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華國深城南山科技園。
蘇濁的工位在"福報互娛"第18層最角落的位置,這裏被同事們戲稱爲"養老區"——不是真的養老,而是被流放到這裏的員工,通常活不到領養老金的那天。她的電腦屏幕上同時開着十七個窗口:三個代碼編輯器、五個需求文檔、四個數據監控面板、兩個即時通訊軟件,還有一個被她縮小到僅剩標題欄的《勞動法》PDF。
她已經連續工作了189個小時。
不是誇張的數字。上周三下午,產品經理臨時改需求,將原定的"社交APP"改成"元宇宙婚戀區塊鏈平台",留給她的時間只有72小時。蘇濁試圖爭辯,但總監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蘇啊,現在就業環境不好,你要懂得感恩。你看外面多少大學生找不到工作?"
於是感恩的蘇濁開始了她的極限挑戰。
第48小時,她喝完了第23杯美式咖啡,心跳開始不規律地跳動,像壞掉的節拍器。她打開抽屜,拿出一瓶褪黑素,又拿出一瓶輔酶Q10,最後摸出一板被錫紙包着的藥片——那是她三個月前在網上買的"防猝死套餐",賣家號稱是"硅谷精英同款"。
第96小時,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代碼在屏幕上蠕動如蟲。她給在老家縣城的母親發了條微信:"媽,這個月工資到賬了,我給你轉一萬。"母親很快回了語音,背景是熟悉的麻將聲:"濁濁啊,別累着自己,記得吃飯。"蘇濁想回個"好",但手指僵硬得打不出字。
第150小時,她已經失去了時間感。窗外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像壞掉的LED燈。她開始出現幻覺,看見自己寫的代碼變成金色的鎖鏈,將她層層纏繞。PM的需求文檔變成了一張張符咒,貼滿了她的全身。總監的笑臉在天花板浮現,嘴裏念叨着:"彈性工作制、彈性工作制……"
第189小時,她終於完成了最後一個模塊的提交。點擊"commit"的瞬間,她感覺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耳邊傳來尖銳的蜂鳴聲。她想起身去拿水杯,身體卻像被抽掉了骨頭的蛇,軟軟地滑倒在鍵盤上。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看見屏幕上彈出一個對話框:
【檢測到高強度加班行爲,是否啓動"打工人最後的倔強"模式?】
蘇濁用盡最後的力氣,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Y"。
然後,黑暗降臨。
蘇濁再睜眼時,視野被一片刺目的金色填滿。
她發現自己呈大字型被綁在一個直徑約五米的圓形祭壇上,身下是冰涼的黃金,表面刻滿了繁復的玫瑰與愛心紋路。那些紋路並非靜止,而是在緩慢流動,像液態的黃金在血管中奔涌。空氣中彌漫着甜膩的香氣,像是玫瑰精油混合了過期香水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她的手腳被四條鑲嵌着紅寶石的黃金鎖鏈鎖住,鎖鏈另一端深埋入祭壇內部,每當她掙扎,鎖鏈便會發出輕微的嗡鳴,隨後收緊幾分。更詭異的是,她穿着一套純白色的蕾絲長裙,裙擺上繡着無數細小的愛心,口位置有一個巨大的金色符號:♀,但符號周圍纏繞着鎖鏈。
"醒了?"一個陰柔的男聲響起。
蘇濁轉動眼球,看見祭壇周圍站着三十八名身穿深紅色長袍的信徒,他們呈同心圓狀站立,最內圈六人,中圈十二人,外圈二十人,恰好構成一個六角星圖案。每個人的臉上都戴着純白色的面具,面具上只有一雙空洞的眼眶和一張微笑的嘴。
說話的是站在祭壇正前方的一名男子。他比其他信徒高出一個頭,長袍上繡滿了金色的玫瑰,手中握着一鑲嵌着粉色水晶的權杖。他沒有戴面具,露出一張堪稱俊美的臉,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眼角有一顆淚痣,笑起來時嘴角會露出兩顆過於尖利的虎牙。
"歡迎來到真愛神教,我最純淨的無信者。"他張開雙臂,聲音裏帶着狂熱的虔誠,"我是教主羅曼·羅斯,你也可以稱呼我爲'愛之長子'。"
蘇濁沒有尖叫,也沒有掙扎。她只是平靜地掃視了一圈,然後問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愣住的問題:
"這是……穿越?"
她的聲音沙啞,但能聽出下面藏着一股奇特的冷靜。作爲一個連續加班189小時後猝死的程序員,蘇濁對"異常狀況"的接受能力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人類。在她看來,只要能讓她遠離需求文檔和PM的嘴臉,哪怕是也算是一種福報。
羅曼教主明顯沒料到這種反應。以往被綁上祭壇的"無信者"要麼哭喊,要麼怒罵,要麼直接嚇暈過去。但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在冷靜地分析狀況?
