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透，李曉雲就醒了。
不是自然醒，是被樓下的罵聲吵醒的。
“李素芬！你給我滾下來！”
是婆婆張秀蘭的聲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李曉雲揉揉眼睛，看了眼床頭的鬧鍾——五點二十。她嘆了口氣，套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家居服，下了樓。
客廳裏，婆婆叉着腰，臉漲得通紅。公公王有福坐在沙發上抽煙，一言不發。小叔子王建軍和他未婚妻陳娟也在，陳娟正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媽，怎麼了？”李曉雲故作茫然。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婆婆一把抓起茶幾上的賬本，摔在她面前，“你看看！這個月的水電費比上個月多了五十塊！是不是你晚上偷偷開空調了？”
李曉雲看了一眼賬本，心裏冷笑。
原主連空調遙控器都沒摸過，夏天再熱也是扇扇子。倒是王建軍，天天帶着陳娟來蹭飯，一來就開空調，一開就是一整天。
“媽，我沒開空調。”她輕聲說。
“沒開？那電費怎麼多出來的？”婆婆不依不饒，“我看就是你！整天在家閒着，也不知道省着點！你知道建國掙錢多不容易嗎？”
李曉雲低下頭，不說話。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錯。
陳娟吐掉瓜子皮，陰陽怪氣地開口：“阿姨，您也別生氣了。嫂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太會持家。”
王建軍附和：“就是，媽，您消消氣。嫂子從小家裏條件差，不懂這些也正常。”
這話說得，既踩了李曉雲，又顯擺了自己未婚妻的“懂事”。
李曉雲抬起頭，看了陳娟一眼。
陳娟今天穿了件新裙子，看起來不便宜。脖子上戴着條金項鏈，手腕上還有個玉鐲子——都是原主記憶裏，婆婆“借”錢給買的。
“娟娟說得對，”婆婆語氣緩和了些，“素芬啊，不是媽說你，你也得學着點。你看娟娟，還沒過門呢，就知道幫家裏省錢。”
李曉雲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恭順：“我知道了，媽。”
“知道就好。”婆婆哼了一聲，“對了，昨天說的一萬塊錢，你什麼時候去取？”
“我上午就去。”李曉雲說。
“行，取了直接給我，別耽擱。”婆婆揮揮手，“去做早飯吧，建軍和娟娟今天在家吃。”
李曉雲轉身進了廚房。
關上門，她靠在門上，深吸一口氣。
忍。
再忍忍。
等錢到手，等系統返還，等她羽翼豐滿……
她打開冰箱，裏面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雞蛋，半棵白菜，還有昨天剩的饅頭。
原主每天只有五十塊菜錢，要供一大家子吃喝，自然捉襟見肘。婆婆還總嫌她買得貴，其實菜市場哪個攤主不認識她？都是撿最便宜的給她。
李曉雲煎了六個雞蛋——一人一個。又煮了鍋白菜湯，熱了饅頭。
端上桌時，婆婆一看就皺眉：“就這些？”
“媽，菜錢不夠了。”李曉雲小聲說。
“不夠你不會省着點？”婆婆沒好氣，“雞蛋煎這麼多嘛？娟娟減肥，不吃雞蛋。建軍也不愛吃，你煎兩個就行了！”
陳娟笑着說：“阿姨，我沒事，給建軍吃吧。”
王建軍卻把雞蛋夾到自己碗裏：“我吃我吃，早上得補充蛋白質。”
最後，李曉雲的那個雞蛋，被婆婆夾給了王建軍：“你多吃點，今天還要去上班。”
李曉雲看着空蕩蕩的碗，沒說話，低頭喝白菜湯。
湯裏沒放什麼油，清湯寡水的。饅頭也硬邦邦的。
但她吃得很香。
因爲心裏有盼頭。
吃完飯，婆婆催促：“趕緊去取錢，別磨蹭。”
李曉雲換了衣服——還是那件穿了五年的舊外套，出門。
她沒有直接去銀行，而是先去了趟書店，買了本《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和《婦女權益保障法》。又去數碼城，花五百塊買了個微型錄音筆——很小，可以別在衣服上。
這兩樣東西，以後都有大用。
然後她才去銀行，從系統賬戶轉了一萬到自己的卡上，取出現金。
厚厚一沓錢握在手裏，她忽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那些重生小說。女主角都是拿着啓動資金，、買房、創業，一路開掛。
她現在也有啓動資金了，二十四萬多。
但這還不夠。
她要更多。
回到家，婆婆正和陳娟在客廳試婚紗畫冊。見李曉雲回來，婆婆立刻伸出手：“錢呢？”
李曉雲把錢遞過去。
婆婆數了一遍，滿意地點頭：“行，借條我給你寫。”
她找來紙筆，寫借條：“今借到李素芬人民幣壹萬元整，用於王建軍婚禮籌備，一個月內歸還。借款人：張秀蘭。”
李曉雲接過借條，看了一眼，皺眉：“媽，這歸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一個月，我可能湊不齊剩下的兩萬三……”
“那是你的事！”婆婆不耐煩，“寫一個月就一個月，你還信不過你媽？”
信得過才怪。
李曉雲心裏冷笑，面上卻順從：“那……好吧。”
