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沐站在自己剛剛設計完成的五十丈高城牆上，一手舉着自制竹筒望遠鏡，一手摸着下巴上新長出的胡茬，猥瑣地笑着：“嘖嘖，月兒、星兒，你們看那山腳下的商隊，領頭的是不是又換了個漂亮娘們？”
身後一對身着淡青色羅裙的絕色雙胞胎同時翻了個白眼。
“主人，那是雲州商會的三當家蘇清雨，您上周剛誇過人家‘腰如細柳，眼似秋波’，這就忘了？”月兒撇了撇嘴，將手中的托盤輕輕放在城牆垛口上，裏面擺着切好的水果和溫熱的清茶。
星兒則無奈地搖了搖頭，將一件外袍披在田沐肩上：“主人，晨露未消，小心着涼。您昨日才因爲打噴嚏說是有人咒您，把廚房的李大娘審問了半個時辰。”
田沐猛地轉身，神經兮兮地左右看了看：“你不說我還忘了！昨天那碗湯確實有點鹹，肯定是有人想害我！我這麼英俊瀟灑、才華橫溢，不知道多少人在暗處眼紅呢！”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蹲下，從城牆垛口的觀察孔中向外張望，動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一個文弱的建築師——當然，他本來也不是。
三年前，田沐還是二十一世紀一名小有名氣的建築師，擁有博士學位和一份體面的工作。如果不是那次去考察古村落時，意外觸發了祖傳玉佩中的機關，他也不會穿越到這個架空的古代王朝“大衍”。
更離譜的是，穿越後的他不僅保留了現代知識和建築師的專業技能，還發現自己身體裏流淌着田家世代相傳的古武血脈——一種在現代早已失傳的內家功夫。
可惜，這些都沒能治好他那輕度被害妄想症。
“主人，李大娘只是因爲您誇了蘇姑娘的腰，心裏不痛快才多放了鹽。”月兒毫不留情地戳穿，“您要再這麼疑神疑鬼，城裏姑娘們可都要被您嚇跑了。”
“跑？往哪跑？”田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我這桃源城三面環山，一面絕壁，唯一的入口就是這座城牆。十丈厚的牆身，五十丈高的牆頭，別說人了，鳥飛進來都得先登記！”
他展開雙臂，誇張地比劃着：“再說了，我這城牆是按現代防御工事標準設計的，外層青石，中層夯土，內層磚木結構，牆體內還有排水系統和通風通道，牆頭能並行四輛馬車，每隔百步設有箭塔和投石機平台...”
“是是是，主人最厲害了。”星兒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但您再厲害也得吃東西，這是剛出爐的桂花糕，趁熱吃吧。”
田沐眼睛一亮，立刻湊到托盤邊，卻不急着拿糕點，而是先伸手捏了捏星兒的臉頰：“還是我的星兒最貼心，來，給主人笑一個。”
星兒無奈地擠出一個笑容，田沐這才滿意地拿起一塊桂花糕，邊吃邊繼續他的城牆演講。
“你們知道這城牆最精妙的設計是什麼嗎？”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是牆體內的螺旋階梯和隱藏通道，還有那些我特意設計的‘驚喜’——滾石、熱油、石灰粉，應有盡有！誰敢打我的桃源城主意，我讓他有來無回！”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想法：主人這被害妄想症是越來越嚴重了。
但她們不得不承認，這座在短短三年間拔地而起的巨城，確實如銅牆鐵壁般堅固。田沐選擇的位置本就險要——位於大衍王朝西南邊境的“鬼見愁”山脈深處，三面是幾乎垂直的絕壁，只有一面較爲平緩的山坡可以通行。
而就是這一面，被田沐用現代工程技術和古代人力結合，硬生生築起了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城牆。
“主人，有情況。”月兒突然指向山下。
田沐立刻放下糕點，再次舉起竹筒望遠鏡。只見一隊約莫五十人的騎兵正快速接近山腳下的商隊，塵土飛揚中隱約可見刀光閃爍。
“嘖，又來。”田沐咂了咂嘴，“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山下那些土匪就不能消停點？”
星兒擔憂地說：“蘇姑娘她們會不會有危險？我們要不要...”
