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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去世第三年,守孝期結束。
我跟陸北辰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七年之癢,早就深入骨髓。
沒想到看見我籤了字的離婚協議時,陸北辰滿臉不屑。
“果然不是專業律師,連財產分配這麼簡單的部分都會弄錯。”
他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你可以請教喬律師,她剛拿了律師新人獎。”
喬安,這幾年頻繁出現在我生命裏的人。
她是陸北辰的助理律師,是秘書,也是他的徒弟。
更是他經常掛在嘴邊誇獎的女生。
我按下心裏的酸澀。
把抽屜打開,甩出十幾張獎狀和獎杯。
“誰沒有?”
......
那些金色的銘牌在晨光中閃爍。
“年度最佳訴訟律師”、“金律獎”、“法律援助先鋒”......
每一張都刻着我的名字——林晚。
陸北辰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放下咖啡杯,目光在那些獎杯上停滯。
“你把這些翻出來做什麼?陳年舊事了。”
是啊,陳年舊事。
這些榮耀,這些我曾經引以爲傲的專業資歷,在他眼裏,不過是“舊事”。
而我這個曾經和他並肩站在法庭上的妻子,如今只是個“連離婚協議都寫不好的家庭主婦”。
“是不算什麼。”
我平靜地說:“但至少證明,我林晚不需要請教任何人,尤其是你那位‘新人獎’的喬安。”
我拿起包,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林晚,你非要這麼倔嗎?”
我笑了,沒有回頭。
“陸北辰,這不是倔。是醒悟。”
走出律所大樓,初冬的風刮在臉上,像刀子。
我裹緊了風衣,指尖觸到口袋裏那張薄薄的支票。
這是陸北辰早上“施舍”給我的生活費,十萬塊。
三年的婚姻裏,他每個月都會準時打錢,像是在履行某種冰冷的合約。
而我,曾傻乎乎地以爲那是他表達愛的方式。
“師母?”
一道清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見喬安站在台階上,一身白色職業套裝。
她手裏抱着一摞文件,看起來柔弱又努力。
“真的是您。”
她快步走下來。
“我還以爲看錯了。您是來接北辰下班的嗎?他今晚可能要加班,有個大案子......”
她狀似無意地停頓:“是我的案子,北辰說今晚要幫我梳理辯護思路。”
我冷眼瞧着她表演。
喬安,二十四歲,從一個實習生做起,如今已經是炙手可熱的新人律師。
而我,二十七歲,卻在家做了三年“師母”。
“不是。”我打斷她,“我來送離婚協議。”
喬安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師母,您和北辰......”
我扯了扯嘴角:“別叫我師母,聽着惡心。”
她的眼眶立刻紅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一直都很敬重您和北辰。北辰經常跟我說,您以前是多麼優秀的律師,要我多向您學習......”
“學習怎麼搶別人老公?”我笑了。
喬安的眼淚立刻掉下來:“您誤會了!我和北辰只是師徒關系,我絕對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周圍幾個律所的同事聽見。
那些人開始竊竊私語,看我的眼神帶着譴責。
又是這套。
這三年來,她用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成功讓所有人覺得我是個阻礙丈夫事業發展的黃臉婆。
而我,曾經不屑於解釋,以爲清者自清。
更怕給陸北辰添麻煩,影響他的名聲。
現在我才明白,我的隱忍,不過是給了她得寸進尺的台階。
我走近她,壓低聲音:“喬安,演夠了嗎?”
她愣住。
“這三年來,你發了八百六十二條朋友圈,其中三百零七條提到了你的‘師父’陸北辰。”
“配圖有時是辦公桌的一角,有時是咖啡杯,有時是他的背影。文案總是深夜加班,感謝師父指導師父送的下午茶師父說這是鼓勵。”
我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白一分。
“你給他發了四千多條微信,平均每天四條。早上問候,中午提醒吃飯,晚上說晚安。節假日偶遇的次數,我算了算,平均每個月兩次。”
我笑了:“你說這是師徒?”
喬安咬着嘴唇:“我只是表達感謝......”
“那你知道,監獄裏管這個叫什麼嗎?”我湊近她耳邊,“叫精神控制,也叫情感誘捕。你一個學法的人,不會不懂吧?”
她徹底僵住。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溫和:“回去告訴陸北辰,離婚協議我重新擬。這一次,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