她把借條仔細收好。
【叮！檢測到惡意消費行爲：婆婆張秀蘭以婚禮名義索取10000元，實爲壓榨宿主。】
【觸發十倍返還機制：返還金額100000元。】
【100000元已存入隱藏賬戶。】
【隱藏賬戶餘額：345000元】
三十四萬五了。
李曉雲心情大好，連帶着看陳娟那張矯揉造作的臉都順眼了些。
“嫂子，”陳娟忽然開口，“我和建軍看中了一套婚紗照，要一萬二。阿姨說……讓你幫忙看看？”
又來了。
李曉雲心裏明鏡似的，這是變着法要錢呢。
“一萬二啊，”她故作遲疑，“是不是有點貴？我聽說現在拍婚紗照，五六千就能拍得很好了。”
“那能一樣嗎？”陳娟撅起嘴，“我們看中的是‘巴黎春天’，全市最好的影樓。一輩子就結一次婚，當然要拍最好的。”
婆婆幫腔：“就是，素芬，你懂什麼？娟娟喜歡，就讓她拍。錢的事……你再想想辦法。”
李曉雲心裏快速計算。
一萬二，十倍返還就是十二萬。
但她不能答應得太爽快，否則會引起懷疑。
“媽，我真的沒錢了。”她苦笑，“上次那一萬五，是我全部的私房錢。這一萬，還是我找同學借的。剩下的兩萬三我都不知道去哪湊，這一萬二……”
“借！再去借！”婆婆一拍桌子，“你那些同學、朋友，都去借借！娟娟是我們王家的媳婦，你不能讓她受委屈！”
李曉雲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哭。
心裏卻在笑。
好，很好。
要得越多，還得越多。
“我……我試試吧。”她聲音哽咽。
“不是試試，是必須！”婆婆命令，“下周一之前，把錢拿來。”
“好。”
李曉雲轉身回廚房，關上門，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打開水龍頭，讓水流聲掩蓋笑聲。
一萬二，又是十二萬進賬。
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一個月，她就能成爲百萬富翁了。
但她也清楚，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婆婆和王家人的貪婪是無底洞，她要學會控制節奏，還要爲以後的反擊做準備。
下午，李曉雲說要去買菜，實則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她找的是個女律師，姓周，四十多歲，看起來很練。
“周律師，我想諮詢離婚的事。”李曉雲開門見山。
周律師看了她一眼：“請坐。能說說具體情況嗎？”
李曉雲把大致情況說了——當然，隱去了系統的事。只說了丈夫出軌、家暴、婆家壓榨，以及自己多年爲家庭付出卻得不到尊重。
周律師邊聽邊記，眉頭越皺越緊。
“李女士，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周律師說，“據《婚姻法》，如果對方有出軌、家暴等過錯，你在財產分割上可以要求多分。但前提是，你要有證據。”
“我有證據。”李曉雲拿出手機，給周律師看了幾張照片——她打印出來的，王建國和那個女人的親密照。
周律師仔細看了看：“這些照片可以作爲證據，但還不夠。最好能有錄音、錄像，或者對方承認的書面材料。”
“我知道了。”李曉雲點頭，“那……如果我想爭取兒子的撫養權呢？”
“兒子多大了？”
“十三歲。”
“十三歲的孩子，法院會尊重他本人的意願。”周律師說，“所以，你不僅要證明對方有過錯，還要證明你有能力撫養孩子，並且孩子願意跟你。”
李曉雲沉吟片刻。
原主的兒子王磊，現在對她很冷漠。但要改變這一點，她需要時間和方法。
“周律師，如果我委托您辦理離婚，大概需要多久？費用多少？”
“如果對方同意協議離婚，很快。如果不同意，要走訴訟程序，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以上。”周律師說，“費用的話，據案件復雜程度，一般在五千到兩萬之間。”
李曉雲心裏有數了。
她現在有錢，請得起律師。但還不是時候。
“周律師，我想先委托您做一些前期工作。”她說，“比如調查我丈夫的財產狀況，收集更多證據。費用我可以先付。”
周律師有些意外：“李女士，你確定嗎？這些工作不便宜。”
“我確定。”李曉雲從包裏拿出一沓現金，正好五千塊，“這是定金。不夠的我後續再補。”
周律師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好，我接。但李女士，我得提醒你，離婚是大事，你要考慮清楚。”
“我考慮得很清楚。”李曉雲站起身，“我等了十八年，不想再等了。”
離開律師事務所，李曉雲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
有了律師，就有了專業的幫手。她不再是孤軍奮戰。
接下來，她去了趟房產中介。
不是要買房——現在還太早。她是去了解市場行情。
2012年的房價，在她穿越前看來簡直是白菜價。市中心的好地段，一平米才四五千。郊區更便宜，兩三千就能買到。
中介小哥很熱情，給她推薦了好幾套：“姐，現在買房最合適了。國家在調控，房價暫時沒漲，但遲早要漲的。你看這套，學區房，一平米四千八，七十平才三十三萬……”
三十三萬。
李曉雲現在就有三十四萬五，全款都能買。
但她不能買。一來錢要留着觸發系統返還，二來現在買房太顯眼，會引起懷疑。