"有趣。"羅曼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你的靈魂純淨度比檢測的還要高。連恐懼這種低級的情緒都沒有,完美,太完美了!"
他舉起權杖,高聲吟唱:
"以純淨無信之血爲引!"
"以三十八真愛之心爲柴!"
"以黃金聖杯爲器!"
"召喚!偉大的愛神!阿芙洛狄忒的降臨!"
隨着他的吟唱,三十八名信徒同時開口,聲音整齊得像經過千百次排練:
"♪無信者之血,最甜美的祭品♪"
"♪獻予愛神,獻予欲望的源♪"
"♪讓純淨沾染神聖,讓神聖統治純淨♪"
"♪降臨吧!降臨吧!♪"
他們是唱着歌的,旋律優美得像是教堂的聖歌,但歌詞內容讓人毛骨悚然。隨着詠唱,祭壇上的金色紋路開始發光,那些玫瑰圖案仿佛活了過來,在黃金表面舒展花瓣。蘇濁感覺自己的手腕被無形的力量割開,鮮血滲出,但沒有滴落,而是被祭壇吸收,順着那些流動的紋路擴散。
【檢測到神聖概念"愛神召喚儀式"】
【儀式完整度:97%】
【召喚對象:希臘神系·愛神阿芙洛狄忒(投影)】
【宿主狀態:純淨無信者(稀有度:SSR)】
【可啓動特殊選項:七罪污染】
一行半透明的藍色文字突然浮現在蘇濁眼前,字體是標準的微軟雅黑,後面還跟着一個閃爍的光標。這熟悉的UI風格讓蘇濁恍惚間以爲自己還在調試代碼界面。
系統?金手指?
蘇濁眨了眨眼,文字沒有消失。她嚐試在腦海中默念:"七罪污染是什麼?"
【七罪污染:可將任意神聖召喚儀式扭曲爲對應罪孽形態】
【當前可選罪孽: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
【注:污染後召喚的生物將失去神性,轉化爲魔性,但可獲得臨時控制權】
【代價:宿主將承擔對應罪孽的侵蝕】
【是否啓動?Y/N】
蘇濁沉默了。
作爲一個996社畜,她對"代價"兩個字異常敏感。任何看似美好的東西背後,必然藏着KPI和OKR。她仔細研讀着系統說明,試圖找出隱藏的陷阱。
"純淨無信者,"羅曼教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蠱惑的味道,"你將在愛神的淨化下,獲得永恒的極樂。你的靈魂將融入神國,你的肉體將成爲神聖的容器。這是何等榮耀!"
蘇濁終於開口,聲音不大,但在詠唱聲中格外清晰:
"有加班費嗎?"
詠唱聲頓了一下,有幾名信徒的歌聲走調了。
羅曼教主皺眉:"什麼?"
"我說,"蘇濁提高了音量,"成爲神聖容器,有加班費嗎?有五險一金嗎?年假幾天?有沒有996工作制?"
她每問一句,信徒們的詠唱就亂一分。這些問題像病毒一樣侵入了他們的神聖儀式,讓原本莊嚴的氛圍變得……滑稽。
羅曼教主的臉色沉了下來:"無信者,你這是對神的不敬!"
"不敬?"蘇濁冷笑,"我連勞動合同都沒跟你們籤,就想讓我996?想屁吃呢。"
她深吸一口氣,在腦海中對着系統界面,狠狠地點下了"Y"。
"老子死都死了,還怕個球的代價!"
【七罪污染已激活】
【請選擇污染罪孽】
七個選項浮現在蘇濁眼前,每個選項都帶着詭異的圖標。她快速瀏覽了一遍,傲慢是昂首的天鵝,嫉妒是綠色的眼睛,暴怒是燃燒的火焰,懶惰是癱軟的貓,貪婪是張開的大嘴,暴食是扭曲的胃,色欲是……兩纏繞的蛇。
蘇濁幾乎沒有猶豫,直接鎖定了色欲。
無他,唯手熟爾。在原來的世界,她爲了解壓,半夜刷過無數"瑜伽塑身"、"鋼管舞教學"、"夜店女王養成"的視頻。雖然一次都沒實踐過,但理論知識儲備豐富。更何況,對付一群狂熱的"真愛"信徒,還有什麼比用"色欲"來扭曲他們的"愛"更具諷刺意味?
