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年會開始前,我特意去做了發型。
換上那套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深灰色定制西裝。
鏡子裏的我摘掉了平日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鏡,
隱形眼鏡讓那雙被同事笑話呆板的眼睛,顯得深邃銳利。
我深吸一口氣,把眼鏡塞進公文包。
今晚,我要給陳晴一個驚喜。
卻不知道,她準備了更大的驚喜給我。
......
手機震動,是陳晴發來的消息:
“林奕,我桌上的年會流程表打印好了嗎?”
“還有,去買兩杯美式,送到二樓貴賓室,快點。”
我指尖頓了頓,回復:“馬上來。”
貴賓室的門虛掩着,我正要敲門,卻聽見裏面傳來陳晴帶着笑意的聲音:
“王總放心,和貴公司的合作,我一定會親自盯,絕不會出任何差錯。”
“當然,也多虧了王錚,不然我哪有這個機會認識您這樣的貴人。”
透過門縫,我看見陳晴微微彎着腰。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近乎諂媚的笑容。
她對面的沙發上坐着一位氣質威嚴的中年男人。
而男人身邊,坐着一個穿着定制西裝、腕表價值不菲的年輕男子。
是王錚,我們公司最近拼命想抱上的大腿,宏遠集團董事長的獨子。
陳晴的手很自然地搭在王錚身後的沙發靠背上,身體微微傾向他,那個距離已經超過了普通商業夥伴的界限。
“林助理,咖啡怎麼這麼慢?”
陳晴轉頭看見我,眉頭立刻蹙起,那點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換上的是熟悉的、不耐煩的訓斥。
“笨手笨腳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放下,出去看看現場布置還有什麼問題。”
王錚抬眼輕飄飄地掃過我身上那套明顯不合身、袖口已經有些磨損的西裝,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手上那枚百達翡麗,在燈光下晃得人眼花。
我低下頭,把咖啡放在茶幾邊緣,指尖冰涼。
晚上七點,年會正式開始。
陳晴作爲公司創始人,意氣風發地站在台上致辭。
她的目光,多次與台下主桌的王錚交匯。
我坐在最邊緣的員工席,面前那杯威士忌一口未動。
終於,陳晴話鋒一轉,臉上漾開溫柔的笑意:
“借今天這個機會,我也想宣布一件私人的喜事。”
“感謝緣分,讓我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詭異地平靜下來。
追光燈打向王錚,他從容不迫地站起身。陳晴快步下台,挽起他的手臂,兩人並肩回到舞台中央。
“這位是王錚先生,是宏遠集團的繼承人,也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合作夥伴。”
陳晴緊緊握着他的手,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每個角落:
“我們已經訂婚了。”
掌聲雷動,夾雜着口哨和起哄。陳晴笑得明媚動人。
然後,她的目光像是無意中掃到了我,停頓了一秒。
緊接着,她舉起了話筒,用輕鬆調侃的語氣,對着滿場賓客說道:
“哦,對了,看到那邊那個穿灰色西裝的男生了嗎?”
“那是我一個遠房表弟,叫林奕,剛從老家過來,在我公司當個助理鍛煉鍛煉。”
“年輕人沒什麼經驗,以後還請大家多關照。”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好奇的,探究的,憐憫的,幸災樂禍的。
我坐在那裏,感覺那身深灰色西裝像個拙劣的笑話。
陳晴還在笑,她甚至朝我眨了眨眼,仿佛在說:配合一下,別鬧。
就像過去無數次,她一邊享受着我這個笨助理事無巨細的照料,
一邊在朋友調侃時,說“別瞎想,就是老家親戚,托我照顧一下”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