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啊?蘇老二家的丫頭在喊啥?”
“好像是蘇老太去鬧了。”
“唉,這老太婆也真是的,二房都慘成這樣了,還不放過人家。”
很快,幾個愛看熱鬧的村民就圍到了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裏瞧。
蘇老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騎虎難下。
蘇淺淺卻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她趁着衆人圍觀,扶着牆壁,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體,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聲音帶着哭腔,卻字字清晰地控訴:
“我爹爲服徭役死在了外面,官府賠了二十兩撫恤銀,那是我爹用命換來的錢!就這麼被你們搶走了!”
這聲音,讓圍觀的村民們議論聲更大了。
大家之前只聽說蘇老二的撫恤銀,都給了蘇老太兩口子。
村裏人雖然覺得蘇老太做事不地道,但想着畢竟是親爺奶,幫襯着孫子孫女花用,也說得過去。
可誰都沒想到,蘇淺淺嘴裏說出的,竟然是個搶字!
蘇老太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但她畢竟是撒潑耍賴了一輩子的老手,短暫的慌亂後,她一拍大腿,竟當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起來!
“我沒法活了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沒了,如今連孫女都要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啊!我造了什麼孽啊!”
她一邊哭,一邊用那惡毒的眼神剜着蘇淺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個黑心肝爛了腸子的死丫頭!我什麼時候搶你錢了?那錢不放在我這兒,早被你這個敗家女花光了!我那是給你們攢着!你倒好,反過來污蔑我?你是不是被哪個孤魂野鬼上了身,存心要克死我們老蘇家啊!”
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讓一些村民都愣住了。
然而,就在這時,蘇淺淺卻突然笑了。
那笑聲又輕又冷,帶着一股子死過一次的涼意,比任何哭嚎都來得誅心。
“呵呵……呵呵呵……”
她笑着笑着,猛地彎腰,在牆角撿起一塊摔破的碗片,那鋒利的豁口在昏暗的屋裏閃着寒光。
噌的一聲,她將那鋒利的瓷片抵在了自己纖細的脖頸上!
“啊!”有膽小的婦人已經尖叫出聲。
所有人都被她這不要命的舉動嚇傻了!
“奶,你說得對。”蘇淺淺臉上的笑容詭異又淒美,她盯着蘇老太,一字一句道,
“我就是來克你們的,今天,要麼你把吃進去的二十兩銀子給我吐出來,我們分家,從此一刀兩斷,要麼……”
她手腕微微用力,一道血痕瞬間出現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我就死在這兒!讓我爹在下頭等着你,問問你這心是怎麼長的!”
屋子裏瞬間死寂,連蘇老太的哭嚎都卡在了喉嚨裏。
她沒想到,這個一向任她打罵的孫女,今天居然敢玩命!
“你……你瘋了!快放下!”蘇老太又驚又怕,這要真死在她面前,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蘇老太眼珠子一轉,突然指着人群裏一個婦人尖叫道:
“王家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唆這死丫頭的!看我孫女要嫁去鎮上享福了,你就眼紅,在背後使壞!我撕了你個爛嘴婆!”
她竟想把水攪渾,把矛盾轉移出去!
被指的王家嬸子氣得臉都綠了,剛要罵回去,人群外圍卻傳來一個清脆又帶着哭腔的女聲。
“奶!淺淺妹妹!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
衆人回頭望去,只見蘇蓮兒提着個食盒,一臉煞白地站在門口。
她看清屋裏的景象,特別是蘇淺淺脖子上的血痕時,手裏的食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裏面的精致糕點摔了一地。
下一秒,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不是去拉她奶奶,而是直接撲向蘇淺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傻事啊!快把東西放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都是我的錯!都怪我!要不是我……奶也不會逼你!這嫁妝我不要了!這親我也不結了!我這就去李家回了這門親事,妹妹,你千萬別想不開啊!我不能爲了自己的婚事,逼死你啊!”
這番話一出,瞬間扭轉了局勢。
她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還塑造成了一個爲了堂妹寧願犧牲自己幸福的好姐姐,反倒顯得蘇淺淺的以死相逼,是多麼的不懂事,多麼的惡毒。
周圍的村民們,看向蘇淺淺的眼神,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蘇蓮兒哭得梨花帶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要心疼。
可蘇淺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手裏的瓷片非但沒鬆,反而又往下壓了一分。
脖頸上傳來刺痛,溫熱的液體順着皮膚滑落,染紅了她破舊的衣領。
“堂姐,你這戲演得真好。”
蘇淺淺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精準地戳破了蘇蓮兒精心編織的假象。
蘇蓮兒的哭聲一滯,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哭得更凶了。
“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我都是爲了你好啊!”
“爲了我好?”蘇淺淺笑了,笑聲裏帶着濃濃的嘲諷,“爲了我好,就在背後散播謠言,說我爲了給你湊嫁妝餓暈過去?”
“爲了我好,就看着我奶搶走我爹的賣命錢,讓我們姐弟幾個活活餓死?”
“蘇蓮兒,收起你那套吧,我看着惡心!”
蘇淺淺每說一句,蘇蓮兒的臉色就白一分。
她沒想到,以前那個懦弱好欺負的蘇淺淺,今天竟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句句都往她心窩子上捅。
周圍的村民們也聽出了不對勁,看蘇蓮兒的眼神開始變得探究起來。
蘇老太見勢不妙,立刻跳了出來,指着蘇淺淺的鼻子罵道:“你個小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蓮兒對你多好,你還污蔑她!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讓我們老蘇家好過!”
“好過?”蘇淺淺的目光越過蘇蓮兒,死死地釘在蘇老太的臉上,“你們拿着我爹的命換來的錢,吃香的喝辣的,給堂姐置辦風光的嫁妝,你們當然好過!”
“可我們呢?我們連個窩頭都吃不上!我弟弟妹妹餓得皮包骨頭!這也是好過嗎?”
她猛地提高了聲音,對着外面圍觀的衆人喊道:“今天,我蘇淺淺就把話撂在這兒!”
“要麼,分家!把那二十兩銀子還給我們!從此我們一家是死是活,都和蘇家老宅再無半點關系!”
“要麼,我今天就死在這兒!黃泉路上,我等着你們!”
她手中的瓷片再次用力,鮮血流得更急了。
“姐!”蘇明瑞嚇得小臉慘白,撲上來想抱住她,卻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了。
“別過來!”
蘇淺淺的眼神決絕,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她知道,今天不徹底撕破臉,以後只會被這群吸血鬼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