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萬寶樓前直播發布會，當衆處刑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黑山坊市，萬寶樓。
這座五層高的石木樓閣，是坊市裏最氣派的建築，飛檐鬥拱，門口還擺着兩尊不知從哪個古墓裏挖出來的、面目猙獰的石獸。平日裏，這裏是財富與地位的象征，進出的都是有些身家的修士，或是背景深厚的勢力代表。
但今天，萬寶樓前的氣氛，有點詭異。
臨近午時，本該是人流如織的時候，樓前那片還算寬敞的青石廣場，卻比往常更“熱鬧”了幾分。許多修士看似在附近攤位閒逛，眼神卻總忍不住往萬寶樓緊閉的大門和那些明顯增多、臉色緊繃的護衛身上瞟。
空氣裏彌漫着一種壓抑的興奮，一種等着看大事發生的躁動。
“聽說了嗎？那個記者……要在萬寶樓前‘說事’。”
“瘋了？這不是找死？”
“誰知道呢……但他手裏有東西啊！昨晚上那‘炸彈’，你收到了沒？”
“噓！小聲點……看看，看看再說……”
竊竊私語聲，像無數只小蟲子在廣場上飛舞。
萬寶樓頂層，雅間。
錢不多站在窗前，俯視着樓下廣場上那些螻蟻般的身影，臉色陰沉如水。他手裏捏着一枚傳訊玉符，裏面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少爺，都安排好了。”管家垂手立在身後，低聲道，“樓內護衛增加了一倍，暗處埋伏了十二名好手，弓弩、陣法都已就位。‘影蛇’的人也到了三位，隱藏在人群裏。只要那姓紀的敢露面……”
錢不多沒說話，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玉符。他在等，等那個不知死活的記者，自己跳進這個天羅地網。
然後，他要當着所有人的面，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這只煩人的蟲子捏死。順便，震懾所有心裏長了草的下賤胚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
日頭漸高。
廣場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些膽子大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遠處屋檐下，就差掏出瓜子了。
萬寶樓的護衛們額頭開始冒汗，手緊緊按在刀柄上。
氣氛，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就在這緊繃的弦快要斷裂的前一刻——
“鐺！鐺！鐺！”
三聲清脆悠揚、仿佛玉磬敲擊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每個人腦海中響起！
不是從耳朵傳入，而是直接響在意識深處！清晰，穩定，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廣場上所有的嘈雜！
來了！
所有人精神一震，目光齊刷刷地朝着聲音來源——廣場正中央望去！
只見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袍，面容清俊，眼神明亮，手裏還拿着一根……樹枝的年輕人。
正是紀爭鳴！
他沒有易容，用的是本來面目，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溫和的、人畜無害的微笑。他就那麼隨意地站在那裏，仿佛不是站在龍潭虎穴的門口，而是在自家後院曬太陽。
（此時此刻，倘若直播間還開着，彈幕想必已經刷爆了：【主播真來了？！真頭鐵！】、【錢不多：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前排出售瓜子板凳，看戲看戲！】）
紀爭鳴對周圍那一道道或驚愕、或駭然、或貪婪、或殺意凜然的目光視若無睹。他清了清嗓子，舉起手中的樹枝，對着空氣（實則是對着隱形攝像機，以及所有能接收到這“特殊廣播”的靈符），用他那字正腔圓、充滿專業感的播報腔，開口了：
“各位觀衆朋友，午間好。”
“歡迎收看《三界觀察》黑山坊市特別節目——‘真相，從不畏懼陽光’現場發布會。”
“我是本台記者，紀爭鳴。”
聲音平穩，清晰地傳遍廣場，也傳入附近無數修士的腦海。萬寶樓的隔音法陣，對這詭異的“廣播”毫無作用。
