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婚七年,老婆顧漫意外流產六次。
每一次,她都哭得肝腸寸斷,我也心如刀割。
第七次懷孕,她說怕在家裏觸景生情,想回娘家住。
爲了避免意外發生,我悄悄將一枚小型竊聽器別在了她大衣上。
可半個小時後,我發現她一直定位在月子中心。
低沉的陌生男聲響起。
「你老公可真夠蠢的,連着七年都沒發現孩子是因爲房事太過激烈流產的。」
顧漫輕笑一聲,聲音柔媚入骨:
「誰讓他愛我呢?我說什麼都信。」
「不過這次我可不會任由你胡來,再流產,我的身體可受不住」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時,實驗室保衛科打來電話,慰問顧漫。
我看着定位,冷冷地開口:
「我懷疑我的妻子,身爲科研涉密人員的顧漫,可能帶着重要數據叛國了。」
1.
電話那頭的人呼吸逐漸變得沉重。
「江先生,您確定嗎?您知道這個指控的嚴重性。」
耳機裏,顧漫和那個男人的調情聲越來越放肆。
曖昧的喘息聲像毒針,一根根扎進我的耳膜,刺入我的大腦。
我平靜地對着手機說:「我確定。」
幾乎就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從竊聽器裏傳來,打斷了那令人作嘔的響動。
「誰啊?真掃興!」
男人的聲音裏滿是被打擾的不耐,撒嬌讓她掛斷。
顧漫寵溺地把手機掛斷丟到一邊。
我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
等我趕到那家高檔月子中心時,樓下已經停滿了漆黑的武裝車輛。
衣衫不整的顧漫和幾乎赤裸的江承明,被武裝人員地押了出來。
當我看清那個男人的臉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居然是六年前我從洪災裏拼死救回來的江承明。
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會是他。
那個我曾以爲單純、感恩,甚至有些木訥的弟弟。
顧漫在看到我時,臉上的驚慌瞬間變成了錯愕:
「淮之?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看着她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來看看,殺死我前六個孩子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樣。」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慘白如紙。
「你個瘋子!」
江承明卻突然像瘋狗一樣掙脫了鉗制,朝我撲過來,
「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你害了小漫姐!」
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被重新按倒在地。
說起害人,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裏狂吠。
沒關系,我那些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我會一一討回來。
作爲舉報人,我也接受了例行審訊。
密閉的房間裏,審訊人神情嚴肅地問我: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顧漫涉嫌叛國?」
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最近總是背着我接電話,神神秘秘的。」
「有時候,我還能聽到她在電話裏提一些實驗室的專有名詞。」
「現在她懷孕了,本該好好休養,卻非要搬出去住。」
「甚至還帶上了她的工作電腦。我覺得很可疑。」
審訊人皺起眉:「就這些?」
我斂下眉,抿緊嘴唇,裝出爲難又痛苦的樣子,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疊機票推到他面前。
「這是我無意間在她書房的抽屜裏找到的。」
我指着那些機票,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從六年前開始,她每年都會秘密去邊境城市待一段時間。」
「每次都騙我,說是實驗室有緊急任務。」
審訊人拿起機票,臉色立刻凝重起來:
「你以前就沒察覺不對嗎?我們實驗室的規章,從來不會有這種急召人員的情況。」
我抿唇,擠出一個苦笑。
這些哪裏是她抽屜找到的,而是她的書房保險櫃。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我和顧漫從高中就在一起了。
她一直是個認真到近乎刻板的人。
我見過她爲了一個實驗不眠不休。
也見過她爲一個微小的數據疑點,耗費整整一周時間去反復演算。
我曾經以爲,我們愛情裏最大的矛盾,是她太愛她的工作。
可笑啊。
原來這麼刻板、這麼不懂變通的一個人。
也會爲了另一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撒謊,做盡這些出格的事。
2.