【色欲污染已確認】
【正在扭曲召喚儀式……】
【進度:10%……35%……67%……】
祭壇上的金色光芒開始顫抖,像老式電視機的雪花屏。原本聖潔的玫瑰金光芒中,出現了一絲絲妖異的紫色,如墨滴入清水,迅速擴散。
"怎麼回事?"羅曼教主察覺到異常,他的權杖開始發燙,粉色水晶內部出現了裂痕。
"教主!儀式……儀式在失控!"一名信徒尖叫。
祭壇中央,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浮現出來。原本是七重圓環疊加的聖潔法陣,現在最外層的圓環開始融化,像蠟一樣流淌,在地上匯聚成新的圖案——那是兩個交織的人體輪廓,姿態曖昧而扭曲。
"停下!停止詠唱!"羅曼大喊。
但已經來不及了。三十八名信徒的聲音仿佛被某種力量劫持,他們的詠唱詞自動發生了變化:
"♪無信者之血,最甜美的誘餌♪"
"♪獻予欲望,獻予本能的源♪"
"♪讓純淨沾染污穢,讓污穢統治純淨♪"
"♪降臨吧!降臨吧!♪"
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不是烏雲遮,而是像有人關掉了世界的燈光開關。原本應該是上午十點的時間,窗外卻一片漆黑。在這片黑暗中,一道粗壯的紫色光柱從天而降,擊穿了教堂的穹頂,準確無誤地落在祭壇中央。
轟——!
沖擊波將信徒們掀翻在地,他們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張張驚恐的臉。羅曼教主勉強站穩,但他的權杖已經徹底斷裂,粉色水晶化爲齏粉。
光柱中,一個身影緩緩凝聚。
最先出現的是一雙腿,修長筆直,包裹着黑色的蕾絲吊帶襪,部有金色的紋章。然後是腰,細得驚人,穿着僅能遮羞的皮質短褲。上半身只有幾片金色的甲,堪堪擋住關鍵部位。背後,六只巨大的翅膀展開——但那不是天使的羽翼,而是由紫色能量構成的、如同觸手般蠕動的翅膀。
最後,是臉。
那張臉本該是傾國傾城的美麗,但左眼是金色的,右眼卻是妖異的紫色。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既神聖又。她的長發是漸變的,從頭頂的燦爛金色過渡到發梢的深紫,如同黃昏與夜晚的交界。
【召喚完成】
【愛神阿芙洛狄忒(投影)已被污染】
【當前形態:色欲之魔·格蕾婭】
【神性剝離度:100%】
【魔性完整度:78%】
【臨時控制權:蘇濁(剩餘時間29:59)】
"哎呀呀~"格蕾婭開口了,聲音甜膩得能拉絲,"是哪個小可愛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祭壇上的蘇濁身上,嘴角上揚:"哦?是你啊,純淨的無信者。你很有趣嘛,居然敢污染神聖儀式。"
蘇濁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精神沖擊,像有人用鋼針扎她的大腦。系統界面上跳出警告:
【警告:色欲之魔正在嚐試反噬】
【宿主精神抗性:MAX(社畜的麻木)】
【反噬失敗】
【臨時控制權確認】
"靠,嚇我一跳。"蘇濁鬆了口氣。她看向格蕾婭,試探性地下達了第一個命令:"那個……跳個舞?"
格蕾婭一愣,隨即笑得更燦爛了:"如你所願,我的小主人~"
她打了個響指。
啪!
整個教堂的內部環境瞬間改變。金色的牆壁變成了鏡面,地面升起了六鋼管,頂部投下五顏六色的旋轉燈光。音響設備從虛空中浮現,播放起重低音電子音樂。信徒們被無形的力量推到牆邊,成爲觀衆。
格蕾婭走到其中一鋼管前,伸手撫摸着冰冷的金屬管體,回頭對蘇濁拋了個媚眼:"看好了哦,這可是神級的鋼管舞。"
音樂驟起。
她的身體仿佛在瞬間失去了骨頭,像水一樣纏繞上鋼管。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極致的性張力,卻又帶着詭異的聖潔感。金色的眼眸中流淌着神聖的光輝,而紫色的眼眸裏滿是淫欲的火焰。六只翅膀隨着她的旋轉而舞動,在空氣中劃出復雜的軌跡。
信徒們的眼神變了。
他們原本是狂熱的信仰者,此刻卻變成了欲望的囚徒。他們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身體不受控制地產生反應。最內圈的一名年輕信徒首先承受不住,他慘叫一聲,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一縷縷粉色的精氣從他的七竅中飄出,被格蕾婭的翅膀吸收。
"♪真愛?那種東西,哪有欲望來得真實♪"格蕾婭一邊舞動,一邊歌唱。
第二名信徒倒下。然後是第三名、第四名……
他們不是在恐懼中死亡,而是在極致的中精氣耗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詭異的微笑,仿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愛"。
羅曼教主瘋狂地撕扯自己的頭發,他試圖施展神術中斷這一切,但所有的祈禱都如石沉大海。他召喚愛神,卻召喚出了一個惡魔。更恐怖的是,這個惡魔正在用他無法理解的方式,踐行着"愛"的真諦。
"停下!快停下!"他嘶吼着,"你會毀了真愛的神聖性!"