“不要。”田沐果斷搖頭，“桃源城的規矩第一條：恩怨不入桃源。她們還沒進城，就不是我的責任。”
“可是主人，您上周不是還誇蘇姑娘的眼睛像會說話嗎？”月兒揶揄道。
“那又怎樣？”田沐理直氣壯，“眼睛再漂亮也得守規矩。再說了，我看那蘇清雨可不簡單，上次她帶來的那幾個護衛，步伐沉穩，眼神銳利，一看就是練家子。”
他調整望遠鏡的角度，仔細觀察着山下的情況：“等着瞧吧，好戲要開場了。”
果然，當騎兵隊將商隊團團圍住時，商隊中突然沖出十幾名護衛，身手矯健，配合默契，轉眼間就放倒了七八個騎兵。爲首的一名紅衣女子更是劍法凌厲，幾個起落間已經制住了騎兵頭領。
“看到沒？”田沐得意地說，“我就說這娘們不簡單。嘖，那劍法，那身段...月兒，你說我要是把她娶回來，讓她教你幾招怎麼樣？”
月兒翻了個白眼：“主人，您這見一個愛一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城裏的姑娘們可都盼着您多看一眼呢。”
“那不一樣。”田沐搖頭晃腦，“家花哪有野花香...哎喲！”
話沒說完，他就被星兒輕輕掐了一下：“主人，請注意言辭。您可是桃源城主，要注意形象。”
“形象？什麼形象？”田沐揉着被掐的地方，委屈巴巴，“我這城主最大的形象就是怕死，其次是好色，再次是...”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一個氣喘籲籲的守衛跑上城牆：“城主！山下商隊求見，說是雲州商會的，有重要貨物要運進城。”
田沐眼珠一轉：“蘇清雨親自帶隊？”
“是，蘇三當家說一定要見您。”
田沐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讓她等着。就說本城主正在...呃，正在研究城牆排水系統，沒空。”
守衛一愣：“可是城主，蘇三當家說這批貨物中有您上月訂購的南海珍珠和西域香料，還有...”
“還有什麼？”田沐豎起耳朵。
“還有三名西域舞姬，據說是龜茲國進貢給大衍皇帝的，半路被她們商會買下了。”守衛低聲說。
田沐的眼睛瞬間亮了，但很快又警惕起來：“等等，這不會是美人計吧？想用美色麻痹我，然後裏應外合攻破我的城牆？”
月兒和星兒同時扶額。
“主人，您想多了。”月兒無奈地說，“蘇清雨要真有這本事，早就攻進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那可不一定。”田沐神經質地搓着手，“兵法有雲，兵不厭詐。說不定她就是想用美色降低我的警惕，然後...”
他的話又被另一陣腳步聲打斷。這次來的是一個身穿淡黃色衣裙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面容清秀，手裏拿着一本厚厚的賬簿。
“田大哥，城西的糧倉已經按照您的設計改造完成，這是賬目。”少女將賬簿遞給田沐，聲音輕柔，“還有，您上次說的‘公共廁所’系統，城南區已經試點完成，居民反響很好。”
“哎呀，小柔來了。”田沐立刻換上另一副面孔，親切地接過賬簿，“辛苦你了，這種事情讓下面人做就行，何必親自跑一趟。”
林小柔，桃源城財務總管，也是田沐最早救下的難民之一。三年前，田沐剛穿越到這裏時，正巧遇到一夥土匪襲擊村莊，他憑着一身古武術救下了十幾名村民，其中就包括林小柔一家。
“田大哥的事，小柔自當盡心。”林小柔微微低頭，臉頰微紅，“還有，您上個月說要建的‘公共浴池’，選址已經確定了，只是預算方面...”
“預算不是問題！”田沐大手一揮，“咱們桃源城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對了，山下有批新貨到了，其中有你一直想要的南海珍珠，我讓他們給你留一串。”
林小柔的臉更紅了：“田大哥，這太貴重了...”
“貴重什麼，你爲桃源城操勞這麼多，這是你應得的。”田沐說着，突然湊近林小柔，壓低聲音，“不過小柔啊，你幫我看看這批貨物有沒有問題，我總覺得那個蘇清雨不懷好意...”