調查進行了一周。
因爲證據不足,顧漫被暫時允許回家監視居住。
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江承明。
門打開的瞬間,江承明一個耳光就朝我臉上扇了過來。
我躲閃不及,正想還手,顧漫卻擋在了他面前,對我厲聲呵斥:
「江淮之,你夠了!」
江承明一臉憔悴,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心真毒!竟然舉報自己的妻子!」
我譏諷地笑出聲:
「毒?有你們毒嗎?爲了那點肮髒事,連殺六個親生孩子。」
我死死盯着顧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虎毒尚不食子。你呢?」
「午夜夢回,你就不會想起我們那六個孩子,覺得一點點愧疚嗎?」
她避開我的視線,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勸我: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提了。」
「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嗎?」
「以後,我們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還以爲我會繼續這段婚姻。
她嘆了口氣。
「我是愛你的,淮之。我本來只是想最後和承明再待一段時間,就徹底結束。」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去舉報我。」
她抬起頭,眼睛裏閃着淚光:「你就真的那麼恨我嗎?」
這次舉報,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她的科研生涯都完了。
這個污點會跟着她一輩子,國內任何一家頂尖實驗室都不會再接收她。
這難道不是她自找的嗎?
她毀了我們的孩子,我便毀了她引以爲傲的事業。
這很公平。
我想怒罵她,想撕爛她那張虛僞的面孔。
可目光觸及她身後那兩個面無表情的隨行人員時,我瞬間清醒。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我壓下翻涌的恨意,強迫自己擠出一副疲憊又悲傷的神情。
「這次調查結束,我們就離婚吧。」
我不能讓任何人覺得我的舉報是出於嫉妒或報復。
就算是假的,我也要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讓他們相信顧漫真的有問題,我只是一個被蒙在鼓裏、痛心疾首的丈夫。
「淮之,你......」
顧漫還想說什麼。
江承明卻突然身子一軟,捂着肚子就往顧漫身上靠。
「小漫姐,我頭好暈,好像低血糖了。」
顧漫立刻緊張起來,擔憂地扶住他,轉頭對我命令我: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廚房給承明煮碗小米粥!」
她絮絮叨叨,仿佛我是那個多餘的下人。
「先沖杯蜂蜜水吧,他喜歡喝甜的。」
見我一動不動,她臉上有些掛不住,語氣加重了幾分:
「江淮之,我還懷着你的孩子!」
孩子。
這兩個字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
爲了這個還在長大的孩子,我妥協了。
我轉身走向廚房,身後傳來江承明得意的聲音:
「小漫姐,我還想吃煎蛋,溏心蛋,要五個。」
「知道知道,」
顧漫的聲音裏滿是寵溺,「還要加芝士,對不對?」
江承明越過顧漫的肩膀,朝我投來一個赤裸裸的挑釁眼神。
我垂下眼,假裝沒看見。
心卻像被泡進了苦水裏。
她從不會記我喜歡吃什麼。
我們在一起十幾年,我無數次告訴她我討厭香菜,可她每次都在我的碗裏撒上一大把。
我抗議,她只會不耐煩地皺眉:
「淮之,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記的?別矯情了。」
3.
我站在灶台前,看着鍋裏的小米粥翻滾出細密的氣泡,熱氣熏得我眼睛發酸。
顧漫走了進來,從身後試圖抱住我。
我身體一僵,往後退了一步。
「別碰我,髒。」
她的手臂僵在半空,臉上滿是失落。
「承明答應我了,等調查結束,我們就徹底斷了。」
她放低了姿態,近乎哀求:
「你再忍一忍,別離婚好不好?淮之,我愛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住嘴!」
我再也聽不下去,厭惡地打斷她。
「我一天都忍不了!除了離婚,沒什麼好談的!」
她淚如雨下,哽咽着問我: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愛?
