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木大祭司

作者:道法之自然 分類:傳統玄幻 時間:2025-10-07
今天要推的小說名字叫做《樓蘭英雄訣》,是一本十分耐讀的傳統玄幻作品,圍繞着主角阿吉木大祭司之間的故事所展開的,作者是道法之自然。《樓蘭英雄訣》小說連載,作者目前已經寫了120231字。

之一

公元前177年的仲春,羅布泊的晨霧還沒散盡,阿吉木已經提着皮囊,踩着溼軟的鹽鹼地往蘆葦蕩深處走。十五歲的少年,小腿上綁着磨得發亮的羚羊皮護腿,裸露的胳膊曬成了古銅色,唯有一雙眼睛,像剛從湖面撈起的晨露,亮得能映出遠處的雪山。

“阿吉木!等等我!”身後傳來清脆的喊聲,是同部落的少女阿依娜,她懷裏抱着一捆剛割下的蘆葦,蘆葦葉上的露水打溼了她的發梢,“首領讓你回來就去議事帳,說今天要分新打來的黃羊!”

阿吉木停下腳步,回頭沖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知道了,等我給‘老夥計’打夠水就回。”他說的“老夥計”,是部落裏那匹瘸了腿的老馬,去年冬天跟着父親去焉耆草原換糧,被風沙卷倒的胡楊砸傷了後腿,從此只能留在營地附近,由阿吉木照看着。

羅布泊的清晨是安靜的,只有蘆葦被風吹動的“沙沙”聲,還有水鳥掠過湖面時的輕啼。霧氣慢慢散開,湖面像一塊巨大的碧玉,映着遠處連綿的阿爾金山,山頂的積雪在晨光裏泛着淡金色的光。阿吉木蹲下身,用皮囊舀水,指尖觸到湖水的瞬間,一陣涼意順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從小就聽部落裏的老人說,羅布泊是水神的居所,湖水會隨着水神的心情漲落,要是得罪了水神,整片綠洲都會變成黃沙。

他舀滿皮囊,剛要起身,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是部落裏那種慢悠悠的踱步,而是帶着一股狠勁的奔襲。阿吉木心裏一緊,猛地站起身,往馬蹄聲來的方向望去。霧氣還沒完全消散,只能看到遠處的沙丘後面,揚起了一道長長的黃塵,像一條扭動的黃龍,正朝着營地的方向撲來。

“是騎兵!”阿吉木脫口而出,心髒“咚咚”地跳起來。部落裏的男人都知道,這幾年匈奴的騎兵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羅布泊周邊,他們搶糧食、搶牛羊,有時候還會擄走部落裏的女人和孩子。去年冬天,隔壁的若羌部落就被匈奴人洗劫過,據說整個部落的帳篷都被燒了,屍體扔在雪地裏,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塊。

阿依娜也慌了,手裏的蘆葦掉在地上,聲音發顫:“怎麼辦?要不要去告訴首領?”

“你快跑,去議事帳報信!”阿吉木把皮囊往腰間一拴,抽出腰間的短刀——那是父親給他的成人禮,刀身是用西域特產的镔鐵打造的,雖然不長,卻異常鋒利,“我去看看情況,別讓他們靠近營地!”

阿依娜還想說什麼,阿吉木已經像羚羊一樣躥了出去,順着蘆葦蕩的邊緣,朝着黃塵揚起的方向跑去。他知道,營地就在羅布泊西岸的綠洲上,要是匈奴人直接沖過去,部落裏的老人和孩子根本來不及躲。他得想辦法拖延一點時間,哪怕只有片刻。

跑了沒多遠,霧氣徹底散了,阿吉木終於看清了來者的模樣。大約三十多個匈奴騎兵,個個穿着黑色的皮甲,頭上戴着插着羽毛的頭盔,手裏握着長矛,胯下的戰馬嘶鳴着,每一次蹄子落地,都像是在敲打着大地的心髒。他們的臉上帶着獰笑,眼睛裏閃着貪婪的光,顯然是把這片綠洲當成了囊中之物。

阿吉木屏住呼吸,躲在一叢粗壯的蘆葦後面,看着騎兵們越來越近。他注意到,爲首的那個匈奴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劃到下巴,看起來格外猙獰。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勒住馬繩,朝着阿吉木藏身的方向大喝一聲:“出來!藏頭露尾的小東西!”

阿吉木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他握緊短刀,慢慢從蘆葦叢裏走出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這裏是樓蘭人的地盤,你們不該來。”

刀疤臉匈奴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像破鑼一樣難聽:“樓蘭人?不過是一群靠水吃飯的螻蟻!今天爺爺來,是給你們送‘福氣’的——把糧食和牛羊都交出來,再選十個漂亮的女人,或許能饒你們一命!”

他身後的騎兵們也跟着哄笑,有人還故意用長矛刺向旁邊的蘆葦,蘆葦稈斷裂的聲音,在阿吉木聽來格外刺耳。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些騎兵的對手。部落裏的青壯大多出去打獵了,留在營地的只有老人、婦女和孩子,還有幾個看守帳篷的族人,就算全部加起來,也打不過這三十多個裝備精良的匈奴兵。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阿吉木回頭一看,是父親和幾個族人趕來了。父親是樓蘭部落的首領,名叫昆莫,今年四十多歲,臉上刻着風霜的痕跡,眼神卻依舊銳利。他看到阿吉木站在匈奴人面前,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快步走到兒子身邊,把他護在身後。

“你們是匈奴哪個部落的?”昆莫盯着刀疤臉,聲音低沉,“羅布泊周邊的部落,都和你們的單於有過約定,互不侵擾,你們爲何違約?”

