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覺醒在仙俠文中,身爲男主的季凌川注定只會愛上女主,
而我不過是個女配。
既然書中的情節早已寫好,我便決定主動退出。
但季凌川卻執着地與我結爲連理,並鄭重地發誓,
“在我這裏只有喪偶絕無和離,我不相信什麼劇情,我只相信對你的愛。”
婚後,我們攜手共進,在修仙界斬妖除魔,聲名遠揚。
我也漸漸忘記了書中的一切,全心全意地愛他。
直至五年後,仙子葉弦思悄然潛入我們門派的秘境。
因爲她的莽撞驚動了隱匿在秘境中的魔道勢力,一場大戰瞬間爆發。
危急之下,我替季凌川擋住了一支致命的黑羽飛矢,箭矢直直穿透我的胸口。
與此同時,葉弦思手臂被擦傷,她哭喊着:“季哥哥,救我!”
季凌川見狀臉色慘白,不顧危險朝她撲了過去,“弦思!”
頃刻間,我如墜冰窖。
弦思,正是書中的女主。
這時,我的腦海浮現小說中的情節,原來,我的生死對他來說從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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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羽飛矢穿胸而過,我倒在地上疼得臉色慘白。
聽着季凌川焦急喊着葉弦思的一瞬間,我更像是被萬箭穿心。
我努力側頭,朝他望過去。
他將葉弦思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素來冷靜自持的男人,如今慌亂得雙唇顫抖。
“弦思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你要堅持住,不要嚇我好不好?”
血淚混合着從我臉龐而下,魔氣的侵蝕加上失血過多帶來的暈厥,讓我沒有力氣喊救命,用盡全身力氣說話,也只是聲若蚊蠅。
“凌川...... 救...... 救我......”
然而,距離我咫尺的男人,卻沒有給我回應。
他抱起葉弦思匆忙離開,大聲喊着門派中的靈醫救人。
我的心忽然被撕裂開來。
凶險的正邪爭鬥中,我的夫君忘了替他擋飛矢而深受重傷的妻子,忘了與他一同守護門派靈脈的責任。
抱着一個嬌滴滴的女子,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被衆多倒下的弟子身體覆蓋,無人問津。
那些身體好沉,我一次又一次的推搡都好像是無用功。
“溫惜苒,你得活下去,撐住...... 要撐住。”
最後一次,我用盡全部力氣,終於推開了身上的屍體,讓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
血一直從喉嚨中向外翻涌,嗆得我忍不住咳嗽,但我絲毫不敢停下呼喊。
“救救我...... 我在這...... 救我......”
魔氣的損耗和失血過多讓我無力大聲呼救,眩暈之中,我竟想起了成婚時的畫面。
紅燭搖曳,仙霧彌漫,季凌川望着我的眼裏,滿是愛意。
他把我擁入懷中,在我耳邊呢喃。
“我才不信什麼天意,什麼書中愛情,阿苒,我只會一直愛你。”
昔日甜言蜜語,我全都記在心上。
如今,說愛我的男人,將身受重傷的我拋擲腦後,抱着別的女人去醫治了。
難道話本中的天意當真如此強大,強大到他無法違背地愛上葉弦思嗎?
身痛,心更痛。
我自嘲又悲愴地笑出聲,最後徹底痛暈過去。
再睜眼,入目的是熟悉的門派療傷閣。
隨即,便聽見一邊候着的雲蘿驚喜的呼聲。
“快來人啊!夫人醒了!”
“靈醫呢?趕快來爲夫人醫治啊!”
我微微側頭,看見侍女雲蘿紅腫的眼眶,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帶到了療傷閣中。
飛矢已經被取出,但傷口處依舊魔氣繚繞,攪得我疼痛難耐。
聽見呼聲,侍從帶着一個年輕的小靈醫跑了進來。
他是門派中靈醫的徒弟,還在學習,平時只負責打下手。
雲蘿一愣,一邊往門外看去一邊焦急問道,“不是讓你去喊靈醫嗎?你把他帶來幹什麼?”
侍從一進來便低頭跪在地上,“尊主把門派裏最好的靈醫都喊過去爲葉仙子治病了!就連一個靈醫都不肯勻出來!”
“怎麼會?”
脫口而出的是雲蘿差異的詢問。
“你沒說是給夫人治病嗎?沒說夫人受傷嚴重嗎?”
“當然說了!可尊主說葉仙子嬌生慣養,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要好好治......”
