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張河徹底掌控最初那片數十海裏海域，已過去兩個月。
這兩個月裏，他的 “海洋大軍” 以燎原之勢擴張，領地邊界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速度遠超最初的預期。
越來越多的漁民出海時，頻繁遇到行爲詭異的魚群 ，本該洄遊的魚群停滯不前，不同種類的掠食魚結伴出沒，甚至不同種類的魚群莫名聚集又突然潰散，漁獲銳減的同時，怪異現象也在漁民間口口相傳。
這些反常的報告如雪片般涌向海洋監測局，終於引起了官方的高度重視，“探索者號” 科考船正是爲此啓航，專程前往異常最爲集中的海域一探究竟。
“探索者號” 科考船平穩錨定在目標海域，甲板上的科研設備嗡嗡運轉，聲呐探測器的探頭緩緩沉入湛藍海水。
海洋生物學家陳教授扶了扶防霧老花鏡，指尖劃過監測屏幕上的種群密度曲線，眉頭擰成疙瘩。“這已經是第三片監測海域了，魚類種群數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七成還多，不同食性、不同水層的魚類同步減少，太反常了。”
身旁的年輕助手小林快速敲擊鍵盤，調出一段水下攝像畫面：“教授，數量銳減只是一方面，魚群的行爲才真讓人費解。”
屏幕上，一群銀亮的沙丁魚正圍着三條幼年白鰭鯊遊動，距離近得幾乎蹭到鯊魚皮膚。按常理，沙丁魚遇鯊魚會四散奔逃，可此刻它們毫無懼色，甚至主動貼近鯊魚軀體，姿態詭異得令人不適。
陳教授俯身輕點屏幕：“切換到珊瑚礁區域的素材。”
畫面跳轉，更顛覆認知的一幕出現了 —— 六條巴掌大的雀鯛，正瘋狂圍攻一條成年石斑魚。雀鯛本是石斑魚的獵物，可此刻它們如敢死隊般，用尖銳口器撕咬石斑魚的鰓蓋和體表。
那條石斑魚並未示弱，甩動軀體試圖反擊，鋒利的牙齒數次險些咬中雀鯛，但它的攻擊卻總是被靈活的躲過，反而自身在反抗中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最終，石斑魚的鰓蓋被撕開一道口子，鮮血在海水中擴散。失去反抗能力的它，很快被雀鯛們分食殆盡，短短幾分鍾，就只剩下零散的鱗片和殘骸沉入海底。
“完全反了。” 陳教授喃喃自語，“食物鏈層級徹底亂了，獵物主動圍攻天敵，捕食者攻擊失準，這在海洋生物學裏絕無僅有。”
研究員小李拿着檢測報告快步走來，神色凝重：“教授，我們對七條行爲異常的魚類做了全面檢測 —— 體表無外傷、內髒完整、血液指標正常，沒有病毒感染、寄生蟲寄生的痕跡，細胞活性和神經傳導功能也符合常規標準。”
“各項生理指標都正常？” 陳教授接過報告快速翻閱，眉頭皺得更緊，“可它們的行爲完全違背天性，這根本說不通！”
“確實蹊蹺。” 小李補充道，“我們對比了基因序列，與正常同類完全沒有任何區別，並未發現突變性狀。”
“中樞神經系統也並未發現損傷，體內只檢測到因海洋污染帶來的極微量塑料微粒及重金屬，但這遠不足以影響生理機能以及生活習性。”
爲了破解謎團，團隊啓動高精度神經監測設備。他們將一條行爲怪異的沙丁魚固定在實驗艙內，通過微型探針觀測神經中樞運作。屏幕上，神經信號傳導流暢規律，興奮電位與抑制電位的交替完全符合正常魚類節律，甚至比普通沙丁魚更穩定。
“就像…… 它們是主動這麼做的。” 小林盯着監測曲線，語氣難以置信，“可魚類行爲全靠本能，怎麼會主動違背生存天性？”
陳教授沉默良久，目光投向船外大海。近年來海洋生態受氣候變化、棲息地破壞影響，出現過不少異常，但從未有過如此大規模的行爲反轉。可眼下所有檢測數據都指向 “魚類生理正常”，只能從環境層面推測。
“或許是長期生態變遷，導致魚類本能出現適應性紊亂。” 陳教授緩緩開口，語氣帶着不確定，“海洋溫度、洋流的細微改變，可能重塑了它們的行爲模式，打破了食物鏈平衡。”
小李皺了皺眉：“這種程度的行爲反轉，已經超出了‘適應性’範疇，而且所有檢測都找不到異常，太巧合了。”
“目前這是唯一能自洽的推測。” 陳教授嘆了口氣，“擴大觀測半徑，增加采樣數量，同步收集海水溫度、鹽度、洋流等數據，或許能找到隱藏的相關性。”
科考船再次啓動，朝着更深海域駛去。水下攝像機持續工作，更多怪異場景被記錄下來：成群磷蝦圍繞旗魚遊動，食草性鸚嘴魚捕食小型甲殼類，海鱸魚與金目鱸結伴圍獵，彼此毫無攻擊意圖。
這些魚的軀體依舊健康，檢測指標正常，可行爲卻越來越詭異，仿佛被無形的手操控着，顛覆了海洋千萬年以來的生態秩序。
科研團隊日夜忙碌，分析數據、解剖樣本、核驗監測結果，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他們不知道，這些魚類的中樞神經早已被張河的病毒細胞徹底替換 —— 經過無數次進化的病毒，完美模仿神經信號傳導，屏蔽了所有異常檢測，讓宿主從生理層面與正常魚別無二致。
張河的意識早已感知到這艘科考船，也 “看到” 了科研人員的忙碌。他沒有主動攻擊，只是指揮傀儡魚群暫時撤離監測區域，靜靜觀察着這場 “徒勞的調查”。
“人類目前的檢測技術，還不足以發現我的病毒。” 張河的意識中泛起一絲冷笑。他的病毒已與宿主神經中樞深度融合，任何常規檢測都無法區分真僞。
科考船上，陳教授望着屏幕上混亂的魚群畫面，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清楚，“生態適應性紊亂” 只是權宜之計，背後必然隱藏着更深層的原因，可面對毫無異常的檢測結果，只能暫時做出這樣的判斷。
“繼續監測吧。” 陳教授的聲音帶着無奈，“如果找不到根源，這片海域的生態系統，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崩潰。”
夕陽西下，橙紅色餘暉灑在海面上，將科考船的剪影拉得很長。海水依舊湛藍清澈，可水下的秩序早已蕩然無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