刀疤臉嗤笑一聲:“約定?那是給聽話的人看的!如今冒頓單於一統草原,西域這些小部落,都該乖乖給大匈奴進貢!別廢話,趕緊把東西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血洗你們的營地!”

昆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知道匈奴人的凶殘,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他們。但他是部落的首領,要是真的把糧食和女人交出去,部落以後就再也抬不起頭,只會成爲匈奴人隨意宰割的羔羊。

“我們沒有那麼多糧食,”昆莫緩緩說道,“今年冬天雪大,牲畜死了不少,族人都快吃不飽了,只能給你們湊出十只羊,至於女人……”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樓蘭的女人,是用來養育孩子、守護家園的,不是給人當玩物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刀疤臉勃然大怒,猛地舉起長矛,“給我沖!把他們的帳篷燒了,女人和孩子都帶走!”

匈奴騎兵們立刻催動戰馬,朝着昆莫等人沖過來。昆莫大喊一聲:“族人,拿起武器,保護營地!”他身後的幾個族人立刻抽出彎刀,和阿吉木一起,擋在了匈奴人的面前。

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就這樣在羅布泊的岸邊爆發了。阿吉木握着短刀,跟着父親沖了上去。他看到一個匈奴騎兵揮舞着長矛,朝着父親刺來,他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用盡全力把父親推開。長矛擦着他的肩膀劃過去,帶走了一片皮肉,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

“阿吉木!”昆莫驚呼一聲,揮刀砍向那個匈奴騎兵,刀身砍在對方的皮甲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卻沒能造成致命傷。

匈奴騎兵人多勢衆,又騎着馬,樓蘭人只能靠雙腳在鹽鹼地上奔跑,很快就落了下風。阿吉木看到一個族人被戰馬撞倒,接着被匈奴人的長矛刺穿了胸膛,鮮血噴在地上,很快就被鹽鹼地吸了進去,只留下一片暗紅色的印記。他還看到阿依娜的父親,那個平時總愛給孩子們講故事的老人,爲了保護懷裏的孩子,被刀疤臉一刀砍中了脖子,老人倒在地上,眼睛還圓睜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阿吉木的眼睛紅了,他像一頭憤怒的小獸,朝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匈奴騎兵沖過去。那個騎兵沒想到這個半大的孩子會這麼凶猛,一時沒防備,被阿吉木一刀劃中了馬腿。戰馬吃痛,猛地揚起前蹄,把騎兵甩了下來。阿吉木趁機撲上去,用短刀朝着騎兵的胸口刺去,卻被對方用長矛擋住了。兩人扭打在一起,阿吉木年紀小,力氣不如對方,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騎兵獰笑着,舉起彎刀,就要朝着他的腦袋砍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更密集的馬蹄聲,還夾雜着一陣奇怪的呼喊聲。阿吉木抬頭一看,只見沙丘後面又沖出來一群人,大約二十多個,個個騎着馬,手裏拿着弓箭,身上穿着和樓蘭人不一樣的衣服——他們是隔壁的且末部落的人!

且末部落和樓蘭部落向來不和,因爲爭奪羅布泊邊緣的一塊草地,兩個部落已經爭鬥了好幾年。阿吉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們竟然會來幫忙。

刀疤臉顯然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一群且末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且末部落的首領是個絡腮胡子的大漢,他朝着昆莫大喊:“昆莫,我們不是來幫你的,只是匈奴人搶了你的,下次就會搶我們的!今天暫且聯手,把這些雜碎趕出去!”

昆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聲回應:“好!今天過後,羅布泊的草地,我們兩個部落平分!”

有了且末人的加入,局勢瞬間逆轉。且末人擅長射箭,他們騎着馬,在匈奴人周圍遊走,一箭接着一箭,很快就射倒了幾個匈奴騎兵。刀疤臉一看情況不對,知道再打下去討不到好,狠狠瞪了昆莫一眼,大喊一聲:“撤!”

匈奴騎兵們立刻調轉馬頭,朝着來路狂奔而去,臨走前,還放了一把火,把樓蘭人靠近湖邊的幾頂帳篷燒了。火焰沖天,濃煙滾滾,映得羅布泊的湖面都變成了暗紅色。

之二

匈奴人走後,營地一片狼藉。燒焦的帳篷殘骸散落在地上,幾個族人的屍體躺在血泊裏,婦女和孩子們的哭聲此起彼伏。阿吉木坐在地上,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喘不過氣來。

阿依娜蹲在父親的屍體旁邊,哭得撕心裂肺。阿吉木走過去,想安慰她幾句,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能默默地幫她,把老人的屍體抬到營地後面的沙地上,和其他犧牲的族人放在一起。

昆莫正在和且末部落的首領商量事情,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阿吉木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絡腮胡子大漢說:“匈奴人這次沒占到便宜,下次肯定會帶更多人來。我們且末部落人少,經不起折騰,以後不會再管你們的事了。”

昆莫嘆了口氣:“我知道,今天多謝你們了。答應你們的草地,我會讓族人劃出來。”

絡腮胡子擺了擺手,帶着自己的人轉身離開了。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昆莫的眼神變得格外沉重。他回頭看到阿吉木,招了招手:“你過來。”

阿吉木走到父親面前,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知道,今天自己沖動地沖上去,差點送了命,父親肯定會生氣。

出乎意料的是,昆莫沒有罵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手指觸到他肩膀上的傷口時,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疼嗎?”

阿吉木搖了搖頭:“不疼。”

“說謊,”昆莫笑了笑,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傷口流了那麼多血,怎麼會不疼。今天你很勇敢,但也很魯莽。要是你死了,我怎麼向你母親交代?”