“在過去一段時間，本台持續關注了黑山坊市存在的一些黑暗現象，並掌握了一些證據。本着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以及對公衆知情權的尊重，我們決定，在此進行公開說明。”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掃過全場，也掃過萬寶樓那扇緊閉的大門。
“首先，是關於‘血鬥場’非法拘禁、強迫修士進行生死搏殺，並以此牟利的調查。”
他話音一落，廣場半空中，突然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影！那是系統利用剩餘能量和【初級攝影藝術】技能生成的虛擬畫面！
畫面中，正是血鬥場那血腥的沙地、瘋狂的看客，以及“鐵骨”被毆打、被拖走的畫面！還夾雜着【聽風者】錄下的、守衛關於“軟筋散”和“肉豬”的對話！
“啊！那是……！”
“真的是血鬥場！”
“他們真給人下藥！”
廣場上響起一片驚呼。
萬寶樓內，錢不多臉色鐵青，拳頭捏得發白：“他怎麼還能投影？！天機閣的‘淨化’是吃幹飯的嗎？！”
管家冷汗直流：“少、少爺，這好像不是通過靈網廣播，是……是某種直接的神念投影，範圍很小，但就在廣場這片……‘淨化’協議主要針對廣域信號，對這種點對點的精細投射，效果不佳……”
“廢物！”錢不多咬牙切齒。
紀爭鳴的聲音繼續響起，平靜卻充滿力量：“根據影像證據及當事人證詞，可以確認，血鬥場經營者‘毒蠍幫’，長期從事非法拘禁、強迫勞動、故意傷害乃至謀殺等犯罪行爲。其背後，是否存在保護傘？是否存在利益輸送？本台將持續深挖。”
“其次，是關於昨日碼頭，發生的一起未遂的綁架販賣修士案件。”
畫面切換，變成了搖晃但清晰的碼頭夜景，烏篷船，守衛，以及紀爭鳴潛入、聽到對話、最後引發混亂的片段。當然，關於冷燁出手和他自己冒充“李四”的部分做了模糊處理。
“本台記者在現場發現，毒蠍幫意圖將七名被非法拘禁的修士，通過船只運往不明地點。其對話中提及‘礦洞’、‘肉豬’、‘錢少爺’等關鍵詞。目前，七名受害修士已被妥善安置。相關證據，已提交……嗯，即將提交給有關方面。”
他故意含糊了一下“提交給誰”，留足了想象空間。
廣場上已經譁然！
“礦洞！真的是抓去挖礦！”
“錢少爺……難道真是萬寶樓……”
“這記者厲害啊！真讓他搞到證據了！”
恐慌和憤怒在人群中蔓延，尤其是那些有親友失蹤的，眼睛都紅了。
“最後，”紀爭鳴提高了音量，目光如炬，直射萬寶樓，“本台在此，鄭重詢問萬寶樓少東家，錢不多，錢公子。”
全場瞬間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萬寶樓。樓上的錢不多，只覺得那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刺得他臉上生疼。
“第一，血鬥場及碼頭綁架案中，多次提及的‘錢少爺’，是否就是閣下？”
“第二，閣下與毒蠍幫是何關系？在此系列案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
“第三，對於受害者及其家屬，閣下有何交代？”
“第四，天機閣昨日發布的，指認本台報道爲‘謠言’的‘淨化通告’，閣下是否知情，或曾施加影響？”
四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要命！如同四把刀子，當衆擲向錢不多！
（他幾乎能想象出彈幕會是什麼盛況【靈魂四問！主播牛逼！】、【錢不多臉都綠了吧？】、【天機閣也被拉下水了！刺激！】）
萬寶樓內，死一般的寂靜。
錢不多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胸膛劇烈起伏。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當衆羞辱、公開質詢？！尤其是被一個他視爲螻蟻的煉氣期小修士！
“殺……了……他……”他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聲音嘶啞如同惡鬼。
“少爺，人群裏……”管家還想提醒。
“我不管！給我殺了他！現在！立刻！”錢不多徹底失去了理智，暴怒吼道，“所有護衛！給我上！格殺勿論！‘影蛇’的人！動手！誰殺了他，賞靈石一萬！不，十萬！”
命令一下，萬寶樓內殺氣沖天！
大門轟然洞開！數十名護衛手持利刃，蜂擁而出！人群中有三道鬼魅般的身影，以遠超常人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撲向廣場中央的紀爭鳴！那是“影蛇”的殺手！
廣場頓時大亂！驚呼聲，慘叫聲，怒罵聲響起！人群四散奔逃！
