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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到達目的地, 周棠從回憶中抽離。
這兒是她回港城前買的小公寓,所有一切都交給中介過手。
照片上,房子老且凌亂,但勝在便宜。
劉雯忙着幫她往樓上搬行李,邊走邊嘮叨。
“當初你非要省幾個錢,找了這麼個破房子,這下好了,進去還得現收拾。”
“你這人沒變,還是像個啞巴,要是你早告訴我,我就提前給你弄好了,至於現在着急?”
周棠摟着她的肩膀笑。
“好了,知道你心疼我,你工作忙我也不好太麻煩你。”
說着說着,就走到了入戶門。
一開門,劉雯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手裏的行李掉在地上,發出“咣”的一聲響。
公寓雖小,五髒俱全,所有的一切都采用了白色調的後現代裝修風格。
窗邊是用晶亮大理石鋪就的台面。
沙發是純羊毛,邊幾旁還鋪了考究的地毯。
這一套裝修下來,怕已經是房價的五倍不止。
劉雯罵罵咧咧地給中介打電話:“你鑰匙是不是給錯了?這麼好的房子我們可住不起,也不可能再加錢!”
中介討好的聲音傳出來:“不用,不用加錢,這些都有人給過了。”
“誰?誰給的?”
周棠心中了然,扣下劉雯的手機掛掉,“別難爲他了,他不好說。”
沈肆安還是一樣周全,什麼事都做兩手準備。
他想到了她不會跟他走,於是把她的後路也安排妥當。
就像他以前說的:“小棠,我只是想在尊重你的基礎上,讓你過得好。”
可自從周棠見到沈肆安的未婚妻開始,“尊重”二字,就成了笑話。
那年,周棠結束了期末考試,沈肆安早早打電話來,要帶她一起出去慶祝。
周棠要吃蛋糕,兩個人找個小飯館,像尋常情侶一樣。
圍着熱騰騰的鍋邊,他說說他的在意,她也能嘮叨些瑣事。
可吃完飯,沈肆安車頭一調,停在了豪華酒店面前。
他探過身來,替她解安全帶。
“陪我參加個宴會,就當期末獎勵,好不好?”
周棠仰頭,看着他笑,說好呀,都聽你的。
宴會進行到半程,耳邊傳來喧鬧。
大門洞開,一位富家千金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那是周棠第一次見裴容夏。
她只覺得,那女人衣服亮閃閃的,漂亮且高貴。
如果說沈肆安是不可攀登的高山。
那裴容夏就是難以觸碰的繁星。
她沖着沈肆安的方向招了招手,沈肆安便方寸大亂。
他左顧右盼,提着周棠像拎着一只雞崽,把她藏進了門後的垃圾箱。
沒有前奏,也沒有解釋。
周棠毫無征兆地陷進了黑暗裏。
箱底不知是誰打破了玻璃杯,碎片尖銳,刺破了她的腳背。
鮮血混合着莫名氣味沖進鼻腔,聽覺變得異常敏銳。
她聽見沈肆安跟人介紹,那是裴容夏,是他的未婚妻。
是他沈九家裏,未來的女主人。
有人拱火:“九爺,不是聽說你最愛的是那個女學生嗎?”
裴容夏輕哼,沈肆安就低低的笑。
垃圾箱的縫隙裏,周棠看到他牽起裴容夏的手。
很認真道:“門戶有別,露水情緣而已,做不得數的。”
周棠很難描述那是種什麼感覺。
自卑,羞恥,伴着難過,把幻想沖的七零八碎。
在她泡在名爲愛情的夢中睡了一年後,沈肆安用嘲諷的語調告訴她,這才是現實。
垃圾箱開開合合,應侍生似乎已經被裏面的作見怪不怪。
黏膩膩的殘渣扔進來,掛在周棠精心打理的發絲,還有漂亮的公主裙上。
今晚,她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三個小時的宴會結束,沈肆安才把一身狼狽的周棠從垃圾箱裏救出來。
他帶她去最好的酒店清洗,給她買了華麗一百倍的裙子。
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哄:“乖乖,你想吃什麼?意餐怎麼樣,法餐行不行?”
可周棠還是去吃了蛋糕,在陰暗的小巷子裏,那種老式蛋糕店。
植物油混合着隔夜水果,抹在發硬的蛋糕胚上。
她吃着吃着, 眼淚就涌了出來。
她問沈肆安:“蛋糕怎麼會那麼苦啊。”
她又說:“沈肆安,不如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