提到母親,阿吉木的鼻子一酸。他的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因爲一場瘟疫去世了,這些年,父親又當爹又當媽,把他拉扯大。他知道父親不容易,也知道自己今天確實太沖動了。

“父親,我錯了。”阿吉木低聲說。

昆莫嘆了口氣,拉着他走到湖邊,指着眼前的羅布泊:“你看這湖水,看起來平靜,可一旦起了風沙,就能把岸邊的一切都卷走。我們樓蘭人,就像這湖邊的蘆葦,看起來長得茂盛,可風一吹,就容易折斷。”他頓了頓,眼神望向遠處的雪山,“匈奴人太強了,我們和且末部落加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今天他們走了,明天還會來,後天可能會帶更多的人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的部落就會像被風沙卷走的蘆葦一樣,消失在這片沙海裏。”

阿吉木看着父親,第一次發現他的頭發裏已經有了白絲。他知道父親說的是實話,今天的戰鬥,已經讓部落損失慘重,要是匈奴人真的再來,他們可能真的抵擋不住。

“那我們該怎麼辦?”阿吉木忍不住問,“難道真的要把糧食和女人交給他們嗎?”

“當然不能,”昆莫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們樓蘭人,就算死,也不能做別人的奴隸。可是,光靠勇敢是不夠的,我們得想辦法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有尊嚴。”他低頭看着阿吉木,“你今天沖上去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麼?”

阿吉木想了想,說:“我想保護營地,想保護阿依娜,想保護部落裏的人。我不想看到他們像阿依娜的父親一樣,死在匈奴人的刀下。”

昆莫點了點頭:“很好,你有一顆守護的心。可是,守護不是光靠刀就能做到的。你看那些商隊,他們從東方來,帶着絲綢和鐵器,要去西方換玉石和香料。他們沒有多少武器,卻能安全地穿過這片沙海,你知道爲什麼嗎?”

阿吉木搖了搖頭。他見過商隊,每年春天和秋天,都會有商隊從羅布泊岸邊經過,他們會在營地附近停留,用絲綢換一些樓蘭人的皮毛和幹果。那些商人看起來文質彬彬,不像能打仗的樣子,可確實很少聽說他們被匈奴人搶劫。

“因爲他們有城池,”昆莫說,“在東方,有一個叫‘漢’的大國,他們的人都住在高大的城池裏,城牆又高又厚,匈奴人就算再厲害,也很難攻破。商隊走到哪裏,只要進了城池,就能得到保護。”

“城池?”阿吉木愣住了,他只聽說過城池,卻從來沒見過。部落裏的老人說,城池是用石頭和泥土砌成的,比最高的胡楊還要高,站在城牆上,能看到幾十裏以外的地方。

“對,城池,”昆莫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芒,“如果我們也能像漢人一樣,在這片綠洲上建起一座城池,把族人都聚集在裏面,再修上高大的城牆,匈奴人的騎兵就算來了,也很難攻進來。到時候,我們就能守住我們的糧食,守住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守住我們的家園。”

阿吉木的心跳突然加速了。他想象着一座高大的城池,矗立在羅布泊岸邊,城牆像雪山一樣堅固,族人在城裏安居樂業,再也不用害怕匈奴人的騎兵。這個想法像一顆種子,突然在他的心裏扎下了根。

“可是,我們能建成城池嗎?”阿吉木有些不確定,“我們從來沒有建過城池,而且,部落裏的人都習慣了遊牧,他們願意住在城裏嗎?”

“會的,”昆莫肯定地說,“沒有人願意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只要他們知道,住在城裏能安全,能活下去,就會願意的。而且,我們樓蘭的位置很好,東邊是陽關,西邊是尼雅,南邊是阿爾金山,北邊是哈密,正好在商隊走的兩條路中間。如果我們建起城池,讓商隊在城裏休息、交易,他們就會給我們帶來絲綢、鐵器,還有我們需要的糧食。到時候,我們不僅能活下去,還能活得比現在好。”

阿吉木看着父親,突然覺得他的身影變得格外高大。他想起今天匈奴人囂張的嘴臉,想起阿依娜父親死去的模樣,想起那些被燒焦的帳篷。他握緊了拳頭,心裏的那顆種子,仿佛在一瞬間就發了芽。

“父親,我想和你一起建城,”阿吉木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堅定,“我想讓樓蘭人,再也不用害怕匈奴人的刀,再也不用看着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

昆莫看着兒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阿吉木的肩膀,雖然碰到了傷口,阿吉木卻沒有皺一下眉頭。

“好,”昆莫說,“從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學習怎麼和族人商量,怎麼和商隊打交道,怎麼把一座城池,從這片沙地裏建起來。這會很難,可能需要很多年,可能會遇到很多困難,甚至可能會流血犧牲。你怕嗎?”

“我不怕,”阿吉木說,聲音雖然還帶着少年的稚嫩,卻異常堅定,“只要能讓部落活下去,我什麼都不怕。”

夕陽慢慢落到了雪山後面,把羅布泊的湖面染成了一片金紅色。昆莫和阿吉木站在湖邊,身影被拉得很長。遠處,族人已經開始清理營地的殘骸,婦女們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孩子們在帳篷旁邊,好奇地看着這一切。

阿吉木知道,從今天起,他的人生會和以前不一樣。他不再只是首領的兒子,不再只是一個會用刀的少年。他要和父親一起,爲樓蘭人建造一座城池,一座能守護家園的城池。他不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難,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走下去,因爲他是樓蘭人,是羅布泊水神的孩子!

