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
我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臉上未施粉黛,手裏拎着一個裝着所有證件的檔案袋。
一夜未眠,眼睛酸澀得厲害,但我整個人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沈津言的車還沒出現。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他帶着宿醉的沙啞聲音:“幹什麼?”
“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我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聲嗤笑:“喻蔓,你玩真的?別鬧了,昨晚是我不對,你先回家,我晚上回去跟你解釋。”
他的語氣,像是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沈津言,我沒有在鬧。”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九點半,你如果不到,我會直接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理由是婚內出軌。我想,沈氏集團的股價,應該承受不起這種醜聞。”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我知道,我戳中了他的軟肋。
對於沈津言來說,面子和公司的利益,遠比我這個妻子重要。
果然,九點二十五分,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囂張地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車門打開,沈津言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戴着墨鏡,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氣,大步朝我走來。
“喻蔓,你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語氣裏滿是壓抑的怒火。
“是你先做絕的。”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他盯着我看了幾秒,忽然笑了,那笑容裏滿是嘲諷:“行,離就離。喻蔓,別後悔。離開了沈家,離開了我的錢,你以爲你那個嬌生慣養的公主脾氣,誰受得了?”
他篤定我離不開他,離不開他提供的優渥生活。
我懶得跟他廢話,轉身走進民政局。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
沒有爭吵,沒有拉扯。
當那紅色的本子換成綠色的本子時,我心裏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解脫的輕鬆。
從民政局出來,外面陽光刺眼。
沈津言一把將離婚證塞進西裝口袋,冷冷地看着我:“房子車子都給你了,公司股份你也拿了,滿意了?喻蔓,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你能過成什麼樣。”
“不勞你費心。”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就走。
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和碰撞聲。
我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一輛失控的摩托車撞上了路邊的護欄,車主摔在地上,而另一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也急刹停住,似乎是爲了躲避那輛摩托車。
越野車的車門被推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和工裝褲,短發利落,五官深邃,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渾身都透着一股生猛的野性和壓迫感。
他走到摔倒的摩托車主身邊,蹲下身檢查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似乎在報警。
整個過程,他動作幹練,沒有一句廢話。
我的目光,卻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張臉,我認得。
陸逾。
一個在江浙滬上流圈子裏,讓沈津言恨得牙癢癢的名字。
他不是什麼豪門公子,據說出身草根,靠着一雙拳頭和過人的膽識,硬生生在安保這個行業裏殺出了一條血路,創辦了國內頂尖的安保公司“盾安”。
他和沈津言是死對頭,兩人的梁子結得很深。有傳言說,陸逾曾經搶過沈津言一個至關重要的項目,讓沈氏集團損失慘重。
沈津言在公開場合不止一次地罵過陸逾是“沒教養的莽夫”。
此刻,這個“莽夫”處理完事故,站起身,目光不經意地掃了過來。
當他的視線和我對上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錯愕。
他似乎也認出了我——沈津言的妻子。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不過兩秒,他便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地轉身上了他的越野車。
引擎轟鳴,黑色的車子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很快就消失在車流中。
“你看什麼?”沈津言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着濃濃的醋意和厭惡,“看上那種泥腿子了?喻蔓,你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我收回目光,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坐上車,我對着後視鏡裏的自己,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再見了,沈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