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
前一秒紅綠燈，下一秒金鑾殿。
李奕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嘴已經替他闖了禍。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盯過來。
有驚愕，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好戲的、毫不掩飾的惡意。
龍椅上，大周女帝朱凰，甚至沒有抬眼。
她只是用瑩白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扶手上冰冷的龍首。
可那無聲的動作，卻讓大殿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逆子！”
一聲暴喝，震得李奕耳膜嗡嗡作響。
他偏過頭，看見了這輩子的爹——鎮北將軍李崇嶽。
這位在北境殺得胡人哭爹喊娘的鐵血猛將，一張國字臉此刻白得像紙。
完了。
李崇嶽腦子裏只剩下這兩個字。
李家，是朝中少數還手握兵權的男性將門，本就樹大招風。
他這次卸甲回京，是想豁出老臉，求女帝看在他鎮守國門多年的份上，暫免自家這“藥罐子”兒子的成年婚配。
現在，全完了。
“噗通！”
李崇嶽雙膝重重砸在冰冷的玉石地磚上，甲胄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埋下頭顱，拋棄了所有驕傲。
“陛下息怒！犬子無狀，臣教子無方，請陛下降罪！”
龍椅上，朱凰終於有了動靜。
她的聲音很平，平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深潭。
“李將軍是國之柱石，朕，怎會降罪於你？”
李崇嶽的心剛要鬆動半分，女帝接下來的話，便將他打入了無底深淵。
“不過，功是功，過是過。”
她的視線從龍首上移開，落在了李奕那張病態蒼白的臉上。
“既然令郎……精力如此旺盛，倒是朕先前多慮了。”
“祖制讓你李家娶三妻，確實不妥。”
女帝停頓了一下。
“朕，便法外開恩。”
“特賜婚貴女五人，一月之內，即刻完婚。”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字字如山。
“以示……皇恩浩蕩。”
朝堂之上，落針可聞。
誰都聽懂了。
對一個健康的男人，這是天大的賞賜。
可對全神凰城聞名的藥罐子李奕，這就是一道用“恩寵”包裝的催命符。
女帝，正在用最溫柔的方式，下達最絕情的死刑。
李崇嶽身體劇烈地顫抖，他猛然抬頭，雙目血絲密布。
“陛下，不可！犬子他……”
也就在這一刻，李奕的意識深處，一個金色卷軸轟然展開。
【《多子多福錄》……綁定成功。】
【新手天命已觸發：絕境的選擇！】
【選項一：叩首求饒，苟活一時，天命錄自動銷毀。】
【選項二：接下“皇恩”，開啓天命！獎勵：自由屬性點10點！】
“這還用選？！”李奕心中狂吼。
【選擇已確認，自由屬性點+10】
【宿主已指定屬性點分配：智力6→12（超過常人極限值10點後，每點屬性消耗2屬性點），體質2→4】
隨着指令的下達，李奕立即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流瞬間沖刷腦海，身體中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前世作爲信息時代精英的閱歷，與這個世界病弱少年的記憶瘋狂融合，原本因穿越而混亂的思緒被瞬間理清。
女帝此舉，看似絕殺，實則是一場席卷朝堂的試探！她要看的，就是他李家的反應，是各方勢力的反應！退，則萬劫不復！
在李崇嶽絕望的祈求聲中，滿朝文武看死人般的注視下，李奕霍然抬頭。
那張病態的臉上，竟綻放出發自內心的、狂喜的笑容。
他對着龍椅深深一躬，用盡全身力氣，聲音響徹大殿：
“小民，謝陛下隆恩！”
“願爲陛下，爲我大周開枝散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整個金鑾殿，所有人都被幹懵了。
李崇嶽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龍椅上，朱凰摩挲龍首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終於正眼看向李奕，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裏竟也有一絲意外。
“退下吧！”
片刻後，她揮了揮手。
兩名殿前女衛上前，鐵鉗般的手臂架起李奕就往外走。
冰冷的甲胄硌得他骨頭生疼，耳邊，只剩下百官們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議論。
李奕卻在笑。
一群土著，怎麼會懂一個掛壁的快樂？
鎮北將軍府。
李奕剛被下人攙扶進正堂，他爹李崇嶽就跟一頭暴怒的黑熊一樣堵在了門口。
那雙在戰場上看過無數屍山血海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和恐懼。
“爹，我想……”
“閉嘴！”
李崇嶽猛然回頭，聲音低沉得像是受傷野獸的嘶吼。
“五個！陛下這是要你的命！要我李家絕後！你懂嗎！”
一只手，鐵鉗似的，攥住了李奕的胳膊，指節捏得咔咔作響。
“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老子今晚就召集舊部，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送出神凰城！”
劇痛傳來，李奕的臉色更白了，但他沒有掙扎。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反常地、輕輕地拍了拍父親那青筋暴起的手背。
“爹，冷靜點。”
李崇嶽一愣。
李奕直視着他，“你現在召集舊部，是想讓李家死得更快點嗎？”
“神凰城裏裏外外都是陛下的人，我們跑得掉？”
幾句反問，如一盆冷水，從李崇嶽頭頂澆下。
他看着兒子，那眼神裏的冷靜和清晰，讓他覺得無比陌生。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鬆開了。
“放心吧，爹。”李奕理了理被抓皺的衣袖，“我死不了。”
不但死不了，我還要活得比誰都好。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
“將……將軍，少爺，不好了！沈家的二小姐……她……她帶人強闖！”
話音未落，府門方向傳來一聲轟鳴！
那不是撞擊，是巨力撕裂木頭的爆響！
兩扇厚重的府門，碎屑橫飛，轟然向內倒塌。
煙塵中，一名身着鵝黃勁裝的少女，領着兩名壯碩女護院，直接踩着大門的殘骸，走了進來。
將軍府的親兵拔刀阻攔，竟被她身上那股蠻橫的氣勢震得連連後退，一路來到了大堂內。
來人，正是李奕的賜婚對象之一，有“銀槍少將”之稱的沈挽月堂妹，如今沈家家主沈千秋之女，沈玉茹。
她的目光像刀子，刮過鐵塔般的李崇嶽，最後落在李奕身上，滿是鄙夷。
“李奕，你這個藥罐子，也配娶我堂姐？”
她將一紙婚書狠狠摔在地上，用鑲金的短靴碾了碾。
“我姐在北境，一杆銀槍能挑翻三個蠻子！你算什麼東西？”
“小丫頭片子！”
李崇嶽喉嚨裏發出一聲悶雷，滔天的煞氣瞬間席卷了整個正堂，“你找死！”
“李將軍，好大的火氣。”
沈玉茹卻有恃無恐，甚至上前一步，下巴抬得更高。
“想讓我姐認下這門親事，也不是不行。”
“明天午時，萬民台。你，從東牌坊開始，一步一叩首，跪到台上去。”
“讓全城的女人都看看，想吃我沈家軟飯的男人，是個什麼貨色！”
“你若做到，我姐就當被狗咬了，認命！”
“做不到……”她盯着李奕，眼中滿是戲謔，“我沈家會親自上奏，說你李奕無膽無能，承受不起皇恩。你猜，陛下是收回成命，還是讓你……死得更快些？”
李崇嶽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握得骨節爆響，就要動手。
李奕卻先一步動了。
他攔住了暴怒的父親。
然後，在所有人注視下緩緩彎腰，撿起了地上那張被踩踏的婚帖。
臉上，沒有屈辱，沒有憤怒。
反而，綻開一抹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