之三

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絲絨,緩緩覆蓋住羅布泊。營地中央燃起了篝火,火焰跳動着,將周圍族人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昆莫讓族人把犧牲者的屍體用麻布裹好,放在篝火旁,準備明天清晨按照部落的習俗,將他們安葬在靠近雪山的沙坡上——那裏是樓蘭人心中離“天神”最近的地方,能讓逝者的靈魂順着雪水,回到生命最初的源頭。

阿吉木坐在篝火邊,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族裏的老巫醫用草藥包扎好,草藥帶着一股苦澀的清香,卻壓不住皮肉撕裂的隱痛。他手裏拿着一塊烤得半熟的黃羊肉,卻沒什麼胃口,目光一直落在篝火對面的阿依娜身上。

阿依娜低着頭,用一根小木棍撥弄着篝火,火光映在她臉上,能看到未幹的淚痕。她的父親是部落裏最擅長鞣制皮革的人,阿吉木小時候穿的第一雙羊皮靴,就是她父親親手做的,靴筒上還繡着小小的蘆葦花紋。可現在,那個總是笑着摸他頭的老人,變成了裹在麻布下的冰冷軀體。

阿吉木站起身,拿着手裏的黃羊肉走過去,在阿依娜身邊坐下,把肉遞到她面前:“吃點吧,明天還要幫着安葬你父親,沒力氣不行。”

阿依娜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沙棘果,她搖了搖頭,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我吃不下去。”她頓了頓,突然抓住阿吉木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阿吉木,匈奴人還會來嗎?下次他們來,我們是不是都會死?”

阿吉木看着她恐懼的眼神,心裏像被針扎了一下。他想起白天父親說的“建城”的話,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語氣盡量堅定:“不會的。我和父親要建一座城池,很高很大的城池,匈奴人的騎兵沖不進來,我們都會好好活着。”

“城池?”阿依娜愣住了,眼裏閃過一絲茫然,“就是老人故事裏,漢人住的那種用石頭堆起來的東西嗎?”

“是,”阿吉木說,努力回憶着父親描述的樣子,“比咱們最高的胡楊樹還高,牆比野牛的身子還厚,站在城牆上,能看到幾十裏外的匈奴人。以後我們住在裏面,再也不用怕他們燒帳篷、殺人了。”

阿依娜的眼睛裏慢慢泛起了光,卻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是……我們從來沒建過城池,族裏的人都習慣了跟着水草走,他們會願意住在城裏嗎?而且,建城要很多石頭吧?咱們這裏只有沙子和蘆葦。”

阿吉木被問住了。他只想着建城能保護大家,卻沒想過這些具體的問題。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但我父親說能成,就一定能成。他是部落的首領,從來沒騙過我們。”

就在這時,昆莫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陶碗,碗裏盛着清澈的湖水。他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對話,在阿吉木身邊坐下,把陶碗遞給阿依娜:“喝口水吧,羅布泊的水,能讓心定下來。”

阿依娜接過陶碗,小口抿了一口,冰涼的湖水滑過喉嚨,讓她紛亂的心緒稍微平靜了些。昆莫看着篝火旁沉默的族人,聲音不高,卻能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楚:“今天,我們失去了三位族人,他們是爲了保護部落、保護家園死的,我們會永遠記得他們。”

族人紛紛抬起頭,目光落在昆莫身上,有悲傷,有恐懼,還有一絲茫然——每個人都在擔心,匈奴人下次來的時候,自己會不會成爲下一個被裹在麻布下的人。

昆莫繼續說道:“匈奴人的騎兵比我們強,比且末人強,靠一時的聯手,只能擋得住一次,擋不住一輩子。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人欺負,我們必須找到一條屬於樓蘭人的路。”他頓了頓,伸手指了指遠處的羅布泊,“這片湖,是水神賜給我們的禮物,它讓我們在沙海裏活了下來;但光靠湖水不夠,我們還要給自己造一個‘殼’,一個能擋住刀箭、擋住風沙的殼。”

“首領,您說的‘殼’,就是城池嗎?”一個年長的族人開口問道,他叫巴圖,是部落裏最有威望的氏族長老之一,臉上刻滿了皺紋,眼神卻很清明。

“是,”昆莫點了點頭,“我想在湖邊的高地上建一座城,把所有族人都聚在裏面,用夯土和蘆葦杆築牆,用胡楊木做城門。商隊來了,能在城裏歇腳、交易,我們能換他們的鐵器、糧食;匈奴人來了,我們能躲在城裏,用弓箭守住城牆。這樣,我們不用再跟着水草遷徙,不用再擔心帳篷被燒,孩子們能在安全的地方長大,老人們能安安穩穩地曬太陽。”

巴圖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首領,這太冒險了。我們樓蘭人世代遊牧,哪裏有水,哪裏有草,我們就去哪裏。建了城,就像把腳綁在了沙子上,要是湖水幹了,或者風沙把城埋了,我們連逃的地方都沒有。”

其他族人也紛紛附和,有人說:“是啊,漢人會建城,可我們不會,萬一建到一半,匈奴人來了,我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還有人說:“夯土和蘆葦杆能擋住騎兵嗎?匈奴人的長矛,一下子就能戳破吧?”

