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蘇小姐,你確定要預約一個月後的記憶提取嗎?”桌子對面的醫生臉色嚴肅。
蘇時卿接過文件,眼前彌漫起一片水霧。
跟了陸燃六年,他將她寵入骨子裏,會在新年時爲她燃盡煙火,帶她看遍世間繁華。
陸燃曾說蘇時卿有一雙和他亡妻一樣的眼睛,不染塵埃,貌若星河。
可直到昨晚的一夜纏綿後,陸燃用手指輕撫她的眼睛,聲線溫柔。
“卿卿,她的眼睛生病了,醫生說只有換眼才能救她。”
“你放心,手術後我會爲你裝一只義眼,你的眼睛還會和以前一樣漂亮,甚至比以前更美。”
陸燃輕飄飄的兩句話,激起蘇時卿心中的波濤駭浪。
他自始至終都在騙她,他的亡妻沒有死,而蘇時卿,只是個爲她準備的盛着眼睛的罐子。
淚水模糊了視線,蘇時卿在文件上鄭重籤下自己的名字。
記憶提取後,她會徹底忘記陸燃,以及和他有關的一切。
既然六年前是陸燃從地下拍賣行救下她,那她權當報恩。
還他一只眼睛,再還他一份回憶。
自此之後,蘇時卿和陸燃,兩不相欠。
......
走出療養院大門,陸燃的來電在手機上閃爍。
“卿卿你去哪了?我們今天要去醫院做配型。”陸燃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好像在問她早飯吃了什麼一樣平靜。
“我馬上回去,陸總。”
陸燃輕笑一聲,“怎麼開始叫我陸總了?這又是你想的新花樣嗎?你放心,我已經聯系了最好的眼科醫生,等你恢復好了我們再玩。”
蘇時卿將手機拿遠,蹲在地上大口喘氣,胸口疼的難以自持。
“我這信號不太好,我先掛了。”
她早就知道陸燃是個瘋子,如果不是,他又怎麼會在六年前踏進那種地方?
當時的蘇時卿渾身綁着絲帶,被打扮的像一件禮物一樣跪在舞台中央的籠子裏,台下的買家都戴着漂亮的面具,好整以暇注視着她的每一絲顫抖。
是陸燃和一個老男人叫價,以一億的超高價格將她拍下。
他帶着她回到別墅,笑着看她瑟縮的樣子。
“我沒結過婚,曾經的未婚妻在和我結婚前就去世了,你隨便檢查,這房子裏不會有一絲的女士用品。”
那時蘇時卿還不知道陸燃話裏的意思,後來她明白了。
陸燃名義上是讓蘇時卿做他的秘書,白天陪在他身邊做一個完美的工作助手。
但在每個月色美滿的夜裏。
陸燃都會把她壓在別墅的每個角落,像一頭不知疲倦的狼,在蘇時卿身上試驗各種令她難以招架的花樣。
“卿卿,你太完美了,我好愛你。”他不止一次溺在她的頸窩說出這句話。
久而久之,她以爲陸燃說的是真的。
蘇時卿以爲男人像自己離不開他那樣,離不開她。
她從沒想過,瘋子的世界裏沒有永恒。
走在路上,海風將臉上的淚吹幹,身後忽然傳來車子的鳴笛聲。
“你果然在這,上車。”陸燃坐在車裏向蘇時卿招手。
剛坐上車,男人就用力拽過她的手臂,給了她一個深吻。
“要不是我們要去醫院,我真想現在就回家,我的卿卿穿休閒裝都這麼好看。”他視線下移,笑的邪氣。
蘇時卿沒說話,早晨的海景美極了,她要多看看。
以後再也沒辦法用兩只完整的眼睛看海景了。
跟着陸燃踏進醫院,所有的術前檢查蘇時卿都一聲不吭的做完,陸燃始終站在玻璃外看着她。
醫生忽然走到他身邊與他耳語了幾句,陸燃的臉色變得震驚。
“卿卿,你知道醫生剛才跟我說什麼嗎?”
他推開門,一把抓住蘇時卿的手,“你懷孕了!”
腦子轟的一聲,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然而沒等高興,她再次聽到陸燃的聲音。
“但是也正是因爲你懷孕了,所以你現在沒辦法打麻藥,不過你別怕,醫生的技術很好,你不會受太多苦的。”
蘇時卿呆滯的望着他,張開嘴聽到自己磕磕絆絆的聲音。
“你是說,換眼手術要繼續是嗎?”
“是啊,你不願意嗎?”陸燃抬手替她擦掉眼淚,蘇時卿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怎麼辦都行。”
“別說這種話,對了,你的義眼我已經看好了,很漂亮。”
陸燃給蘇時卿翻出圖片,興高采烈的給她看。
蘇時卿的視線全部落在他臉上,她從沒見過男人現在的神態,就好像在給她分享未來構想一樣,笑的格外好看。
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她看到陸燃站在門外招手。
“我等着你。”他說。
可是陸燃,你等的到底是我,還是你那位裝着我眼睛的白月光?
蘇時卿緩緩閉上眼睛,眼淚自耳畔劃過,杳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