"神聖性?"蘇濁躺在祭壇上,雖然動彈不得,但嘴炮能力MAX,"得了吧,你們這群搞傳銷的。真愛需要祭品?需要綁架?需要三十八個人圍着一個無辜者唱頌歌?這他媽的不是愛,這是PUA的高級形態!"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連個正式編制都沒有,還想讓我獻祭?做你的春秋大夢!"
說話間,第三十八名信徒也倒下了。整個教堂裏,只剩下被綁在祭壇上的蘇濁、狀若瘋魔的羅曼教主,以及正在鋼管上完成最後一個高難度動作的格蕾婭。
"呼~"格蕾婭輕盈落地,翅膀收攏在身後。她看起來比剛剛更加凝實,皮膚光澤如玉,"真是美味的一餐。"
她走向祭壇,揮手間鎖鏈化爲齏粉。蘇濁翻身站起,活動了一下手腕,發現身上的白色蕾絲長裙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套黑色緊身皮衣,大腿外側還綁着一小皮鞭。
"這是……"她愣了。
"污染的一部分嘛~"格蕾婭俏皮地眨眼,"你現在是我的'臨時主人',當然要有配套的行頭。怎麼樣,喜歡嗎?"
蘇濁扯了扯過於緊身的皮衣,臉有點黑:"……能不能換套正常點的?"
"不能哦,這是規則。"格蕾婭笑了,"不過作爲獎勵,這個給你。"
她打了個響指,祭壇中央升起一個黃金聖杯。杯子約三十厘米高,通體由純金打造,表面鑲嵌着無數粉色鑽石,杯口邊緣有一圈細膩的浮雕,描繪着各種**姿勢。
【獲得道具:愛神聖杯(已污染)】
【品質:傳說】
【效果:可儲存並提純精氣,轉化爲罪孽值】
【當前價值:約320萬人民幣(按金價計算)】
【特殊效果:持有者可小幅度提升魅力屬性】
"320萬?"蘇濁眼睛亮了。
她想起自己猝死前,銀行卡裏只有三萬二的存款。那還是她攢了半年的結果,準備給母親在縣城付個首付。結果現在,一個杯子就值320萬?
"歸我了!"她一把搶過聖杯,塞進系統空間。
系統空間是激活時自帶的,大約一個立方米,裏面空無一物。蘇濁把聖杯塞進去後,空間利用率變成了15%。
"你!"羅曼教主終於從崩潰中回過神,他指着蘇濁,手指顫抖,"你竟敢搶奪聖物!這是對愛神的大不敬!"
"大不敬?"蘇濁冷笑,"你們把我綁在祭壇上放血的時候,怎麼不說大不敬?再說了——"她指了指格蕾婭,"現在她是我的人了,她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有問題嗎?"
格蕾婭配合地摟住蘇濁的肩膀,在她耳邊吹氣:"是啊,我現在是這個小可愛的人了呢~"
羅曼教主吐出一口血,是真的吐血。他的信仰崩潰了,連帶着他的神術回路也崩潰了。他踉蹌着後退,撞翻了教堂裏的燭台。
"對了,"蘇濁突然想起什麼,"你們這個教派,有沒有KPI?比如每個月要發展多少信徒,完成多少獻祭?"
羅曼愣住了,下意識回答:"有……每個月至少要進行三次小型儀式,一次中型儀式……"
"我就說嘛。"蘇渚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搞了半天,還是個傳銷組織。神棍味這麼沖,連五險一金都不給信徒交,也好意思談真愛?"
她想了想,從系統空間裏掏出黃金聖杯,在羅曼面前晃了晃:"這個就當我的精神損失費了。順便,麻煩你給其他搞邪教的發個消息——"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社畜特有的、疲憊而嘲諷的笑容:
"以後招祭品前先看看簡歷,別什麼人都綁。尤其是我們這種996猝死過的,怨氣比鬼都重。"
說完,她轉身走向教堂的窗戶。
"等等!"羅曼突然喊道,"你到底是誰?"
蘇濁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她的眼神裏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仿佛馱着整個世界重量的駱駝。
"我?我只是個打工人。"她說,"一個死過一次,所以不想再被任何人剝削的打工人。"
她一拳砸碎彩繪玻璃,縱身躍下。
窗外是三十米的高空,但她毫不在意。系統已經給了她答案:
【宿主已死亡一次,獲得被動技能:社畜的倔強(免疫一次致命傷害,冷卻時間24小時)】
身體在空中墜落,但在即將觸地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她。那是格蕾婭的翅膀,在她背後展開,緩沖了下墜的沖擊力。
"主人~"格蕾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準備去哪?"