質疑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涌來,阿吉木看着父親,心裏有些着急,想站起來反駁,卻被昆莫按住了肩膀。昆莫臉上沒有絲毫慌亂,等族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才緩緩說道:“巴圖長老說得對,建城有風險,可我們現在這樣,就沒有風險嗎?今天匈奴人來了,我們靠且末人幫忙才躲過一劫,下次呢?且末人不會每次都來,等他們不來的時候,我們怎麼辦?”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邊,撿起一根燃燒的木棍,指着營地周圍:“你們看,我們的帳篷搭在平地上,匈奴人的騎兵一來,不用費力就能沖進來;我們的糧食放在皮囊裏,他們一搶就能搶走;我們的孩子、女人,在馬蹄下像羔羊一樣脆弱。這樣的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

木棍上的火星掉落在沙地上,很快熄滅了。昆莫的聲音帶着一種沉重的力量,讓每個族人都低下了頭。是啊,今天的戰鬥,已經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像巴圖這樣的老人,更是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恐懼,只是從來沒有人像昆莫這樣,把“改變”的想法擺到所有人面前。

昆莫繼續說道:“我知道大家怕,怕建城失敗,怕失去現在的生活。但我向你們保證,建城之前,我們會先派人去東邊看看,看看漢人是怎麼建城的,看看他們的城牆是怎麼擋住騎兵的;我們會和商隊打交道,用我們的皮毛、玉石,換他們的鐵器、工具;我們會找最好的地方,選在湖水不會幹涸、風沙吹不到的高地上。”

他把目光投向巴圖,語氣帶着尊敬:“巴圖長老,您走過的地方最多,見過的商隊也最多,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下次商隊來的時候,問問他們,漢人建城用什麼法子,需要什麼東西?”

巴圖看着昆莫,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首領,我信你。只是……建城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得慢慢商量,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地跟着你幹。”

“好!”昆莫笑了,“從明天起,我們每天晚上都在這裏議事,有什麼想法,有什麼擔心,都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族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有人開始小聲討論建城的事,有人問商隊什麼時候會來,還有人說自己會編蘆葦席,可以用來鋪城牆。篝火旁的氣氛,從悲傷和恐懼,慢慢變成了一種帶着忐忑的期待。阿吉木看着這一切,心裏鬆了口氣,他知道,父親已經邁出了最難的一步——讓族人願意相信“建城”這個聽起來遙不可及的想法。

深夜,篝火漸漸小了下去,族人大多回帳篷休息了。阿吉木跟着父親回到他們的議事帳,帳篷裏鋪着一張很大的羊皮地圖,上面用炭筆勾勒出羅布泊的輪廓,還有周邊部落的位置。昆莫蹲在地圖前,用手指在湖邊的一片高地上畫了個圈:“這裏,就是我想建城的地方。”

阿吉木湊過去看,那片高地在羅布泊的西岸,比周圍的平地高出兩丈多,東邊靠着湖水,西邊是一片茂密的胡楊林,既能擋住西邊來的風沙,又能方便取水。他點了點頭:“這裏好,站在上面,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嗯,”昆莫說,“而且這裏的土是膠土,和蘆葦杆混在一起夯築,能變得很結實,比普通的沙子耐用。”他抬頭看着阿吉木,“明天開始,你跟着巴圖長老,去湖邊看看,哪些地方的膠土多,哪些地方的蘆葦長得粗壯,記下來,以後建城用得上。”

“好!”阿吉木用力點頭,心裏充滿了幹勁,仿佛傷口的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昆莫看着兒子,突然嘆了口氣:“阿吉木,你今天很勇敢,但以後不能再像今天那樣沖動了。你是首領的兒子,以後要做部落的守護者,守護者不是要第一個沖上去拼命,而是要學會怎麼讓更多人活下來。”

阿吉木低下頭:“我知道了,父親。今天要不是且末人來了,我可能已經死了,還會連累你。”

“知道就好,”昆莫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以後遇到事,先想想怎麼才能保住更多人,而不是只想着自己不怕死。勇敢是好事,但只有勇敢,沒有腦子,是保護不了任何人的。”

阿吉木抬起頭,看着父親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今天自己沖上去的時候,只想着不能讓匈奴人欺負部落,卻沒想過自己萬一死了,會讓父親傷心,會讓部落失去首領的繼承人。從今天起,他要學着像父親一樣,用腦子思考,而不是只用刀說話。

之四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阿吉木就跟着巴圖長老出發了。巴圖長老已經六十多歲了,背有點駝,卻精神矍鑠,手裏拿着一根用胡楊木做的拐杖,走路比年輕人還穩。兩人沿着羅布泊的湖邊走,巴圖長老一邊走,一邊教阿吉木辨認土地:“你看,這種土,用手一捏能成團,鬆開手又能慢慢散開,就是膠土,用來築牆最好;要是一捏就碎,就是沙土,沒用。”

阿吉木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按照巴圖長老說的試了試,果然能捏成團,鬆開手後,土團慢慢散開,留下一道清晰的手印。他興奮地說:“長老,這裏的膠土好多啊,夠我們建城牆了!”

巴圖長老笑了笑:“傻孩子,建一座城,需要的膠土可不是一點點。我們得把湖邊所有的膠土地都標出來,還要看看哪些地方的土最結實。”

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到一片蘆葦蕩前,巴圖長老停下腳步,指着蘆葦說:“你看這些蘆葦,長得又高又粗,杆子裏的纖維結實,用來混在膠土裏,能讓城牆更不容易開裂。我們得選那些長了三年以上的蘆葦,年輕的蘆葦太嫩,沒用。”

阿吉木看着蘆葦蕩,密密麻麻的蘆葦長得比他還高,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像一首輕柔的歌。他想起昨天阿依娜懷裏抱着的蘆葦,大概就是從這裏割的。他問巴圖長老:“長老,我們要割多少蘆葦才夠啊?”

“最少要割上千捆,”巴圖長老說,“而且得在秋天之前割完,秋天的蘆葦杆最結實。現在才仲春,還有時間,我們可以慢慢準備。”

兩人在湖邊走了一整天,把有膠土的地方、蘆葦茂密的地方,都用石頭做了標記。中午的時候,他們在蘆葦蕩裏找了個陰涼的地方休息,巴圖長老從皮囊裏拿出幾塊幹餅,遞給阿吉木一塊:“吃吧,這是用胡麻籽和玉米面做的,頂餓。”

阿吉木接過幹餅,咬了一口,有點粗糙,卻帶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一邊吃,一邊問巴圖長老:“長老,你見過漢人建的城嗎?是什麼樣子的?”