“我先看看，”她說，“有合適的再聯系你。”
從中介出來，她又去了趟網吧——是的，2012年，網吧還很流行。
她開了台機子，搜索“比特幣”。
頁面跳出來一堆信息，全是英文的。她費勁地看了半天，大概搞清楚了：現在比特幣價格很低，一個才幾美元。而且國內知道的人不多，交易也不方便。
但她是穿越者，她知道未來。
2013年，比特幣會漲到一千多美元。2017年，會漲到兩萬。2021年，會漲到六萬……
現在買，就是撿錢。
李曉雲記下了幾個交易平台的網址，又查了查怎麼注冊、怎麼購買。
作很麻煩，需要境外賬戶，還要懂點技術。但她不怕，可以學。
在網吧待了兩個小時，她基本搞清楚了流程。臨走前，她還打印了幾份資料，準備回去慢慢研究。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一進門，就聽見婆婆的罵聲：“死哪去了？買個菜買一下午？”
“菜市場人多，排隊。”李曉雲隨口敷衍，把菜放進廚房。
客廳裏，王建國回來了，正和陳娟說笑。見她進來，王建國臉一沉：“你怎麼才回來？我媽等你做飯等半天了。”
“我這就做。”李曉雲進了廚房。
關上門，她靠在門上，聽着外面的笑聲。
那笑聲那麼刺耳。
但她不生氣。
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因爲她知道，這些人的好子，快要到頭了。
她洗菜、切菜、炒菜，動作麻利。腦子裏卻在規劃：明天要去辦張新的銀行卡，專門用來比特幣。還要去學習知識，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系統返還。
她要主動出擊。
飯做好，端上桌。還是老樣子——一葷兩素，葷菜放在王建國和王建軍面前，素菜在她和婆婆面前。
陳娟今天沒走，也留下來吃飯。婆婆特意給她夾了塊肉：“娟娟多吃點，太瘦了不好看。”
“謝謝阿姨。”陳娟甜甜一笑。
王建軍也說：“媽，娟娟最近在減肥，不能吃太多肉。”
“減什麼肥？這樣正好。”婆婆又夾了一塊，“來，再吃一塊。”
李曉雲低頭吃飯，一言不發。
飯後，她收拾碗筷。陳娟站起來想幫忙，被婆婆攔住：“讓素芬洗就行，你坐着。馬上就是新媳婦了，哪能讓你這些。”
陳娟順水推舟：“那辛苦嫂子了。”
李曉雲笑笑，沒說話。
洗了碗，拖了地，收拾完廚房，已經九點多了。
她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終於有了片刻的安靜。
她拿出今天買的書，翻開《婚姻法》，一頁一頁地看。
看到“家庭暴力”那章時，她想起原主記憶裏，王建國不止一次打過她。最嚴重的一次，是把她的頭按在牆上撞，撞得她耳鳴了好幾天。
那些傷，那些痛，現在都成了她的記憶。
她摸摸自己的頭，仿佛還能感覺到疼痛。
“放心，”她輕聲說，像是在對原主說話，“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十一點，王建國醉醺醺地回來，路過她房間時，踹了一腳門：“睡了嗎？沒睡起來給我倒杯水！”
李曉雲起身，去倒了杯溫水。
王建國接過去，喝了一口，皺眉：“這麼涼？你想凍死我？”
“我去換熱的。”李曉雲又去換了杯熱水。
這次王建國沒挑刺，咕咚咕咚喝完，把杯子往她手裏一塞：“明天早點起，我要去省城出差，給我收拾行李。”
“出差幾天？”
“三天。”王建國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怎麼，舍不得我？”
李曉雲心裏惡心，面上卻平靜：“路上小心。”
王建國湊近些，滿嘴酒氣：“李素芬，我發現你最近有點不對勁。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沒有。”
“沒有？”王建國冷笑，“那你整天往外跑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給我戴綠帽子，我弄死你！”
李曉雲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王建國，我嫁給你十八年，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呢？”
王建國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曉雲轉身回房，“早點睡吧。”
關上門，她聽見王建國在門外罵罵咧咧，最後也回房了。
她坐在床邊，拿出錄音筆，按下停止鍵。
剛才的對話，她都錄下來了。
包括王建國的威脅，包括他承認出軌的潛台詞。
這是第二份證據。
【叮！隱藏任務進度更新：2/3（錄音證據）】
還差一份。
李曉雲把錄音筆收好，躺到床上。
窗外月光如水，照進房間。
她看着天花板，思緒飄遠。
穿越三天，她已經有了三十四萬五的啓動資金，找了律師，開始學習法律和知識，還收集了兩份關鍵證據。
進度比她預想的快。
但還不夠。
她要更快，更狠，更聰明。
因爲她知道，王家人不會給她太多時間。他們的貪婪會越來越甚，要求會越來越高。總有一天，她會滿足不了他們，那時候，就是撕破臉的時候。
她要在那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