蘇濁落地,滾了一圈卸掉殘餘的沖擊力。她站起身,發現格蕾婭的身影已經消失,但自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就像身體裏多了一股溫熱的能量流。
"先找個地方搞清楚狀況。"她低聲說,"然後……想辦法活下去。"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太陽正在緩緩升起,但天空中隱約可見一層淡淡的紫色光暈,像是世界的底色被改變了一部分。那是污染的痕跡,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留下的第一個腳印。
十五分鍾後,三輛黑色廂式車停在了教堂門口。
車門拉開,跳下來十二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人。他們的裝備混搭着現代軍事科技與古典神秘學元素:戰術頭盔上刻着驅魔符文,手中的槍管纏繞着銀質鏈條,腰間掛着閃光彈、煙霧彈,還有幾枚刻着拉丁文的聖水手雷。
爲首的是個女人,約莫二十七八歲,一頭練的短發,右眼戴着戰術目鏡。她的作戰服肩章上繡着圖案:盾牌、火炬與眼睛,這是"守夜人"組織的標志。
"第五小隊,進入戰鬥隊形。"她低聲下令。
"是,隊長!"
隊員們迅速散開,包圍了教堂。其中三人從背包裏取出便攜式無人機,放飛到空中,熱成像掃描啓動。
"報告隊長,"一名隊員看着手持終端,"內部溫度異常,但無生命反應。初步判斷,目標可能已撤離。"
"可能?"女隊長冷笑,"我要的是確定。"
她打了個手勢,破門手立刻上前,將一枚微型炸藥貼在教堂大門上。轟的一聲,大門被炸開,煙塵四起。
小隊突入。
眼前的景象,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教堂內部已經面目全非。原本的聖像被扭曲成了不可名狀的形態,牆壁上滿是鏡面,反射出無數個角度的畫面。地面中央,六鋼管矗立,空氣中還殘留着甜膩的香氣和……某種讓人臉紅的荷爾蒙味道。
三十八名信徒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詭異的微笑,身體癟如木乃伊。他們的精氣被徹底抽,連靈魂殘渣都沒剩下。
"隊長,"一名隊員蹲下身檢查,"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死因……精氣衰竭。"
"精氣衰竭?"女隊長皺眉,"你是說,他們被榨了?"
"呃,是的。"隊員有些尷尬,"從現場痕跡看,像是……集體縱欲過度導致的。"
女隊長沉默了。她走到祭壇前,祭壇上的黃金紋路已經黯淡,但還能感受到殘餘的污染氣息。那股氣息混亂而邪惡,卻又帶着一種奇特的秩序感,就像……就像一段寫得亂七八糟但居然能跑的代碼。
"調取監控。"她下令。
"是。"
技術隊員迅速接入教堂的監控系統,但所有存儲設備都已經被燒毀,只剩下最後三十秒的片段。畫面劇烈抖動,只能看見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背影,她跳窗而出,姿態矯健得像貓。
而在她身後,教堂的穹頂被紫色光柱擊穿,一個長着六只翅膀的身影在光芒中起舞。
"是她。"女隊長瞳孔微縮,"污染者蘇濁,第一次出現在系統記錄中。"
"隊長,要追擊嗎?"副手問道。
"追擊?"女隊長搖頭,"你知道她召喚的是什麼嗎?"
她指着畫面中的六翼身影:"那是愛神阿芙洛狄忒的投影,雖然被污染了,但位格至少是A級。能控這種存在的污染者,你以爲是我們這個小隊能對付的?"
"那……"
"上報總部,"女隊長深吸一口氣,"請求'審判官'介入。另外,把現場所有痕跡封存,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邪教獻祭案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六鋼管,以及地上信徒們臉上永恒的微笑,喃喃自語:
"純無信者996,神來了也得打卡……呵,有意思。"
與此同時,五公裏外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裏。
蘇濁站在貨架前,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對着收銀台的鏡子發呆。鏡子裏的她,和穿越前的自己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最顯著的變化是頭發——原本是普通的黑色長發,現在發梢卻帶着一抹不明顯的紫色,隨着光線變化若隱若現。
"所以,"她在腦海中低聲問,"你到底是個什麼系統?"
系統界面展開:
【名稱:七罪污染系統】
【版本號:0.9.9(Beta版)】
【核心功能:扭曲神聖概念,將其轉化爲對應罪孽】
【能量體系:罪孽值(通過收集人類負面情緒、精氣、信仰獲得)】
【宿主身份:已死亡一次的純淨無信者】
"Beta版?"蘇濁捕捉到了關鍵詞,"意思是還在測試?"