我掀開上衣,露出腹部一道道交錯盤踞的疤痕,像醜陋的蜈蚣。
「我爲你擋過三次刀,給你捐了一個腎。」
「這些年,你要什麼我給什麼,你還要我怎麼愛你?」
「顧漫,你如果真的愛我,就放過我吧。」
「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髒。」
她愧疚地低下頭,嘴裏喃喃着:「對不起......」
我只覺得沒意思透了。
關掉火,我面無表情地端起滾燙的粥,轉身走出廚房。
六年前,江承明的父母死在那場特大洪災裏。
他正站在混亂的人群中,瘦弱又無助,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獸。
那個眼神,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到顧漫的樣子。
她也是這樣,戰戰兢兢,卻又倔強地仰着頭。
我動了惻隱之心。
看他也姓江,便以同姓本家的名義資助他讀書生活。
當時顧漫還笑我爛好心,說:
「你也不怕養出個白眼狼來。」
現在想來,她看人可真準。
我不止養出了一只白眼狼,而是兩只。
我正恍惚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側面襲來。
我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譁啦——」
一整碗滾燙的小米粥,盡數潑在了我的胳膊和胸口上!
灼燒的劇痛瞬間襲來,我疼得蜷縮成一團,連呻吟都發不出。
「啊!好痛啊!」
江承明誇張地尖叫起來,舉着自己僅僅有些紅的手背,對着顧漫的方向哭喊。
「淮之叔叔你爲什麼要潑我,疼死我了!」
顧漫聞聲沖出來,第一時間奔向江承明,緊張地抓起他的手翻來覆去地查看。
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燙得渾身發抖的我。
還是客廳裏那兩位隨行人員看不下去,快步上前將我扶起來。
「江先生,您怎麼樣?」
顧漫怒視我說: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讓你忍忍幾天就好,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承明!」
她無視我身上的狼狽,一心維護她的情人。
我的心,在一瞬間徹底涼透了。
這就是她說的,愛我。
4.
有了顧漫的放任,江承明對我的挑釁愈發肆無忌憚。
我一概不理,只是默默承受。
隨行的那兩位人員幾次看不下去,私下安慰我。
我只是扯出一個落寞的笑,聲音沙啞:
「沒關系。」
「她連實驗室的研究成果都願意拿出來給江承明,我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對視一眼,臉色驟然凝重。
國家重點實驗室的核心研究,每一項都屬最高機密。
顧漫作爲核心成員,私自將成果外泄,這罪名可比單純的情感背叛嚴重得多。
原本這幾天,他們就要解除對顧漫的監視,認定她沒有叛國嫌疑。
可現在,事情陡然生變。
他們匆忙離開,去向負責人匯報了。
人剛走,江承明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他手裏拎着一條項鏈,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淮之叔叔,你看,好看嗎?」
他語帶惡意,笑容刺眼。
我本不想理他,可目光觸及那條項鏈時,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那塊玉牌項鏈是我母親生前最珍視的東西。
「還給我!」
我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
他見我緊張笑得更加惡劣,手腕一抖,項鏈在他指尖甩出危險的弧度。
「我不。」
「這個玉牌,我很喜歡。」
「我讓你還給我!」
我沖上去想搶。
他卻故意鬆手,玉牌直直墜向堅硬的大理石地面。
清脆的碎裂聲,玉牌碎成了幾瓣。
我理智的弦崩斷,揚手就要打他。
一只手從旁邊伸出,用力將我推開。
是顧漫。
「不過是一個東西,你至於嗎?」
她不可能不認得這塊玉牌。
我每天都把它放在床頭櫃上,想念母親的時候,就會拿起來看一看。
她明明知道我多珍惜它。
「讓開!」
我怒吼,「我不許任何人糟蹋我母親的東西!」
顧漫語氣輕描淡寫。
「你媽都死這麼久了,說不定都投胎了。」
「東西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別鬧了。」
她滿不在乎的態度徹底刺激了我。
「你沒有心嗎?」
「我媽媽是爲了救你才死的!你非但不感激,還這樣作踐她的遺物!」
「你這種人就該死!該......」
話沒說完,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嘭!」
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本就因爲多次受傷而脆弱的內髒受到劇烈沖擊。
我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咳出血來。
顧漫還保持出腳的動作,眼神冰冷如霜。
「江淮之,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度。」
「不過是一點恩情,你要要挾我到什麼時候?」
「說到底,我又沒求她救我。」
血沫不斷從我嘴裏涌出,視線漸漸模糊。
她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皺了皺眉想上前來。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