巴圖長老喝了口水,慢慢說道:“二十多年前,我跟着你爺爺去東邊的陽關附近換糧,見過漢人的城。那城牆,比咱們部落裏最高的胡楊樹還高,全是用大石塊和夯土築成的,城門是用厚厚的胡楊木做的,上面還包着鐵皮,關起來的時候,幾十個人都推不動。城裏有街道,有房子,還有專門給商隊歇腳的地方,可熱鬧了。”

阿吉木聽得眼睛發亮:“那城裏的人,是不是不用怕匈奴人了?”

“是啊,”巴圖長老點了點頭,“匈奴人很少去攻漢人的城,因爲根本攻不下來。他們的城牆上,有很多射箭的口子,漢人站在裏面,能射到城外的人,城外的人卻很難射到他們。”

阿吉木心裏暗暗記下,想着等下次議事的時候,把這些告訴父親,說不定能用到建城上。他又問:“長老,商隊一般什麼時候來啊?我們什麼時候能問他們建城的事?”

“快了,”巴圖長老說,“每年三月,都會有中原的商隊從陽關過來,沿着羅布泊走,去西邊的焉耆、龜茲換玉石。最多再過十天,他們就該到了。”

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中原的商隊,能從他們那裏打聽建城的辦法,阿吉木心裏充滿了期待。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長老,我們繼續走吧,爭取今天把南邊的湖邊都看完。”

巴圖長老笑着點了點頭:“好,看來你是真的想建城了。”

兩人繼續往南走,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曬得沙子發燙,腳下的鹽鹼地反射着刺眼的光。阿吉木的額頭滲出了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流,滴在沙子上,很快就消失了。但他一點也不覺得累,心裏像揣着一團火,燒得他渾身是勁。

走到下午的時候,兩人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巴圖長老皺了皺眉:“好像是咱們部落的人和且末人在吵架,走,去看看。”

阿吉木跟着巴圖長老快步走過去,只見在一片靠近草地的湖邊,幾個樓蘭部落的族人正和幾個且末人爭得面紅耳赤。一個樓蘭族人手裏拿着一把斷了的鐮刀,大聲喊道:“這片草地是我們先發現的,你們憑什麼來割草?”

一個且末人也不甘示弱:“沙地裏的草,是水神給所有人的,憑什麼只能你們割?再說,昨天我們還幫你們打匈奴人,割點草怎麼了?”

原來,昨天昆莫答應且末人,要把羅布泊邊緣的草地平分,可今天兩邊的族人來割草的時候,卻因爲草地的邊界吵了起來。阿吉木知道,這片草地是部落裏牲畜春天主要的草料來源,要是被且末人占了,部落裏的牛羊可能會不夠吃。

巴圖長老走上前,大聲說道:“都別吵了!昨天首領說了,草地平分,我們現在就劃一條線,線這邊歸樓蘭,線那邊歸且末,誰也不能越線,怎麼樣?”

樓蘭人和且末人互相看了看,都點了點頭。巴圖長老讓阿吉木找來一根長木棍,在草地上劃了一條直線,直線沿着湖邊的蘆葦叢,把草地分成了兩半,正好在兩邊族人都能接受的位置。

劃完線,巴圖長老對兩邊的人說:“大家都是靠羅布泊吃飯的,昨天還一起打匈奴人,要是因爲這點草吵起來,讓匈奴人看了笑話,值得嗎?以後大家各守各的邊界,互相幫忙,才能在沙海裏活下去。”

兩邊的族人都低下了頭,不再爭吵,各自拿起鐮刀,在自己的那片草地上割起草來。阿吉木看着這一幕,心裏突然明白了父親昨天說的話——樓蘭人單打獨鬥,贏不了匈奴人;和且末人鬧矛盾,也只會讓大家都活不好。想要活下去,不僅要建城,還要和周圍的部落好好相處,互相幫忙。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阿吉木和巴圖長老終於看完了南邊的湖邊,回到了營地。昆莫正在帳篷裏等着他們,看到兩人回來,立刻迎了上去:“怎麼樣?有沒有找到合適的膠土和蘆葦?”

阿吉木把今天標記的地方一一告訴父親,還把巴圖長老描述的漢人城池的樣子說了出來。昆莫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一下頭,眼裏露出滿意的神色:“好,做得很好。明天,我們就把族人分成幾隊,一隊去挖膠土,一隊去割蘆葦,一隊去胡楊林裏砍木材,先把建城的材料準備起來。”

“父親,商隊還有十天左右就到了,巴圖長老說,能從他們那裏打聽建城的法子。”阿吉木說。

“嗯,”昆莫點了點頭,手指在羊皮地圖上輕輕敲擊着,“等商隊來了,我親自去和他們談。不僅要問建城的法子,還要和他們換些鐵器——挖膠土、夯土牆,沒有鐵杴、鐵夯可不行,總不能一直用石斧、木槌硬扛。”

阿吉木看着父親指尖下的地圖,突然想起下午和且末人爭執草地的事,連忙說道:“父親,今天我和巴圖長老遇到樓蘭人和且末人搶草地,差點吵起來。巴圖長老劃了線,才把事情解決。我覺得,以後我們建了城,是不是也該和且末人、若羌人這些周邊部落好好商量,大家別再爲了一點水、一點草爭鬥,萬一匈奴人再來,還能像昨天那樣聯手對抗?”