【是的。本系統由"■■■"開發,用於對抗"■■■"】
【部分功能尚未完善,可能存在未知Bug】
【請宿主謹慎使用】
蘇濁太陽一跳。又是這種打馬賽克的說明,和舊世界的某些軟件免責聲明一模一樣,充滿了"最終解釋權歸本公司所有"的流氓氣息。
"那這個世界呢?"她繼續問,"真愛神教、守夜人、神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系統沉默了幾秒,然後彈出一長串文字:
【世界觀摘要:】
【這是一個"神話復蘇"的世界。三年前,全球各地出現"神聖概念",舊時代的神明以"投影"形式降臨。祂們需要"信仰"作爲能源,於是各種神教如雨後春筍般涌現。】
【然而,神明並非慈善家。絕大部分神教本質上是以信仰爲名的剝削體系,與舊世界的資本如出一轍。】
【守夜人:由各國政府聯合組建的超凡者組織,表面使命是維持秩序,實際是監控神明,防止祂們失控。內部派系復雜,水很深。】
【污染者:極少數能抵抗神明精神侵蝕,並將其反向污染的人類。極爲稀有,被視爲"世界之癌",遭到守夜人與神教的共同通緝。】
【宿主身份:十年難遇的純淨無信者,對神明天然免疫。加班猝死前點擊的"打工人最後的倔強",是系統篩選程序的最後確認。】
蘇濁看完,沉默了許久。
她突然笑了,笑聲裏帶着一絲自嘲:"所以,我猝死了,穿越了,結果還是要繼續打工?只不過老板從資本家變成了神明?"
【理論上,是的。】
"那我污染那個愛神召喚儀式,"蘇濁眯起眼,"是不是相當於……離職後把前公司的代碼刪了,還植入病毒?"
【……比喻很貼切。】
"很好。"蘇濁擰開礦泉水,一飲而盡,"那就讓我看看,這個世界的老板們,抗壓能力有多強。"
她走到收銀台,將空瓶子放下。收銀員是個昏昏欲睡的年輕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說:"兩塊。"
蘇濁摸向口袋,掏出了一把黃金粉末——那是祭壇鎖鏈的碎片,在被她掙斷時混進了衣服裏。
"這個夠嗎?"她問。
收銀員睜開眼,看見黃金粉末,瞬間清醒:"夠、夠了……"
蘇濁將黃金粉末放在桌上,轉身離開。她沒注意到的是,在她走出便利店後,收銀員立刻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是守夜人熱線嗎?我要舉報……"
上午十點,微博服務器差點癱瘓。
#純無信者996#的話題在短短半小時內沖上熱搜第一,後面跟着一個紫紅色的"爆"字。話題下只有一段視頻,是被剪輯過的教堂監控畫面。
視頻裏,格蕾婭的鋼管舞被打了厚碼,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舞動。但信徒們倒下的畫面清晰可見,配上略顯詭異的BGM,效果爆炸。
【,這是什麼新型邪教獻祭?】
【樓上懂什麼,這是藝術!】
【只有我注意到那個跳窗的背影嗎?A!】
【純無信者996是什麼梗?求解釋!】
真正的爆炸點在評論區的一條高贊回復:
"內部消息,這是個真實事件。獻祭的組織叫'真愛神教',是個新興邪教。據說他們獻祭的那個女的,是十年難遇的純淨無信者,結果把儀式污染了,把愛神召喚成了色欲之魔。現場三十八個人,全被榨了……"
這條回復被瘋狂轉發,衍生出無數梗圖:
"老板:今天加班到十點。我:不好意思,我是純無信者,神來了都得打卡。"
"甲方:這個需求很簡單。我:再把你污染成帕魯。"
"這神帕魯不太對勁.jpg"(配圖是格蕾婭的厚碼身影)
而在某個加密聊天室裏,真正的暗流正在涌動:
【使徒-玫瑰】:羅曼那個廢物失敗了,純淨無信者被污染者截胡。
【使徒-荊棘】:意料之中。他那個"真愛神教"本身就是個笑話,居然還想召喚母神的投影。
【使徒-月光】:現在的問題是,守夜人已經介入,我們需要回收聖杯。
【使徒-玫瑰】:聖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污染者。她可能是我們尋找多年的"薪王"。
【使徒-荊棘】:薪王?你確定?
