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河邊散步，看到有女生掉進水裏，我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
把人撈上來後，我腿被水下的碎石劃開一道口子，縫了七針。
醫藥費一千六百塊，我一個人付了。
第二天，我把救人視頻發到網上，想給家人報個平安。
結果被救的女生打來電話，破口大罵。
「你經過我同意就發視頻了？」
「我在相親，視頻裏我那麼狼狽，耽誤我嫁豪門你賠得起嗎？」
「賠我精神損失費五萬塊，不然我告到你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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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聽筒裏尖利的女聲穿透我的耳膜。
我捏着醫院剛出的繳費單，看着上面“1638.5元”的數字，大腦一片空白。
縫了七針的小腿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疼，提醒我這不是幻聽。
“我告訴你，你那破視頻我已經讓人投訴了！”
“我他媽管你有心無心！
你毀了老娘的臉，
你就是毀了我下半輩子！”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見的男人是誰？他家裏資產幾十個億！”
“就因爲你那個視頻，他現在對我態度冷淡，這筆賬我全算你頭上！”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跟她講道理。
“姚小姐，我發視頻只是想......”
“我不想聽！”她直接打斷我。
“五萬塊，少一個子兒
老娘就告到你把牢底坐穿！”
“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侵犯肖像權和名譽權，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說完，她“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我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只覺得荒唐又冰冷。
我救了她一命，腿上留下一道疤，醫藥費自理，沒奢求一句感謝。
結果換來的是勒索和威脅。
還沒等我從這通電話的沖擊中緩過神來，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無數陌生號碼的短信和來電涌了進來。
“長得人模狗樣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祝你全家不得好死！”
我點開社交軟件，才發現事情已經徹底失控。
姚曼祺在她的賬號上發了一段聲淚俱下的視頻。
視頻裏，她畫着精致的淡妝，眼眶通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落水者。”
“可救我的人，卻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拍下視頻發到網上博取流量。”
“視頻被我相親對象看到，對我產生了巨大的誤會。”
“我請求她刪除，她卻置之不理，現在網上都是對我的惡意揣測，我快要崩潰了......”
她的評論區已經淪陷。
一群所謂的“粉絲”和水軍，對我進行着不堪入目的辱罵。
甚至有人扒出了我的手機號、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了進來。
“是岑寧嗎？城西派出所，你和姚曼祺的糾紛，現在過來一趟。”
到了派出所，接待我的劉警官一臉嚴肅。
姚曼祺正坐在一旁，對着另一個年輕警察哭哭啼啼，肩膀一抽一抽的。
看到我，她立刻投來一個怨毒又得意的眼神。
“岑寧同志，事情的經過我們大致了解了。”
劉警官指了指姚曼祺，語氣裏帶着幾分不耐煩的調解口吻。
“你看，姚小姐因爲這個視頻，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困擾。”
“你發視頻這個行爲，確實有不妥之處。”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劉警官，我......我是救了她！”
我指了指自己纏着紗布的腿。
“我的腿還受着傷，醫藥費都是自己出的！”
劉警官皺了皺眉，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對“網紅炒作”的鄙夷。
“一碼歸一碼，救人值得表揚，但你爲什麼要發視頻？是不是就想紅？”
他敲了敲桌子，語氣加重了。
“我警告你，別把事情鬧大！再糾纏下去，我們可以按尋釁滋事來處理你，你考慮清楚！”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邊那個還在假惺惺抹眼淚的姚曼祺。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在這裏，真相和公道，似乎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諧”，是“別惹麻煩”。
我沒有說話，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派出所。
身後，姚曼祺低低的啜泣聲，和劉警官“哎，你這年輕人”的嘆息聲混在一起，顯得格外刺耳。
回到家，房東的催租電話打了過來。
“小岑啊，這個月的房租該交了啊，你可別忘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錢包，和那張1638.5元的繳費單，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將我淹沒。
我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個月的工資付完房租就所剩無幾。
這筆意外的醫藥費，已經讓我的生活捉襟見肘。
現在，我不僅成了網暴的中心，還被當成了敲詐勒索的對象。
而本該保護我的公權力，卻在威脅我。
憑什麼？
我救人，我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