侍從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的心也越來越涼,好像裂開了一道縫。
我與季凌川是門派衆人皆知的神仙眷侶,是並肩作戰的修仙夫妻。
季凌川愛我入骨,我遭遇魔道埋伏時,是他不顧一切沖進重圍救我,最後他身受重傷,還笑着讓我別怕。
他們如今都很疑惑。
疑惑爲何那麼愛我的季凌川,如今卻對我不聞不問,甚至在我身受重傷性命垂危時,連一個靈醫都不留給我。
真相只有我一人知道 。
因爲季凌川愛上了葉弦思,書中男主愛上了書中女主,所以事事都要以她爲先。
心髒一陣陣的抽搐,攪得我不得安寧。
我的精神也越發恍惚,瞳孔潰散,眼前景象變得光怪陸離。
“不好,夫人要撐不住了!”
小靈醫焦急的聲音傳來。
“等不及了,就讓我來醫治吧!”
話落下,緊接着散發着微光的靈針,帶着溫和的靈力刺入我的肌膚,刺痛和靈力的滋養一同迸發,將瀕死的我拉回了一點意識。
痛!
小靈醫咬着牙爲我疏導着體內紊亂的魔氣,處理着傷口。
“夫人,堅持住啊!”
我痛苦掙扎,卻被雲蘿和侍從死死按住,口中的布條堵住了我的嘴,我只能無聲慘叫。
從白日到黑夜,療傷閣中抬出去了一盆又一盆帶着魔氣的血水。
而我早在如此痛苦的折磨下,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還是亮的。
雲蘿大喜,“夫人,您終於醒了!”
喉中幹澀無比,我想問季凌川在哪,有沒有來看過我,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雲蘿卻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面露難色。
“師姐,尊主他,他守了葉仙子一整夜,並未來看您。”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尊主的房間不讓任何人靠近,許是奴婢說您受傷的事他沒聽見,奴婢這就去找尊主再說說清楚。”
我虛弱地開口,“不必了,他來不來看我,已經不再重要了。”
雲蘿有些無措地看着我,“可您受了這麼重的傷......”
“不要緊,傷口會好的。”
昨日的事已經讓我清楚,我與季凌川,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那場黑羽飛矢的襲擊不僅射中了我的身,還射穿了我的心。
血肉模糊,魔氣侵蝕,痛不欲生。
我半靠在床上,隔着療傷閣的紗帳,望着窗外的天空發呆。
這時,窗外傳來小侍女羨慕的聲音。
“哎,真羨慕葉仙子啊,能得到尊主青睞。”
另一個小侍女有點擔心,“噓,你小聲點,我們這些侍女怎麼能妄論尊主呢!可別讓人聽去。”
“聽去又怎麼了?全門派的人都知道,尊主對葉仙子可上心了,昨日葉仙子手臂受傷,尊主都快急瘋了。”
“就是,葉仙子今早說吃不慣門派的靈食,想要吃城中的靈果糕點,尊主立刻就御劍趕去了城裏買了!”
“夫人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聽說她差點死在了那場爭鬥中,而尊主曾經那麼在意夫人,他們甚至是夫妻,可如今尊主卻滿心滿眼都是葉仙子,也是可憐啊......”
聲音漸漸遠離,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我心中的苦澀漸漸蔓延,苦澀一笑。
我原是想等季凌川來療傷閣見我,哪怕要和離,或者要休書,至少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曾經非我不娶的男人,是何時認識的葉仙子,又是何時變了心......
卻沒想到他們竟已經如此情投意合了。
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他們吧。
我喚來了雲蘿。
“等尊主回來,告訴他,我要同他和離。”
雲蘿難以置信,卻是含淚應下,“是。”
午後,季凌川身邊的侍從來了,隔着紗帳,給我帶話。
“夫人,尊主說葉小姐不如您法力高強,身體健朗,所以爭鬥中優先照顧葉仙子,靈醫也讓葉仙子先用,還請您不要生氣。”
“而且尊主昨日就想找您賠禮道歉,但您根本不在療傷閣,怎麼都找不到您,今日他又有要事處理,恐怕是顧不上門派事務了,還請您別跟他鬧脾氣,幫忙料理一下門派事務,等他回來,他會親自給您賠罪的。”
聞言,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原來,季凌川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傷,不知道我在療傷閣裏,他甚至不知道我昨日差點死在那場爭鬥中。
他還以爲我是吃葉仙子的醋,故意躲着不見他。
說出來都覺得荒唐。
我笑了又笑,大顆的眼淚卻滾落了下來。
手指緊緊地攥着,最終,我閉上了眼睛。
季凌川,我對你真是失望透頂了。
靈醫說我傷得重,如果不好好養傷,可能再也無法凝聚靈力施展法術了。
這對一個修仙之人來說是致命的。
還好,我有最好的療傷靈植煉制的丹藥。
然而,季凌川的侍從卻來跟我要丹藥,“夫人...... 您別爲難屬下,尊主說了,葉仙子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葉仙子手上擦傷了,她不想留疤,這一瓶療傷丹藥,她要拿來去疤。”
我難以置信,季凌川竟然偏愛葉弦思到如此地步。
我九死一生,差點淪爲廢人,非常需要這特制的療傷丹藥醫治。
他卻不管我的死活,要奪走我的藥,給葉弦思治傷。
療傷效果好且不留疤的丹藥有那麼多,爲何他們偏偏要搶我的救命藥!