【使徒-玫瑰】:能完美污染A級神明投影,自身卻不受影響,只有薪王能做到。我們必須在她成長起來之前,要麼拉攏,要麼消滅。
【使徒-月光】:守夜人的"審判官"已經出動,我們先靜觀其變。
聊天室陷入沉默。
與此同時,守夜人深城分部。
女隊長將一份報告放在桌上,推給對面的人。那是個中年男人,穿着筆挺的西裝,但袖口隱隱露出紋身的一角。
"第五小隊現場報告,"女隊長說,"目標蘇濁,污染等級初步評估爲B級,但實際危險度可能達到A級。她召喚出的色欲之魔,位格至少是A-。"
男人翻看着報告,突然笑了:"這個評論有意思——'神?不過是群靠人設騙錢的網紅,連個MCN機構都沒有。'"
"部長,"女隊長皺眉,"這不是玩笑的時候。"
"不,葉嵐隊長,"男人放下報告,"這恰恰是最關鍵的信息。她看穿了本質。"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視着深城的鋼鐵叢林:"三年前,神明降臨。我們以爲迎來了神話時代,結果呢?阿波羅開了太陽能公司,雅典娜辦了教育集團,托爾搞起了電力供應……祂們用信仰包裝自己,本質上還是資本家。"
"而這個蘇濁,"他轉過身,眼神銳利,"她是第一個敢把窗戶紙捅破的人。她知道神是什麼,因爲她來自比神更殘酷的體系——現代職場。"
"那您的意思是?"
"招安。"男人說,"讓她加入守夜人。我們需要這樣的污染者。"
"如果她拒絕呢?"
"那就告訴她,"男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守夜人提供五險一金,帶薪年假,加班有雙倍工資。而且,我們可以幫她注銷掉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債務。"
葉嵐隊長愣了一下:"身份債務?"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去安排吧,葉嵐隊長。記得態度好一點,別像對付其他污染者那樣強硬。這位……可是我們的同行。"
他頓了頓,補充道:"都是打工人。"
蘇濁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面前懸浮着系統界面。
她已經研究了這個系統兩個小時,大致摸清了基本規則。罪孽值是核心貨幣,可以通過吸收人類負面情緒、精氣、信仰等來獲得。她剛才收獲了一波大的——三十八名信徒的精氣,轉化爲了3800點罪孽值。
【當前罪孽值:3800】
【可兌換技能:】
【1. 夜店舞娘生存指南(已兌換)】
【2. 初階精神污染抗性(1000點)】
【3. 罪孽化身·色欲(5000點,前置條件:擁有至少一名魔神級召喚物)】
【4. 打工人の吐槽(500點,可對目標造成精神傷害,效果與社畜年限成正比)】
【5. 勞動法精通(200點,可瞬間找出合同漏洞)】
蘇濁毫不猶豫地兌換了"打工人の吐槽"。雖然聽起來很不靠譜,但500點的價格,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兌換成功】
【技能說明:消耗10點罪孽值,對指定目標發動一次精神暴擊。傷害值=宿主社畜年限(3年)×100 + 當前怨氣值(MAX)×10】
【冷卻時間:無,但連續使用會導致宿主陷入'賢者時間',持續自嘲】
"有意思。"蘇濁笑了。
她正準備繼續研究,突然感覺背後一涼。系統瞬間彈出警告:
【檢測到高聖力接近】
【數量:1】
【威脅等級:A-】
【建議:跑路】
蘇濁想都沒想,直接一個翻滾離開長椅。下一秒,一道聖光從天而降,將她剛才坐的位置炸出一個大坑。
煙塵中,一個身穿白色風衣的男人緩緩走來。他手裏拿着一本厚重的書,書頁自動翻動,發出金色的光芒。
"污染者蘇濁,"男人聲音冷漠,"我代表守夜人,對你進行初次接觸。"
"初次接觸?"蘇濁拍了拍身上的灰,"你們家初次接觸用聖光糊臉?"
"那是警告,"男人說,"下一次,我不會打偏。"
他翻開書頁,一道鎖鏈從書中飛出,直奔蘇濁而來。那鎖鏈上刻滿了聖言,散發着令人窒息的威壓。
蘇濁想躲,但鎖鏈仿佛有自我意識,在空中拐了個彎,依然鎖定了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本能地發動了剛兌換的技能:
"打工人の吐槽!"
罪孽值扣除10點,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吐出一連串話語:
"你們守夜人是不是有病啊!抓污染者就抓污染者,上來就動手,流程呢?文件呢?審批單呢?有沒有SOP?有沒有KPI考核?知不知道現在招人有多難?萬一打死了我,你們這個季度的OKR怎麼完成?領導問責下來你負責嗎?你加班費批了嗎就敢在外面打架?"
一連串的社畜黑話如機關槍般掃射而出,那個白衣男人居然愣住了。鎖鏈停在半空,微微顫抖,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吐槽震懾。
趁此機會,蘇濁拔腿就跑。
她沒有注意到,在公園的另一棵樹下,葉嵐隊長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嘴角抽搐。
"部長說得對,"她對着耳麥說,"她確實是我們的同行。"
耳麥裏傳來男人的笑聲:"追,但別太緊。給她時間成長,我們需要的是盟友,不是奴隸。"
"明白。"
葉嵐打了個手勢,第五小隊的成員們開始緩慢收縮包圍圈。
而蘇濁,在奔跑中感覺到體內的格蕾婭傳來一絲意念:
"主人,你好像被當成了獵物呢~"
"閉嘴,"蘇濁喘着氣,"這叫戰略性轉移。"
"需要我幫忙嗎?"
