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寧宮內。
“姑母,喬喬不想侍奉皇上。”
少女泣不成聲,眼眶紅腫的像兔子似的。
淑妃一身雍容華貴的宮服端坐在鳳椅上,聞言,惱火的重重拍打了一下桌案,怒呵一聲道:
“胡鬧,讓你侍奉皇上,是你八輩子休來的福氣,你可別不識好歹。”
她略顯淒厲陰冷的目光射在旁邊面色淡漠的婦人身上,又怒斥一聲道:
“雲氏,這就是你調教的好女兒,怎能這般不懂規矩?在宮殿內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旁邊的雲扶桑瞅了一眼癟着小嘴,極其不情願的女兒,趕緊匍匐在地,負荊請罪道:
“還望娘娘念及她年幼無知的份上,饒過她這一回吧,妾身定會好好勸誡她,讓她安心侍奉聖駕,爲淑妃娘娘分憂解難。”
淑妃冷哼一聲,略顯惱火道:
“若是調教不好,本宮拿你是問,咱們裴家的女兒可沒有她這般沒出息。”
話音剛剛落定,一抹身罩明黃色高大挺拔的身軀朝着這邊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手裏隨意把玩一串紫檀木的手珠,渾身上下散發着難以忽視的睥睨天下的威儀和冷岑。
淑妃趕緊笑意盈盈的迎上來,嬌媚如花道: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今兒怎麼得空來臣妾這兒了。”
皇上秦逾暄撩開衣袍,閒散而隨意的端坐在紅木椅子上。
他復雜而深邃的目光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兩人,劍眉微微一蹙道:
“她們是— —?”
淑妃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皇上的神色,這才笑盈盈開口道:
“這兩位是臣妾的弟媳雲氏和親侄女,臣妾聽聞喬喬這孩子知書達理,又性子靈動乖巧,便想着讓她入宮侍奉皇上,不知皇上對她可還稱心滿意?”
秦逾暄漆黑陰沉的眼眸染上了幾許冷意,目光帶着幾分審視緩緩的落在雲扶姝身上,語含幾分譏誚之色道:
“這也是雲氏的意思?”
雲扶姝面色平靜,畢恭畢敬的屈膝行禮道:
“喬喬若是能得皇上親眼眷顧,自然是她這輩子的福氣和造化。”
秦逾暄冷哼一聲,“啪”一聲巨響,隨手將那串佛珠往桌案上一擱,咬牙冷笑道:
“好得很。”
淑妃見皇上猝然間變了臉色,頓時心中一突。
不由泛着嘀咕,莫不是皇上對喬喬這個丫頭不太滿意,趕緊的揮手讓她們退了下來。
若不是喬喬是裴府長得最爲嬌俏貌美的丫頭,跟她的娘年輕的時候簡直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名滿京都的美人胚子。
她也不敢貿然的讓她入宮侍奉皇上,幫她固寵。
她壓了壓心底翻涌的心思,又嬌媚討好一笑道:
“皇上莫不是不中意喬喬這丫頭,若是皇上不滿意,臣妾明兒就讓她打道回府,擇日再行挑選裴府其他可心嬌俏的姑娘侍奉皇上,都是臣妾冒昧了,還望皇上恕罪。”
雲扶姝走後,宮殿內似還纏繞着淡淡縷縷的紫茉莉香粉的味道,經久不散。
是當年她常用的香粉味,清新淡雅。
撩撥的秦逾暄心神有些恍惚。
沉默了良久後,他眼底染上了一層濃重的墨色,似暗嘆了一聲道:
“罷了,既然來了,就暫且留下吧!”
秦逾暄沒想到這裴府居然會千方百計的將她的女兒送入皇宮內,真是諷刺又可笑。
他倒要看一看雲扶姝是不是還能無動於衷。
淑妃溫順的趕緊輕輕嗯了一聲。
***
那邊,雲扶姝和女兒裴喬剛走進偏殿內,裴喬便淚眼汪汪的抱着母親哭的梨花帶雨,哽咽抽泣道:
“娘,女兒不願意入宮侍奉那個狗皇帝,那個狗皇帝的年紀都可以當女兒的爹了,祖母和叔父就是欺負咱們母子兩無人依仗。”
“要是爹爹還在的話,斷然不會讓女兒入宮的,喬喬不舍得跟娘分開,更不想待在這深宮中被磋磨一生,嗚嗚嗚— —。”
雲扶姝溫柔的捋了捋女兒耳跡的碎發,溫聲勸慰了一句道:
“行了,天夜不早了,早點安置吧,你放心,有娘在,娘又怎麼舍得將你獨留在皇宮內。”
雲扶姝安撫好哭哭啼啼的女兒後,這才神色黯淡的端坐在梳妝台旁,由着丫鬟南煙幫她梳理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
南煙通過梳妝鏡,瞥了一眼裏面倒映出的一張絕世嬌媚的面容,黛眉皓齒,膚如凝脂。
即便夫人已經成了半老徐娘,但依舊風韻猶在,風華依舊。
加上,小姐恰好完美的遺傳了夫人這張美的驚心動魄的容貌,難怪會被淑妃一眼相中。
思量了半晌後,她神色略顯幾分憂色和遲疑道:
“夫人,以小姐這般率真單純的性子,恐怕不宜留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當初老夫人執拗要讓小姐入宮的時候,您爲何不跟他們表露小姐的身份。”
“也能徹底歇了他們的心思,莫不是夫人還真的打算將小姐留在這深宮之中,豈不是— —。”
太過荒唐。
雲扶姝一邊往白嫩的臉上拍打着晚霜,一邊冷哼一聲道:
“喬喬是我的心頭寶,我怎會忍心讓她將自己的一生都給搭進去,我入宮自然還有旁的目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南煙頓時心頭一驚,不由打了一個瑟抖道:
“莫不是夫人打算替裴爺討一個公道,可這樁命案牽連甚廣,就連裴府都置身事外,不想貿然得罪這些權貴。”
“夫人孤身一人,恐怕很難成事,實在太過危險了,夫人您這又是何苦呢?非得要淌這渾水。”
“即便您不爲自己着想,也得想一想小姐啊,還望夫人三思而後行,明哲保身爲主,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不如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吧。”
“夫人全當不知道此事,想必若是裴爺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您幫他尋仇的,奴婢也知道您跟裴爺夫妻恩愛,情深意重,可是— —。”
雲扶姝眼底閃過一抹決絕之色,一字一頓道:
“裴府爲了保住榮華富貴,想棄之不顧,可我絕對不能讓裴郎死得不明不白,我會好好的利用皇上這把刀,讓它替我手刃仇敵。”
她仔細端詳了鏡中嬌俏妖媚的面容,忽地無厘頭的問了一句道:
“南煙,這些年我保養的如何?能讓他動心嗎?”
南煙壓下心底復雜的心緒,點了點頭道:
“夫人自然是極美的,簡直美的不可方物。”
她暗自咬了咬紅唇,神色略顯遲疑又道:
“只是夫人一旦邁出去這一步,恐怕再無回頭路了,夫人當真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