我氣笑了,心口陣陣生疼,眼神卻少有的凜冽。
“我傷很重,這丹藥,我不給。”
“有本事,讓他親自來跟我說吧。”
侍從趕忙離開。
不多時,葉弦思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穿着一身淺粉繡花錦裙,頭戴珍珠翡翠,耳畔還簪了一朵靈花,與樸素的療傷閣格格不入,也與充滿肅殺之氣的修仙界格格不入。
她整個人都散發着鮮活,看上去就是個從未吃過苦頭的嬌俏凡間貴女。
我自嘲地笑了。
如此鮮豔的一個人在門派中,我竟然一直沒發現。
季凌川藏得真好。
“溫惜苒,凌川哥哥怕我留疤,讓我來拿特效療傷丹藥。”
她面帶得意地看着我,“你快點給我吧。”
我盯着她,“你是什麼身份,配用這特效療傷丹藥?”
“我自然是凌川哥哥的心上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臉色沉沉,陰冷地盯着我,“溫惜苒,我好不容易才引來魔道,讓他們發現了門派的隱秘之地,迫使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下來,你爲什麼不死呢?”
我心中一驚,魔道的窺探竟然是她故意引來的!
“你這是通敵勾結魔道,我可以就地格殺你!”
葉弦思冷笑。
“說我通敵勾結,你有證據嗎?”
“我告訴你,我與凌川哥哥一見如故,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他也知道我是他的真命天女,如今,他最愛的人是我!你若敢動我一分一毫,信不信他將你碎屍萬段?”
我心頭一窒,無法反駁。
季凌川確實愛她。
愛她愛到好像失去了神智。
爲了她可以拋下弟子在與魔道交戰時倉皇逃跑,爲了她可以不顧門派事務,爲她去十萬裏外的地方采她愛吃的靈果。
爲她,舍我。
她瞟了眼床邊碎成兩半的護心玉佩,眼裏的嘲諷不言而喻。
“這是凌川哥哥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吧?可惜呀,碎了。”
“定情信物都碎了,你還纏着凌川哥哥不放,真是不要臉。”
葉弦思摸了摸肚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有了身孕,是凌川哥哥的。”
“你看你,成親四年還無所出,凌川哥哥恐怕都不碰你吧,不過你這樣,沒一點修仙女子的模樣,也怪不得凌川哥哥在床上說你無趣呢。”
說完,她自己便咯咯的笑了起來。
季凌川竟然早就與她無媒苟合,還有了孩子?
我心尖劇烈刺痛了一下,可很快便強壓住了痛意,盯着叫囂的女人,一字一句道:
“雖然我重傷,可拼着全力也能將你斬殺。”
“葉仙子,你弄弄清楚,我是威震四方的上仙,更是季凌川的發妻,你如此行徑是爲妾,我若殺你,你猜誰會替你出頭?”
“你死了,季凌川又能奈我何?”
葉弦思臉色微變,眼裏劃過一絲害怕,氣惱的吼道,“你敢!凌川哥哥才不會放過你的!”
我冷笑,“不如試試?”
葉弦思驚慌失措的嚇跑了。
正好聽見季凌川已經回來,她兩眼含淚,跑去了季凌川的營帳中。
“凌川哥哥,我的傷好痛,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我好擔心。”
“之前說的療傷丹藥,靈醫說只能供一人用,我想去求藥,可......”
“如果苒姐姐真的這麼需要的話,我就不要了,留疤就...... 就留疤吧。”
季凌川頓時冷下臉,眉頭緊皺,“誰這麼大膽子,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
他牽着葉弦思的手大步流星往療傷閣走去。
“特制療傷丹藥呢?爲何不給弦思?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如今你們就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
還沒到門口,季凌川便厲聲質問起來。
靈醫們面面相覷,跪下連聲說着不敢。
季凌川對他們的回話十分不滿,陰沉着臉就要進去,雲蘿和一衆靈醫攔住了他。
“尊主,夫人傷勢嚴重,還請您不要打擾。”
“呵,我倒要看看是多重的傷讓你們這麼護着她!”
季凌川怒氣沖沖地掀開簾子,牽着葉弦思的手走了進去。剛好看見,我正在用靈力療愈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