"你能做什麼?"
"暫時不多,"格蕾婭的聲音帶着笑意,"但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你體驗一下什麼叫'色欲之魔的逃逸技巧'。"
"說人話。"
"簡單來說,"格蕾婭說,"就是用魅力值拉滿,讓追你的人產生'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的錯覺,從而不忍心下手。"
"……你還是閉嘴吧。"
蘇濁沖出公園,混入了早高峰的人中。她感覺到守夜人的氣息還在追蹤,但暫時被人群隔開了。
她鑽進一條小巷,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警告:宿主處於被追蹤狀態】
【建議:盡快建立據點,或尋找同類】
"同類?"蘇濁一愣,"還有其他污染者?"
【是的。目前深城登記在案的污染者共有17名,其中3名處於守夜人監管下,9名在逃,5名已死亡。】
【提示:距離你最近的一名污染者,直線距離800米。】
【姓名:未知】
【能力:懶惰】
【危險等級:C+】
蘇濁看着地圖上的紅點,陷入了沉思。
是獨自逃亡,還是尋找盟友?
她想起在舊世界,自己也曾面臨過類似的選擇——是繼續在大公司當一顆螺絲釘,還是加入初創公司賭一把?那一次,她選擇了穩定,結果把自己累死了。
這一次,她想賭一把。
"指路,"她說,"去找那個懶惰污染者。"
【路線規劃完成,預計時間10分鍾】
【特別提醒:該污染者極度危險,雖然能力僅爲C+,但惰性污染可能導致宿主失去求生欲】
"無所謂,"蘇濁邁開步子,"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這次,我要按自己的規則活。"
蘇濁離開後不久,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巷子口。
葉嵐隊長走下車,看着空氣中殘留的紫色痕跡,若有所思。
"她去找'懶惰'了。"她說。
耳麥裏,部長的聲音帶着笑意:"聰明的選擇。懶惰雖然危險,但也是最中立的罪孽。如果她能搞定懶惰,就有資格接觸更深層的真相。"
"什麼真相?"
"關於神明本質的真相,"部長說,"關於我們這個世界,爲什麼會被'神聖概念'入侵。以及……"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
"關於三年前,那場導致全球十分之一人口'加班猝死'的事件。"
葉嵐身體一震:"您是說……"
"是的,"部長說,"蘇濁不是猝死,她是被選中的。所有在那場災難中死去的人,都有機會成爲污染者。但99.9%的人在穿越的瞬間就崩潰了,只有她,完美適配了系統。"
"因爲她是純淨無信者?"
"不,"部長笑了,"因爲她是最純粹的社畜。她的怨念,她的麻木,她的疲憊,正是對抗神明最好的武器。"
"神需要信仰,而她,什麼都不信,只信勞動合同。"
葉嵐掛斷通訊,抬頭看向天空。今天的太陽似乎格外暗淡,雲層中隱隱有紫色的紋路在流動。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蘇濁站在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前。這裏是系統標記的懶惰污染者所在地。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樓門。
樓道裏彌漫着濃烈的懶惰氣息——那是一種讓人看了就想躺平、就想放棄、就想"算了明天再說"的詭異氛圍。
蘇濁咬緊牙關,一步一步走上樓梯。
"你好,"她在三樓的一扇門前停下,敲門,"我叫蘇濁。我是個污染者,也是個打工人。"
"我來找你,是想問問你——"
"有沒有興趣,一起組個工會?"
門內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像三天沒起床的廢人:
"工會?有……有空調嗎?有WiFi嗎?可以躺着開會嗎?"
蘇濁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都可以談。"
"那行,"門開了,一個頭發亂成雞窩的青年探出頭,"進來吧,我先睡會兒,具體事宜你寫個PPT,明天……哦不,下周再說。"
蘇濁看着這個明顯比她懶一萬倍的家夥,突然有種預感——
她的"離職創業",可能從一個最不靠譜的合夥人開始。
而這個世界,這個被神明當韭菜割的世界,即將迎來一個由社畜組成的、最不講武德的反抗組織。
名字她都想好了:
"無信者聯盟——加班可以,得加錢。"
窗外,天色漸暗。
但這一次,黑暗不再是恐懼的象征,而是某些東西滋生的溫床。
比如,一個不信神、不信命、只信勞動合同的女人。
和一個連起床都懶得起的懶惰污染者。
以及,那三十八名信徒用精氣換來的,正在系統空間裏靜靜躺着的黃金聖杯。
杯底的浮雕中,有一行幾乎看不見的小字:
"致終將自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