月兒在一旁小聲嘀咕：“主人又開始疑神疑鬼了。”
星兒則輕嘆一聲：“習慣就好。”
林小柔顯然已經習慣了田沐的這種性格，微笑着點頭：“好的田大哥，我會仔細檢查的。不過蘇三當家和我們合作多次，應該不會有問題。”
“那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田沐搖頭晃腦，“再說了，我可是要打造一個完美烏托邦的男人，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呢。萬一有人想混進來搞破壞...”
他正說着，山下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田沐立刻跳上垛口，舉着望遠鏡向下看。
只見商隊那邊，蘇清雨似乎與守衛發生了爭執，她身後的幾名護衛已經拔出了兵器，而城牆上的守衛也舉起了弓箭，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看！我說什麼來着！”田沐興奮地一拍大腿，“這娘們果然不簡單！傳令下去，一級戒備！所有箭塔進入戰鬥狀態！”
“主人，冷靜點。”星兒拉住他的袖子，“先問清楚情況再說。”
田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吧，讓蘇清雨一個人上來，其他人留在山下。武器全部上交，搜身檢查！”
命令傳下去不久，一襲紅衣的蘇清雨就登上了城牆。她約莫二十五六歲，容貌明豔，眉眼間帶着商人的精明和江湖兒女的颯爽，此刻臉上卻帶着明顯的怒氣。
“田城主，您這是什麼意思？”蘇清雨一上來就質問道，“我們雲州商會與桃源城合作三年，從未有過差錯，今日爲何如此對待？”
田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道：“蘇三當家莫怪，實在是近來匪患猖獗，本城主不得不小心謹慎。”
“小心謹慎？”蘇清雨氣笑了，“我蘇清雨若是想對桃源城不利，何必等到今日？田城主，您這疑心病是不是太重了點？”
“哎，這話說的。”田沐搖頭，“我這不是疑心病，是謹慎。謹慎才能活得長久，懂嗎？”
他湊近蘇清雨，壓低聲音：“再說了，蘇三當家這次帶來的‘貨物’有點特別啊。三名西域舞姬？我怎麼不記得我訂過這個？”
蘇清雨眼神一閃，隨即恢復正常：“那是商會特意爲您準備的禮物，感謝桃源城這三年的關照。怎麼，田城主不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田沐咧嘴一笑，“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歡。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突然銳利起來：“龜茲國進貢給大衍皇帝的舞姬，怎麼會落到你們商會手裏？蘇三當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蘇清雨臉色微變，沉默了片刻，才嘆了口氣：“田城主果然機敏。實不相瞞，這三名舞姬確實有些麻煩。她們是龜茲國王女和兩名侍女，龜茲國內亂，國王被殺，她們逃到大衍尋求庇護，卻被朝廷中的一些人視爲政治籌碼...”
“停！”田沐抬手打斷她，“我明白了，你這是想給我送燙手山芋啊。不行不行，桃源城的規矩你懂，不涉朝政，不惹麻煩。”
“田城主，她們只是三個弱女子...”蘇清雨試圖勸說。
“弱女子？”田沐冷笑，“王女和侍女？蘇三當家，你當我三歲小孩？這種身份的人進了我的城，朝廷會怎麼想？其他勢力會怎麼想？我這好不容易建起來的烏托邦，可不能毀在幾個女人手裏。”
蘇清雨咬了咬嘴唇，突然跪了下來：“田城主，清雨懇求您收留她們。朝廷中有人想將她們送給北漠可汗作爲和親籌碼，那無異於送羊入虎口。桃源城是大衍唯一不受朝廷直接管轄的地方，只有您能保護她們。”
田沐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向驕傲的蘇清雨會下跪求情。
月兒和星兒也露出驚訝的表情，林小柔則擔憂地看着田沐。
“你先起來。”田沐皺眉，“這事沒那麼簡單...”
