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蕭璽野,癡狂地迷戀上一位跛腳的芭蕾舞者。
那女孩清高如雪,寧可在酒吧裏忍辱跳鋼管舞,也不願做他金絲籠裏的金雀。
她曾站在暴雨裏攔住我的車,眼底燃着倔強的火:「裴小姐,請你約束好你的未婚夫。我雖無依無靠,卻不是供人消遣的玩物。」
沈蕭璽野爲了證明真心,當場撕毀婚約,豪擲三億爲她辦了一場轟動全城的世紀婚禮。
三年後,我與新歡訂婚。
蕭璽野竟闖入宴會,在衆目睽睽之下砸碎香檳塔,醉到吐血送醫。
如今已是蕭太太的林昭月沖進我公司,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聲音顫抖:「全城都在傳你是他此生唯一的遺憾,而我不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裴月黎,你是不是特別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快感?」
而我卻笑:「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們這種人跳腳了。」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親眼看着未婚夫把我和他的婚約撕成碎片。
蕭璽野說今晚要給我一個驚喜,讓我去“迷霧酒吧”找他。
呵,驚喜。
全城都知道,我的未婚夫蕭璽野,癡狂地迷戀上了一位跛腳的芭蕾舞者。
林昭月。
那個名字像一根刺,扎進我耳朵裏已經三個月了。
起初只是圈內人私底下傳的八卦:“蕭少最近總往東區那家地下酒吧跑。”
“聽說是爲了個跳舞的女孩,腿有點瘸,但氣質清冷,像雪裏開出的花。”
“嘖,裴家大小姐快成笑話了。”
我沒信。或者說,我不願信。
我和蕭璽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他叫我“月黎”,我叫他“璽野”。
他送我第一支玫瑰是在十二歲,我替他擋下父親的藤條是在十六歲。
二十二歲那年,他單膝跪地,在我父母面前鄭重承諾:“我會用一生護她周全。”
那時的他,眼神幹淨,語氣堅定。
可現在呢?
車子緩緩停在“迷霧酒吧”門口。
雨刷器瘋狂擺動,卻怎麼也擦不淨擋風玻璃上的水痕,就像我擦不淨心頭那層越來越厚的疑雲。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雨水瞬間砸在臉上,冰涼刺骨。
但我沒走兩步,就僵在原地。
酒吧門口,蕭璽野站在那兒。
黑色大衣被雨水浸透,貼在他挺拔的肩線上。他沒打傘,也沒看我。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酒吧內部,透過那扇半開的玻璃門,我能看見舞台中央,一個瘦削的身影正繞着鋼管旋轉。
她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銀色舞裙,左腿微微拖地,動作卻奇異地流暢。
每轉一圈,跛腳就輕輕點一下地面,像是在用殘缺的身體跳一支完整的夢。
林昭月。
她真的在跳鋼管舞。
而我的未婚夫,站在這裏,像朝聖一樣望着她。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荒謬至極。
我裴月黎,裴氏集團獨女,從小被教導要端莊、要克制、要體面。我從不在公共場合失態,從不與人爭執,更不會在男人面前哭鬧撒潑。
我以爲愛情是細水長流,是彼此尊重,是攜手共進。
可原來,在有些人眼裏,愛情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背叛,是一次不顧一切的投奔,是一個男人爲了一個“清高如雪”的跛腳舞者,親手撕碎與另一個女人的所有承諾。
我站在雨裏,一動不動。
直到林昭月跳完最後一支舞。
她似乎察覺到了外面的目光,撩開溼透的劉海,朝門口望來。
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的眼神先是驚愕,隨即化爲一種……悲憫?
不,是居高臨下的憐憫。
然後,她做了一件讓我至今想起來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的事。
因爲當時我就應該上去扇她一巴掌。
林昭月沖了出來。
赤着腳,踩在積水的地上,跛着那條傷腿,徑直走到我的車前。
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頭發黏在額角,可她站得筆直,像一株不肯低頭的寒梅。
她敲了敲我的車窗。
我降下車窗。
她俯身,雨水順着她的下巴滴在我的方向盤上。她的眼睛亮得嚇人,裏面燃着一團火——不是羞恥,不是愧疚,而是正義的火焰。
“裴小姐,”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請你約束好你的未婚夫。”
我愣住。
她繼續道:“我雖無依無靠,卻不是供人消遣的玩物。”
說完,她直起身,轉身就要走。
可就在這時,蕭璽野沖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他把我從車裏拽出來,雨水立刻澆透我的禮服裙。
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他卻毫不在意。
“月黎!”他吼得聲嘶力竭,仿佛受盡委屈的是他,“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爲什麼站在這裏,癡癡地看着別的女人跳鋼管舞?解釋你爲什麼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即將拋棄我?
可他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下一秒,閃光燈炸亮。
“咔嚓!咔嚓!咔嚓!”
我猛地抬頭——酒吧對面,至少二十台相機對準我們。
記者們舉着話筒,興奮地往前擠。
他通知了媒體。
他早就計劃好了。
蕭璽野從懷裏掏出一份文件——那是我們的婚約。
羊皮紙,燙金邊,由兩家律師團共同擬定,籤字那天,他親吻了我的手背,說:“從此以後,你是我的命。”
現在,他當着全城的鏡頭,當着我的面,把它撕了。
“譁啦——”
紙張碎裂的聲音,比雷聲還響。
“月黎!”他對着鏡頭嘶吼,眼神瘋狂又偏執,“我從來沒愛過你!我愛的是月月!她的純潔照亮了我腐朽的靈魂!這份婚約,就是束縛我們的枷鎖,我現在就把它撕了!”
紙屑混着雨水,飄落在地,像一場荒誕的雪。
我站在原地,渾身溼透,卻沒有一滴眼淚。
不是不痛,是痛到麻木。
林昭月站在不遠處,雙手交疊在胸前,微微仰頭,任雨水沖刷她的臉。
她沒有笑,但嘴角有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那是勝利者的姿態。
而蕭璽野,轉身奔向她,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別怕,月月,”他低聲說,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從今以後,沒人能欺負你。”
全場寂靜了一秒。
然後,掌聲響起。
不知是誰先鼓的掌,接着越來越多。記者們激動地喊:“世紀愛情!”“真愛無敵!”“這才是真正的浪漫!”
有人甚至開始祝福他們。
我站在雨裏,像個局外人。
可最諷刺的是,蕭璽野忽然鬆開林昭月,對着鏡頭高聲宣布:
“爲了證明我的真心,我將豪擲三億,爲林昭月舉辦一場世紀婚禮!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全場沸騰。
閃光燈再次瘋狂閃爍。
林昭月捂住嘴,淚如雨下——這次是真的哭了。她撲進蕭璽野懷裏,哽咽着說:“璽野,我從沒想過破壞別人……只是愛情無法控制……我真的不想接受三億,只是你說那是你的真心,我不想辜負……”
多完美的台詞。
多完美的受害者。
而我呢?
我是那個仗勢欺人、棒打鴛鴦的惡毒未婚妻。
是那個不懂真愛、只會用金錢衡量感情的冷血女人。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擁吻,看着他們被衆人簇擁,看着這場荒誕劇被冠以“愛情”的名義,登上明日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