昆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伸手拍了拍阿吉木的肩膀:“你能想到這一層,比只想着用刀拼殺強多了。樓蘭夾在匈奴和中原之間,又處在絲路要道上,光靠自己的城牆擋不住所有風雨。和周邊部落交好,就像給城池多築了一道‘外牆’,這才是長久活下去的道理。等忙完建城的準備,我就去拜訪且末部落的首領,把草地劃分的事徹底定下來,再約着若羌部落的人見一面,大家喝一碗酒,把過去的恩怨先放一放。”

父子倆正說着,帳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巴圖長老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塊用油布包着的東西:“首領,你看看這個。”他把油布展開,裏面是一塊巴掌大的黑色石頭,表面光滑,用手一摸,還帶着一絲涼意。

“這是……”昆莫拿起石頭,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異味,“從哪裏找到的?”

“下午在南邊湖邊的沙地裏撿的,”巴圖長老說,“我看這石頭比普通石頭硬,用刀劃都劃不出痕跡,說不定能用來做築牆的工具,或者鋪在城門下面,耐磨。”

阿吉木也湊過去看,伸手摸了摸那塊黑石,確實堅硬無比。他想起巴圖長老說過,漢人城池的城門包着鐵皮,要是用這種黑石鋪城門地基,說不定比普通沙土結實得多。他剛想開口,昆莫已經把石頭遞給了他:“你拿着,明天找個石匠,試試能不能把它打成小塊,要是能用,就多派人去南邊湖邊找找,越多越好。”

“好!”阿吉木小心翼翼地把黑石包好,揣進懷裏,仿佛揣着一件寶貝。

第二天一早,營地就熱鬧了起來。昆莫按照計劃,把族人分成了三隊:青壯男子跟着巴圖長老去挖膠土,婦女們帶着孩子們去割蘆葦,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則跟着阿吉木去胡楊林砍木材。阿吉木肩上的傷口還沒好利索,卻執意要去胡楊林——砍木材需要選粗壯、筆直的胡楊,還要用石斧一點點鑿斷,是個力氣活,他想多幫襯着點。

胡楊林離營地有兩裏地,走進林子,密密麻麻的胡楊樹遮天蔽日,樹幹粗壯得要兩三個成年人才能合抱,樹皮裂開深深的紋路,像老人臉上的皺紋。老匠人領頭走到一棵枯死的胡楊前,拍了拍樹幹:“就從枯樹開始砍,活樹要留着,不然來年風沙來了,連個擋的都沒有。”

阿吉木點點頭,拿起一把石斧,學着老匠人的樣子,對準樹幹底部的紋路砍下去。石斧的刃口不算鋒利,砍在硬邦邦的胡楊木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震得他手臂發麻。老匠人看他吃力,笑着說:“別急,砍樹要找紋路順的地方,一下下慢慢鑿,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阿吉木按照老匠人說的,調整了姿勢,對準樹幹的紋路,一下又一下地鑿着。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胡楊林裏只有“咚咚”的鑿木聲,還有風吹過樹葉的“譁譁”聲。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滲出了汗水,順着臉頰流進脖子裏,衣服也被汗水浸溼,貼在背上,傷口處傳來一陣陣刺痛。但他咬着牙,沒喊一聲累——他想起父親說的“守護者要讓更多人活下來”,這點痛,和族人面臨的危險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中午的時候,婦女們背着割好的蘆葦路過胡楊林,阿依娜也在其中。她看到阿吉木揮着石斧,臉上滿是汗水,連忙放下背上的蘆葦捆,跑過去遞給他一個水囊:“歇會兒吧,喝口水。”

阿吉木停下手裏的活,接過水囊,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湖水滑過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疲憊。他看着阿依娜背上的蘆葦捆,比昨天看到的粗壯了不少,笑着說:“你們割的蘆葦真結實,用來築牆肯定好用。”

阿依娜臉頰微紅,低下頭說:“長老說,要選長了三年以上的蘆葦,我們都挑着粗的割。對了,營地那邊挖膠土很順利,巴圖長老說,今天就能挖夠築一段城牆的土了。”

“太好了!”阿吉木眼睛一亮,“等我們砍夠木材,就能先試着築一段矮牆,看看用膠土和蘆葦混在一起,到底結實不結實。”

阿依娜點了點頭,又從懷裏掏出一塊用胡麻籽做的餅,塞到阿吉木手裏:“這是我娘做的,你吃點,補充力氣。”說完,她怕被別人看到,紅着臉轉身跑回了隊伍裏,跟着其他婦女一起,背着蘆葦捆往營地走去。

阿吉木拿着手裏的胡麻餅,看着阿依娜的背影,心裏暖暖的。他咬了一口餅,香甜的味道在嘴裏散開,仿佛連手臂的酸痛都減輕了不少。老匠人在一旁看得清楚,笑着打趣道:“阿吉木,阿依娜這丫頭對你可是上心得很,以後建好了城,可得風風光光地把她娶進門。”

阿吉木的臉一下子紅了,連忙低下頭,拿起石斧繼續鑿樹,嘴裏含糊地說:“長老別取笑我了,我們還小呢。”

老匠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胡楊林裏回蕩。周圍的族人也跟着笑了起來,原本沉悶的勞作,因爲這小小的插曲,變得輕鬆了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樓蘭部落的人都在忙着準備建城的材料。挖膠土的隊伍在湖邊挖出了一條條深溝,膠土被裝在皮囊裏,一趟趟運回營地;割蘆葦的婦女和孩子們把蘆葦捆成大捆,在營地旁邊堆成了一座小山;砍木材的隊伍也運回了不少粗壯的胡楊木,老匠人正帶着人,用石斧把木材削成整齊的木柱——這些木柱要用來做城牆的骨架,把膠土和蘆葦固定住。

