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依依求助地看向顧淮安。
顧淮安的臉色很難看,但他卻無法反駁。
因爲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句句都是爲了他「好」。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柳依依被半強迫地帶走。
臨走前,柳依依回頭,給了我一個怨毒的眼神。
我回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
解決了柳依依,我轉向顧淮安。
「將軍,現在可以安心出征了吧?」
顧淮安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認識我一般。
「沈知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的,將軍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鎧甲的領口,動作親昵得仿佛我們是一對恩愛夫妻。
然後,我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顧淮安,祝你......馬到成功。」
也祝你的蘭因璧月,早日夢碎。
他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卻不再看他,後退一步,福了福身。
「將軍,一路保重。」
顧淮安帶着滿腹的疑慮和怒火,翻身上馬,率領大軍,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送走顧淮安,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門戶。
柳依依安插在我院子裏的那個丫鬟,名叫春桃。
前世,就是她,在我的安神湯裏下了柳依依給的慢性毒藥。
我回到知意軒,春桃像往常一樣端着安神湯進來。
「小姐,該喝藥了。」
我看着她遞過來的湯碗,黑色的藥汁散發着淡淡的苦味,和前世一模一樣。
「放着吧。」我淡淡地說。
春桃有些意外,但還是把碗放在了桌上。
「小姐,這藥要趁熱喝才好。」
「不急。」我拿起桌上的一本閒書,隨手翻看着。
一旁的蕭無燼,正坐在窗邊,擦拭着一把短劍。那是他從不離身的武器。
他仿佛對我們這邊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春桃站了一會兒,見我沒有要喝的意思,有些着急。
「小姐,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
「不必了。」我放下書,抬眼看她,「春桃,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春桃愣了一下,回答道:「回小姐,五年了。」
「五年了啊......」我感嘆道,「五年,就算養條狗,也該養熟了。」
春桃的臉色瞬間白了。
「小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端起那碗藥,走到她面前。
「這藥裏,放了什麼?」
春桃的身體開始發抖,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沒......沒什麼啊,就是些安神的藥材......」
「是嗎?」我把碗遞到她嘴邊,「既然是好東西,那你替我喝了吧。」
春桃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她不打自招。
我冷笑一聲,將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藥汁濺了出來。
「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春桃磕頭如搗蒜,哭着喊道:「是......是柳小姐......奴婢也是一時糊塗,求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饒了你?」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給我下毒的時候,可曾想過要饒了我?」
「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你確實該死。」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春桃絕望地癱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蕭無燼忽然開口了。
「就這麼殺了,太便宜她了。」
我看向他。
他已經擦完了短劍,正用一塊白布,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不如,物歸原主。」他抬起眼,看向我,桃花眼裏帶着一絲邪氣。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走到春桃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將那碗藥,一滴不剩地,全部灌進了她的嘴裏。
春桃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
喝完藥,我鬆開手,她立刻趴在地上,拼命地摳着喉嚨,想要把藥吐出來。
「沒用的。」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藥,是柳依依特地爲你家小姐我準備的,慢性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只會讓你日漸虛弱,慢慢耗幹精氣神,最後油盡燈枯。」
我頓了頓,補充道:「就像......一朵慢慢枯萎的花。」
春桃的臉上血色盡失,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現在,」我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臉,「回到你的主子身邊去,告訴她,她的『好意』,我心領了。這碗藥,就當是我賞你的。」
春桃癱軟在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叫來兩個婆子,把她拖了出去,扔到了柳依依的院子門口。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有些疲憊。
前世的恨意,今生的籌謀,像一張大網,將我牢牢困住。
蕭無燼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邊,遞給我一杯熱茶。
「你似乎,很恨他們。」他陳述道。
「血海深仇。」我接過茶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他沒再追問。
我們之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們都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不需要多餘的同情和安慰。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他問。
「扳倒顧家,需要證據。」我看着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顧淮安常年在外征戰,府中的大小事務,包括他與朝中官員的往來書信,都由他母親,顧老夫人掌管。」
那些書信,就藏在顧老夫人的院子「鬆鶴堂」裏。
裏面不僅有顧家結黨營私的證據,更有他們私吞軍餉、與朝臣勾結的鐵證。
前世,我直到死,都不知道這些。
是重生後,我才在腦海中,零零碎碎地想起了這些被我忽略的細節。
「你想去偷?」蕭無燼一針見血。
「不是偷,是拿。」我糾正道,「拿回本就該公之於衆的東西。」
「鬆鶴堂守衛森嚴,憑你一個人,進不去。」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我看向他,「你是北狄皇子,從小學習的,應該不只是詩詞歌賦吧?」
蕭無燼笑了,桃花眼裏流光溢彩。
「顧夫人倒是會物盡其用。」
「彼此彼此。」
入夜,萬籟俱寂。
我和蕭無燼換上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鬆鶴堂。
鬆鶴堂的守衛,果然比府中其他地方嚴密數倍。
不僅有明哨暗哨,院牆下還撒了鈴鐺。
但這些,對於從小接受嚴苛訓練的蕭無燼來說,如同無物。
他帶着我,像一只靈貓,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守衛,潛入了顧老夫人的書房。
書房裏,燃着安神香,一片寂靜。
我憑着記憶,徑直走向牆角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
「機關在第三層那個青花瓷瓶上。」我對蕭無燼說。
蕭無燼上前,按照我說的,輕輕轉動了瓷瓶。
只聽「咔嚓」一聲輕響,博古架後面的牆壁,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暗格。
暗格裏,放着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我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去拿。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老夫人,您怎麼來了?」是守夜下人的聲音。
緊接着,是顧老夫人蒼老而威嚴的聲音:「我房裏悶,出來走走。你們都守在院外,不許進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