上坐起：“嘿！李小五，你現在膽子越來越肥了！”
陳鳳菊挎着個籃子走到門口，跟着一起的還有隔壁的馬小梅。
這是陳鳳菊第一次去當地的黑市，所以得找個人帶路，正好馬小梅要去黑市買點東西回家，兩人不謀而合，相約去黑市。
馬小梅一手托着腰，一手挎着籃子，垂眸慈愛的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傻樂：“不愧是兒子，知道心疼我，懷孕到現在，我是一點兒症狀都沒有，你可不知道，我之前懷家裏那幾個賠錢貨的時候吐的有多厲害……”
陳鳳菊聽不得馬小梅囉嗦，一口一個賠錢貨，一口一個賠錢貨，馬小梅她不也是女的？
“小五，好了沒有，快點！”
“來了來了。”李敏英走了出來。
一路上，馬小梅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一會說王建設不心疼人，一會說王招娣白眼狼，一會說肚子裏未出世的兒子。
進入一處巷子，七拐八拐了幾圈後來到了小院子的偏門前。
馬小梅輕叩三次門，過了一會，門被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胖胖的男人，開口就是要錢：“一人五分錢保護費。”
這是黑市默認的規矩，進黑市前得交錢。
陳鳳菊捏着李敏英的肩膀往前推了推，笑道：“這還是個孩子，不用交保護費吧？”
胖子掃了李敏英一眼點點頭：“嗯。”
陳鳳菊掏出一毛遞給胖子，然後跟着胖子走了進去。
院子很大，商販裹得嚴嚴實實的蹲在攤位旁。
陳鳳菊和馬小梅去買東西，李敏英便一個人四處逛逛。
李敏英停留在一個賣木頭玩具的攤位前，蹲下身子打量着攤位上的小玩意。
【這個木頭烏龜裏面其實裝了只金龜。】
李敏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心聲落在了一個檀木雕刻的木頭烏龜上。
“老板，這烏龜多少錢？”一個女同志蹲下身子拿着木頭烏龜把玩。
李敏英扭頭打量着眼前的漂亮女同志。
大約二十歲出頭，容貌清麗，麻花辮又黑又亮。
【上一世，這木龜被許知夏買走，許知夏靠着木龜裏的金龜在城裏找到工作後在我家住下，然後搶走了我的未婚夫，這木龜我就算扔河裏也不能讓許知夏得逞。】
“一塊錢。”
“一塊錢？一個木頭小玩具賣這麼貴？”許知秋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六毛錢了。
【爲了給向輝那個渣男買生日禮物，花光了我這幾個月的工資……】
“同志，能不能再便宜點？”
“這可是清代的檀木龜，便宜不了。”
許知秋：“我這就回去拿錢，這木龜你幫我留着行不行？”
攤主滿口答應：“好好好。”
等許知秋離開，李敏英指向木龜：“叔叔，這個木龜我要了。”
李敏英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大團結遞給攤主：“叔叔，找我九塊錢。”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從江曼凝那撿漏來的錢。
攤主眼前一亮，環顧四周，見這孩子身邊沒有大人跟着，連忙把大團結揣兜裏。
“孩子，叔叔這裏沒有零錢找你，這樣吧，這攤位上的玩具隨你挑。”
李敏英抿唇，譴責的看着攤主：“叔叔，你當我傻嗎？”
攤主：“這些玩具都是古董玩具，很值錢的。”
李敏英固執的搖頭：“我只要木龜！”
攤主幹脆耍賴：“那木龜我不賣了。”
李敏英控訴的看着攤主：“這的強買強賣！”
“孩子，我說了沒錢找零，這攤位上的玩具隨你挑。”
李敏英：“這些我都要！”
攤主想了想，同意了，這些玩具他收來的成本也才三塊錢。
“行。”攤主的手速很快，把玩具下面墊着的布料一裹，全部塞給了李敏英。
李敏英：……
“不好了，有穿制服的人過來了！”
原本安靜祥和的黑市頓時鬧作一團，所有人收拾東西往側門擠去。
“小五！”陳鳳菊沖過來拽住李敏英的領子往外跑。
馬小梅也不扶着腰了，跑的比陳鳳菊還要快。
等跑到安全地帶，陳鳳菊氣喘籲籲的扶着牆，扭頭注意到李敏英手裏拎着一個包裹。
“你手上東西哪來的？”
李敏英打開包裹露出了裏面的玩具：“一個大叔跑的急，直接塞到我懷裏的。”
馬小梅伸長脖子張望，見只是一些木頭做的玩具又收回目光。
“你怎麼什麼都接？”陳鳳菊教訓道，“要是些犯法的東西怎麼辦？要是被抓了，我們全家都得跟着你倒黴。”
“媽，這些玩具我想帶回家。”
“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瞧你這點出息。”陳鳳菊嘴上數落着，倒也沒拒絕。
“壞了，這雞蛋可別給顛碎了。”陳鳳菊掀開籃子上蓋着的碎花藍布，見一顆顆圓潤飽滿的雞蛋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
馬小梅捂着胸口：“趕緊回家吧，今天真是嚇死人。”
眼看着快到家門口了，卻被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員攔下檢查。
陳鳳菊掀開籃子上蓋着的布，笑道：“鄉下親戚給我們攢的雞蛋。”
李敏英懷裏的包裹也被打開檢查了。
沒什麼問題這才放行，這些人主要抓的是投機倒把中的賣家。
回了家，李敏英便鑽進了房間，把包裹裏的玩具一股腦的倒在了床上。
李佳慧走了進來伸出手撥弄了這些木頭玩具，隨意的把手裏的檀木龜扔回了床上：“一堆破爛，就你當個寶。”
陳遠晴坐在了床邊，拿起十二生肖木雕把玩，笑道：“還挺可愛的，小五，送四姐一個好不好？”
李敏英搖頭，拒絕。
“小氣鬼，我逗你玩的。”陳遠晴從小就不缺玩具，怎麼可能會稀罕這些木雕。
李敏英只比陳遠晴小一歲，自有記憶起，陳遠晴的玩具就很多，只有陳遠晴不喜歡且不要的玩具才會給她玩。
至於那些陳遠晴喜歡的玩具，陳鳳菊專門裝到了一個木箱子裏存放着。
美其名曰，長大後留着紀念。
可見陳鳳菊對陳遠晴那顆拳拳愛子之心。
拉起床與床之間隔着的簾子，李敏英捧着檀木龜細細打量。
木雕之間沒有縫隙，很難想象這黃金是怎麼裝進去的。
趁着李佳慧和陳遠晴出了房間，李敏英關上門，用後背抵着門，李敏英握緊檀木龜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一次沒摔裂，接連摔了幾次才有成效。
“造反了啊，在房間裏做什麼呢？”陳鳳菊喊了一聲。
李敏英連忙撿起地上的木頭碎片和破損的檀木龜塞到被子裏。
“沒什麼。”李敏英回了一句，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陳鳳菊並沒有過來查看裏面的動靜。
李敏英鬆了口氣，手伸進被窩裏拿出檀木龜細瞧，檀木龜缺了一個角，露出了裏面的金龜。
大約巴掌大，金龜紋理細致，好似真龜。
放在手心裏沉甸甸的。
“唉！這也沒地方藏啊！”李敏英捂住了臉，既高興又悲傷，她就這麼一張小床，萬一哪天被發現了，這跟打水漂有什麼區別。
剩下的那些小木雕，李敏英一股腦的擺到了書桌上，其中十二生肖的擺件是李敏英最喜歡的。
夜裏，李敏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真的很害怕有一天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