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生來就有一種怪病,喜歡在人多的地方出醜。
校畢業時,在莊重的頒獎典禮上唱《喜羊羊與灰太狼》。
訂婚宴上,當着未婚夫家人的面,把自己剝得幹幹淨淨。
家人葬禮,扯下挽聯披在身上跳起豔舞。
每一次,我都像個被操縱的木偶,事後卻毫無記憶。
醫生查不出病因,全家爲我愁白了頭。
媽媽更是爲我辭去工作,終日以淚洗面,悉心照料。
所有人都說,像我這樣的累贅,早就應該被拋棄了。
可媽媽卻從來不放棄我。
直到那天,我從昏迷中提前醒來,看見我媽正對着手機屏幕,嘴角掛着詭異的笑。
屏幕上,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人,正在她的指尖下,掙扎扭動。
......
我躺在床上,四肢僵硬,連呼吸都幾乎停滯。
我媽劉婉,正坐在我的床邊。
她以爲我還在昏迷。
她的臉上沒有了往日裏對着外人時的悲痛和憔悴。
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着,像在玩一個換裝遊戲。
屏幕裏那個穿着病號服、和我面容一致的3D小人,隨着她的動作,在床上痛苦地翻滾,抽搐。
我眼睜睜看着她點擊了一個圖標。
【指令:腿部抽筋】
下一秒,我的右腿猛地向上彈起,肌肉擰成一團,劇痛鑽心。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聲音,將呻吟和冷汗一起咽回肚子裏。
原來,這就是我怪病的真相。
不是什麼醫學無法解釋的疑難雜症,而是我最親愛的媽媽,我唯一的依靠,手中一個該死的APP。
她似乎玩膩了,打了個哈欠,隨手將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
然後,她臉上的詭異笑容瞬間消失,又變回了那個爲女兒碎了心的可憐母親。
她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嘆了口氣:“我的乖女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她的聲音充滿慈愛和悲傷,仿佛剛才那個獰笑的惡魔只是我的幻覺。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我的未婚夫,季言。
劉婉立刻接起,開了免提,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小言啊,雲舒她......她又犯病了。”
電話那頭,季言的聲音充滿了焦急:“阿姨,怎麼樣了?嚴重嗎?我馬上過去!”
“別,你別來。”劉婉立刻拒絕。
“她剛睡下,醫生說讓她好好休息。你來了,她情緒一激動,又要犯病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瞥着我,那眼神裏的警告和炫耀,讓我遍體生寒。
“這次發作,又把家裏砸得亂七八糟,還差點從窗戶上跳下去......我這條老命,遲早要被她折騰沒了......”
她對着季言哭訴我的“病情”,顛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個隨時會自我毀滅的瘋子。
而她則是那個偉大而不離不棄的聖母。
掛掉電話,她臉上的悲戚瞬間褪去,隨後是一種冷漠的譏諷。
她拿起手機,對着屏幕裏的我,輕聲說:
“聽見了嗎?你的男人,也快要受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