“田城主，只要您答應收留她們，清雨願意以個人名義欠您一個人情，日後但有差遣，萬死不辭。”蘇清雨抬起頭，眼神堅定。
田沐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收留三個麻煩的女人，可能會引來朝廷甚至北漠的注意，這違背了他“苟在桃源”的基本原則。
但另一方面，蘇清雨的人情確實有價值。雲州商會是大衍三大商會之一，情報網絡遍布全國，這對一直想建立自己情報系統的田沐來說，是個不小的誘惑。
更重要的是...
“她們長得怎麼樣？”田沐突然問。
蘇清雨一愣：“什麼？”
“我問，那三個女人長得怎麼樣？”田沐理直氣壯地問，“要是太醜我可不要，我這桃源城是有顏值門檻的。”
月兒、星兒和林小柔同時扶額。
蘇清雨則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回答：“龜茲王女阿依莎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她的兩名侍女也是萬裏挑一的美人。”
“西域第一美人？”田沐眼睛一亮，但很快又警惕起來，“不會是誇張的說法吧？你們商人最喜歡誇大其詞了。”
“田城主若不信，可親自查看。”蘇清雨無奈地說。
田沐在城牆上踱步，內心激烈掙扎。
收，還是不收？
收的話，可能會帶來麻煩；不收的話，又舍不得美女和蘇清雨的人情...
突然，他停下腳步，眼睛一亮：“有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人可以留下，但是有條件。”田沐豎起三根手指，“第一，她們必須放棄原有身份，在桃源城內就是普通居民，不得以王女自居。第二，她們必須遵守桃源城的一切規矩，違者逐出。第三...”
他頓了頓，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第三，蘇三當家你本人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清雨警惕地問：“什麼條件？”
田沐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蘇清雨的臉瞬間漲紅，又羞又怒：“田城主！你！”
“答不答應隨你。”田沐退後一步，攤手道，“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不強求。”
蘇清雨咬着嘴唇，眼神復雜地看着田沐，又看了看山下，最終深吸一口氣：“...我答應。”
“成交！”田沐一拍手，眉開眼笑，“月兒，星兒，準備接待新客人。小柔，安排她們的住處和工作。記住，按普通居民標準，不許搞特殊化。”
他又轉向蘇清雨，眨了眨眼：“蘇三當家，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的人情我先記着，至於我的條件嘛...等你下次來的時候再說。”
蘇清雨瞪了他一眼，轉身氣沖沖地下了城牆。
看着她的背影，田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主人，您剛才跟她說了什麼條件？”月兒好奇地問。
田沐咧嘴一笑：“沒什麼，就是讓她下次來的時候，穿那件我上次在商會見過的水藍色裙子。那裙子襯得她皮膚特別白，腰特別細...”
星兒無奈地搖頭：“主人，您這樣會得罪人的。”
“得罪就得罪唄。”田沐不以爲意，“反正她打不過我，也攻不破我的城牆。再說了，我這叫真性情，總比那些僞君子強。”
他轉身望向城牆內鱗次櫛比的房屋，炊煙嫋嫋的街道，還有遠處正在建設的公共浴池和圖書館，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三年了，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田沐輕聲自語，“誰敢破壞我的烏托邦，我就讓誰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
一陣山風吹過，卷起他的衣角。城牆下，商隊開始緩緩進城，新的居民將帶來新的故事。
而田沐的桃源城，又將迎來新的一天。
只是他不知道，這三個西域女人的到來，將掀起怎樣的波瀾。朝廷的密探、北漠的使者、江湖的勢力...各方目光都將聚焦在這個隱藏於深山中的世外桃源。
“主人，起風了，下去吧。”星兒輕聲提醒。
田沐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遠方的山脈，轉身走下城牆。
他的烏托邦還很脆弱，需要更多的防御，更多的規則，更多的準備。
但至少現在，這一刻，他是安全的。
“今晚吃什麼？”田沐突然問。
“李大娘說做了您最愛吃的紅燒肉，爲上次湯鹹的事賠罪。”月兒回答。
田沐眼睛一亮：“真的？那得快點了，去晚了怕被那幫小子搶光...等等！”
他突然停下腳步，警惕地看着月兒：“李大娘突然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在菜裏下毒了？”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齊聲嘆了口氣。
“主人，您真的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