“觀衆朋友們，看來，有人不想讓我們把發布會開完。”面對洶涌而來的殺機和混亂，紀爭鳴卻突然笑了，那笑容裏沒有恐懼，只有一絲早有預料的嘲諷。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對着鏡頭，用盡力氣，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真理越辯越明！”
“而暴力——”
他話音未落，那三個“影蛇”殺手，已經如同鬼影般欺近他周身三尺！凌厲的殺機幾乎凍結了空氣！當先一人手中一道烏光，直刺他咽喉！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嗖！嗖！嗖！
三聲比毒蛇吐信還要輕微的破空聲響起！
三道細若牛毛、幾乎看不見的灰影，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擊打在三個殺手的手腕、腳踝、以及後頸某個位置！
“呃！”
三個殺手前沖的勢頭猛然一滯，如同被點了穴道，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表情，然後軟軟地癱倒在地，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而直到他們倒地，大多數人都沒看清那灰影是什麼。
只有極少數眼尖的，隱約看到，那似乎是……三根被舔得幹幹淨淨、沒了山楂的……糖葫蘆竹籤？
冷燁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廢了三個頂尖的暗殺者！
與此同時，那些沖出來的萬寶樓護衛，也突然出現了混亂。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莫名其妙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吃屎；後面的被絆倒，擠作一團；還有人突然捂着肚子，臉色慘白地往人群外擠，看樣子是急着找茅房……
（紀爭鳴仿佛看到自己眼前飄過一行巨大的、炫酷的金色系統提示字體，耳邊甚至響起了遊戲裏那種獲得稀有裝備的激昂BGM。這感覺，爽！【冷大爺威武！竹籤也能當神器！】、【主播是故意當誘餌的！】、【護衛集體拉肚子？這又是什麼缺德招數？】）
混亂中，紀爭鳴安然無恙。他甚至還有空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衣襟。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萬寶樓頂層那個隱約可見的、因爲極度憤怒而扭曲的身影，用口型，慢慢說了三個字。
雖然沒有聲音，但錢不多看懂了。
那三個字是——
“還、有、嗎？”
嘲諷！赤裸裸的、極致的嘲諷！
“啊——！！！”錢不多徹底瘋了，一把推開窗，就要不管不顧地親自跳下去！
就在這時——
“夠了！”
一個威嚴、低沉，帶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如同悶雷，轟然在廣場上空炸響！
聲音中蘊含的強大靈力威壓，瞬間鎮住了全場的混亂！所有人都感到心頭一沉，氣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只見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三道身影。
他們腳踏虛空，身穿與之前攔截紀爭鳴那兩人類似的淡青色制式長袍，但胸口的天機閣徽記更加繁復，氣息也深沉如海，浩瀚如嶽。
爲首一人，是個面容清癯、目光如電的老者，修爲深不可測，赫然是金丹期修士！他身後兩人，也是築基後期乃至巔峰的修爲。
天機閣的人，終於被逼得，親自現身了！
而且，一來就是高階修士！
老者目光冰冷地掃過一片狼藉的廣場，在紀爭鳴身上停留一瞬，然後落在狀若瘋狂的錢不多身上，最後看向那些倒地不起的“影蛇”殺手和混亂的護衛。
他緩緩開口，聲音傳遍四方：
“天機閣東洲分部，黑山事務特使，蒼鬆子。”
“此地發生之事，天機閣已然知曉。”
“相關人等，不得妄動。一切，交由天機閣處置。”
他的目光，最終鎖定紀爭鳴，語氣平淡，卻帶着無形的壓力：
“你，便是紀爭鳴？”
“隨我們走一趟吧。”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
（天機閣金丹特使親自下場！主播要被“請”去喝茶了！這次是凶是吉？冷燁會出手嗎？那三個“影蛇”殺手和混亂的護衛，到底是誰的手筆？下一章：《天機閣的茶，有點燙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