阿吉木每天都跟着隊伍忙碌,白天要麼在胡楊林砍樹,要麼幫着老匠人處理木材,晚上則跟着父親和巴圖長老一起議事,商量建城的細節。他肩上的傷口慢慢愈合了,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像一條小小的蛇,爬在他的肩膀上。他不覺得醜,反而覺得這道疤痕是一種紀念——紀念那些爲了部落犧牲的族人,也紀念自己第一次真正懂得“守護”的意義。

這天傍晚,阿吉木正跟着老匠人給木柱打磨邊緣,突然看到營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他抬頭一看,只見幾個穿着中原服飾的人,牽着幾匹駱駝,正朝着議事帳的方向走去。駱駝背上馱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不用問,肯定是商隊到了。

阿吉木心裏一陣激動,扔下手裏的砂紙,拔腿就往議事帳跑。他跑到帳外時,昆莫已經迎了上去,正和商隊的領頭人說話。那領頭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穿着一身藍色的絲綢長袍,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說話的聲音不高,卻很有底氣。

“這位就是樓蘭部落的昆莫首領吧?”領頭人拱了拱手,操着不太流利的西域話說道,“在下張遠,是從長安來的商隊首領,路過貴地,想借個地方歇腳,順便和首領換些皮毛、玉石,不知首領是否願意?”

昆莫也拱了拱手,笑着說:“張首領客氣了,樓蘭歡迎你們。商隊的人可以在營地旁邊搭帳篷,駱駝也能喂些草料。至於交換物資,我們正有此意,只是我還有件事想請教張首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遠點了點頭:“首領請講。”

昆莫把張遠請進議事帳,阿吉木想跟着進去,卻被昆莫攔住了:“你去讓廚房準備些吃的,招待商隊的人,我和張首領談完事情就出來。”

阿吉木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聽話地轉身去了廚房。他找到負責做飯的族人,讓他們殺一只羊,再煮些粟米飯——他聽巴圖長老說,中原人喜歡吃米飯,不像西域人,頓頓離不開肉和奶。

等他安排好飯菜,回到議事帳外時,帳門已經掀開了,昆莫和張遠正笑着走出來。看兩人的表情,談話應該很順利。阿吉木連忙迎上去,昆莫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張遠說:“張首領,這是我的兒子阿吉木,以後建城的事,他也會幫忙,有什麼不懂的,還請張首領多指點。”

張遠看向阿吉木,笑着點了點頭:“阿吉木小兄弟看着很精神,是個能幹事的人。建城可不是小事,需要的不僅是力氣,還有法子。我已經和昆莫首領說好了,明天我讓商隊的工匠,給你們講講中原築牆的法子,還能把我們多餘的幾把鐵杴、鐵夯送給你們,算是一點心意。”

阿吉木又驚又喜,連忙向張遠道謝:“多謝張首領!”

張遠笑了笑:“不用客氣,我們商隊走南闖北,靠的就是和各個部落交好。你們建了城,以後我們路過這裏,也能有個安穩的歇腳地方,算是互相幫忙。”

當天晚上,營地中央的篝火比往常更旺了。樓蘭人殺了羊,煮了粟米飯,還拿出了珍藏的果酒,招待商隊的人。張遠和昆莫坐在篝火旁,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從長安的集市,聊到西域的雪山,從絲綢的織法,聊到玉石的成色。阿吉木坐在旁邊,認真地聽着,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中原不僅有高大的城池,還有熱鬧的集市,有能織出像雲彩一樣漂亮的絲綢的織機,有能寫出像畫一樣好看的文字的書生。

張遠還給他講了漢朝的皇帝,講漢朝的軍隊如何強大,如何在北方抵御匈奴的入侵。阿吉木聽得入了迷,心裏對那個遙遠的中原王朝充滿了好奇——他想知道,能建起那麼高大城池的人,究竟過着怎樣的生活;他也想知道,要是樓蘭和漢朝交好,是不是就不用再怕匈奴人的騎兵了。

篝火漸漸小了下去,商隊的人都回帳篷休息了。阿吉木跟着父親回到議事帳,昆莫看着他興奮的樣子,笑着說:“今天聽張首領說了這麼多,是不是覺得中原很厲害?”

阿吉木用力點頭:“是啊!他們有那麼多好東西,還有那麼厲害的軍隊。父親,我們以後能不能和漢朝也交好,像和商隊這樣?”

昆莫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深邃:“會的。但我們不能只靠別人,漢朝再強大,離我們太遠了,真遇到危險,他們的軍隊趕不過來。只有我們自己建好了城,練出了能保護自己的力量,再和漢朝、和周邊部落交好,樓蘭才能真正站穩腳跟。明天,你跟着商隊的工匠好好學,把築牆的法子記牢了,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阿吉木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看着帳外的月光,月光灑在羅布泊的湖面上,像鋪了一層碎銀。他知道,明天會是新的一天,是樓蘭人朝着“建城”這個目標,邁出的又一步。雖然他不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難,不知道匈奴人會不會再來搗亂,不知道族人能不能一直團結下去,但他心裏充滿了信心——因爲他有父親,有巴圖長老,有阿依娜,有整個樓蘭部落的人,大家都在爲了活下去、爲了守護家園而努力。

他摸了摸肩膀上的疤痕,疤痕已經不疼了,卻像一個印記,刻在他的身上,也刻在他的心裏。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城池建起來,一定要讓樓蘭人再也不用害怕匈奴人的刀,一定要讓羅布泊的水,永遠滋養着這片土地上的族人。

月光下,羅布泊的湖水靜靜流淌,胡楊林裏傳來幾聲夜鳥的啼鳴,營地的帳篷裏,傳來族人均勻的呼吸聲。一切都那麼安靜,卻又充滿了力量,仿佛在孕育着一個新的希望——一個屬於樓蘭,屬於這片沙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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