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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回國那天,正好趕上前男友的繼任儀式。
整個港城萬人空巷,現場冠蓋如雲,媒體爭相報道。
而本該在加冕的繼承人,卻出現在了機場。
沈肆安穿了極爲正式的西裝,頭發向後梳起,露出寬闊的額頭,相比幾年前,更添了些成熟。
見到周棠,他熱絡地從她手裏接過行李箱。
“小棠,歡迎回家。”
滾輪在地上劃出尖銳的聲響,周棠閃身,下意識躲避他的碰觸。
沈肆安愣了下,小心翼翼開口。
“我只是,想照顧你。”
隨後又補充道:“像從前一樣。”
周棠沒理會,走到一輛低調的奧迪面前,把行李塞進後備箱。
要上車時,門把手卻被沈肆安扣住。
他手背青筋微突,喉結滑動,聲音有些澀。
“小棠,不跟我回去嗎?我爲你準備好了一切。”
周棠唇角輕扯,露出一抹疏離的笑。
“不必了九爺,恭喜你成功掌家。”
“還有......新婚快樂。”
後視鏡中,沈肆安呆滯的身影漸漸遠去。
閨蜜劉雯打開了電台,舒緩的音樂飄出來,讓兩人的神經都放鬆了不少。
她嘴裏嚼着口香糖,含糊道:“你也是,都分手五年了,何必再拿話氣他。”
“明知道那兩人是聯姻,都沒什麼感情的。”
“還不如當初你和他......”
劉雯的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不該提。”
周棠看着窗外變換的景色,淡淡道:“沒什麼不能提的,我早就放下了。”
左手上割過腕的疤痕漏出來,見了風,有些發癢。
周棠低頭看去,那粗重的痕跡像條蜈蚣一樣猙獰。
感受着舊傷的酥麻,故地重回,又讓她想起了那段疼痛的曾經。
在外人眼裏,周棠和沈肆安,是極不相配的。
一個是靠打苦工過活的窮學生,一個是在港城混的風生水起的九爺。
他們的相遇,在煙酒靡靡的夜場。
周棠的後媽欠了賭債,着她去那種地方陪酒賺錢。
當時,沈肆安就坐在那群變態老板後面。
周棠被灌狠了,蓄滿淚水的雙眼和他對視。
沈肆安的指尖夾起一煙,沖她招手:“來。”
一個字落地,周遭立馬讓出一條通道。
沈肆安看着她,眉梢輕挑:“點煙會嗎?”
周棠拿起打火機,戰戰兢兢地點火。
她前有狼後有虎,急着尋求大人物的庇護。
所以學着那些人的樣子,彎下身子,叫他九爺。
“九爺,我想跟着您。”
沈肆安吐了口煙氣,整個人都變得模糊不清。
“跟着我,你會什麼?”
“我......點煙,倒酒,我什麼都會。”
包廂裏發出一陣哄笑聲,有人打趣:“當九爺的女人,只會這些可不行啊。”
周棠鬧了個臉紅,僵在原地走不了,也留不住。
就在這時,一件帶着鬆香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沈肆安寬厚的手掌捏住她的肩頭,將她扶了起來。
“還是個小朋友,別嚇着她。”
那一刻,周棠懸着的心從高空落到實地。
腔裏不可抑制地跳,直到把她整個人都震的發燙。
他們有過甜蜜的過往,那輛奢貴的勞斯萊斯在學校門口停了又走。
載着她去過很多地方。
周棠沒錢讀書,沈肆安就設立高昂助學金。
金錢資助以一種體面的方式落進她的手裏。
周棠面黃肌瘦,被餓得營養不良。
沈肆安便經常帶着她去宴會上“打秋風”,既改善生活,又見世面。
他年長她7歲,卻市儈的像個飽經風霜的老者。
他習慣爲她籌劃好一切,讓她在港城名流面前露臉。
他語重心長地說:“小棠啊,你面前的都是優質資源,都是你以後發展的人脈。”
周棠癡迷於那種成熟的魅力。
卻也明白,沈肆安便是那望不到頂的高山。
別說是踏足,就算多看幾眼都算是奢望。
可她沒想到,“喜歡”這兩個字也能從他這樣的人嘴裏說出來。
那個盛大的煙火晚會,流光升空,煌煌如白晝。
沈肆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低,但如夢中驚鈴。
他說:“周棠,我喜歡你,我們試試吧。”
那時候,周棠以爲她談了一段健康的戀愛,有了一個全新的開始。
可後來從外人口中聽說,沈肆安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訂了婚。
她才明白,沈肆安的“喜歡”是個吃人的東西。
是他套在她身上的枷鎖。
取不下,且漸收緊,把人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