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後第一年。
妻子外出務工去世,連屍體都沒留下。
八年間,我咬着牙熬過來,替她伺候她年邁的爸媽,沒說過一句委屈的話。
直到那天嶽父嶽母領了個七歲小男孩站到我面前:
“月琴死的早,你馬上三十了,我領了個孩子回來以後可以給你養老。”
男孩也很有眼力見的跑過來抱住我的腰,臉往我身上蹭:
“爸爸,我會很乖的!”
我一把將他狠狠推開,奪過那孩子手裏的一包衣服,直接甩出門外!
衣物散落一地。
“你們要是執意收養他,從今天起,我不伺候了!”
兩人都愣住了,似乎沒料到我會反應那麼大。
嶽母臉一沉,嘴角垮了下來:
“我們一片好心爲你着想,你怎麼能說出這種戳心窩的話!”
我一步不讓,語氣更厲:
“如果你們非要養這個孩子,現在就從我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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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話音剛落,男孩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帶着哭腔說道:
“爸爸,我會洗衣做飯,還會掃地,求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他咬着嘴唇,聲音奶裏奶氣,一雙淚眼眼巴巴地望着我,模樣確實可憐。
他確實表現的很乖,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但除了我。
嶽母彎腰撿起被我扔出去的衣服,牽着那男孩,惱怒地看着我:
“景鵬,我知道你因爲月琴流過產,心裏對小孩有疙瘩!”
“但聰聰不一樣,他聽話懂事,有他陪着,說不定能治好你的心病!”
“你那麼抗拒,難道是你打算再娶,到時候想要個親生孩子?”
“也是,你公司那麼多優質女性,你怎麼可能耐得住寂寞!”
我冷笑一聲,維持着最後的體面:
“媽,你想多了。你和爸要是真喜歡,大可以帶回老家自己去養,我們好聚好散!”
嶽母指着我氣得聲音發顫:
“劉景鵬,你現在怎麼這麼跟我說話,你忘記你答應我們什麼了嗎?”
我沒忘。
我怎麼可能忘。
八年前,陸月琴在國外務工,一場突如其來的海難,奪走了她的生命。
收到她的死訊時,我正滿心歡喜地規劃着我們的蜜月旅行。
巨大的悲痛瞬間將我擊垮,直接進了ICU。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收到的是她每次出海前都會預先寫好的遺書。
上面字字句句,都是乞求——求我替她照顧雙親。
我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甚至想要妻子在天之靈能夠安息,還籤下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贍養合同。
嶽母捂着胸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答應了月琴要贍養我們直到我們離世,白紙黑字籤了合同,可你今天卻要趕我和老伴走,你什麼意思!”
“你瞅瞅這麼可愛的小孩,如今哭成這樣,你怎麼那麼狠心?”
這孩子是可愛,但可惜他是陸月琴和小白臉的種!
三個月前。
我放在嶽母賬戶裏的財產被轉移到國外的一個陌生賬戶。
我請我的同事一查,發現了問題:
我死去的妻子在國外活的好好的!居然還和小三生了個兒子!
這個聰聰就是那孩子。
如今嶽父母把他帶到我面前,其實是想我幫這孩子治病!
把我當血包。
既然送上門來,那我就親自引她出來。
然後把她抓去警局!
我擋在門前,絲毫不讓:
“合同我當然記得。”
“如果小孩不走,那就是你們走!這件事沒得商量!”
一直沉默的嶽父突然抓着男孩的手就要往屋裏闖:
“聰聰今天必須留下!我們已經跟人說好了。”
我冷笑一聲,同樣抓住聰聰的胳膊往外拉。
孩子痛得哇哇大哭。
“這房子是我一個人出的錢!我說不準外人進,就是不準!”
嶽母也急了,沖上來掰我的手指:
“你這小夥怎麼這麼犟!我們用自己的養老金養他,不花你的錢還不行嗎?!”
“住你的房子怎麼了?你的不就是我們的!”
聽聽這些話,說的多理所當然。
贍養他們八年,我竟不知,我的錢財何時成他們的了。
我嘴角抽了抽,依舊不鬆手。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怒火:
“你的養老金能有多少?你和爸每個月花我兩三萬,你覺得你們養老金幾千能夠嗎?”
“到時候又得我補貼你們!”
嶽母的臉瞬間一紅。
不等我再說下去,嶽父猛地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你雙親死得早!當初你跟月琴結婚,我就沒同意!”
“要我說,就是你命硬,克死了你爹媽,現在連月琴也克死了!花你點錢怎麼了?!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惡毒!”
男孩被嚇得哭聲驟然大了起來。
我捂着臉,看着聞聲圍攏過來的鄰居,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