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來得毫無征兆，像有燒紅的鐵釺從太陽猛地扎進去，攪得腦漿都在翻騰。
路久行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往石壁上撞去，鐵面具撞在石頭上發出 “哐當” 巨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無數破碎的畫面在眼前炸開，像被按了快進鍵的老舊電影 ——
穿着寬袍大袖的人在青銅鼎前跪拜，鼎裏騰起的青煙化作猙獰的獸影；黑夜裏有人用蘸了墨水的指尖在竹簡上劃過，墨汁滲入竹紋的瞬間，竟燃起幽藍的火苗；還有一張地圖，上面用朱砂畫着五個犬牙交錯的國家，章、姜、雲、蕭、越，像五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秘法…… 玄工令尹…… 赤目鴉……”
陌生的詞匯順着血液往四肢百骸鑽，路久行死死咬着牙，直到舌尖嚐到血腥味，那些紛亂的畫面才慢慢沉澱下來，像渾濁的水終於分出了清濁。
這不是他的記憶。
記憶的主人叫阿九，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從姜國邊境的貧民窟被選入“赤目鴉”。那是一個由姜國王室秘密扶持的密探組織，成員們會被組織會在組織內經受各種反人類的培訓後，再派到另外四國潛伏到目標場所內，刺探組織需要的情報線索。
而阿九便是被赤目鴉派到章國，僞裝成馬夫，潛伏在章國的玄工令尹府裏。
玄工令尹，是每個國家掌管秘法研發的最高官員。這個世界的“秘法”，不是街頭魔術師的戲法，而是能翻天覆地，翻江倒海的超人類力量。
這些力量被各國王室死死攥在手裏，當成爭霸天下的有力底牌。
阿九的任務，是偷出章國的玄工令尹林百味正在研發的《畫龍點睛劍》秘法圖譜。
路久行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氣，鐵面具裏的空氣又悶又熱，混着他的冷汗，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玩這麼大？” 他低聲自語，聲音裏帶着點劫後餘生的荒謬感。從被前女友捅刀子，到成了戰國版 007，這跨度比他演過的任何一場戲都離譜。
肚子上的疼痛已經漸漸消失，似在提醒着他過去的世界已經和他告別。
而現在，新的劇本已經攤開，他似乎是個潛伏失敗身份暴露的密探，戴着被鎖着的特制鐵面具，困在這個有着名爲秘法的超自然力量存在的陌生世界裏。
路久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戲精的本能開始蘇醒，無論舞台換成什麼樣子，先得活下去，再想之後要怎麼樣活得滋潤。
“這麼說，我是因爲潛伏失敗，暴露了身份，所以才被章國抓到這裏關起來了嗎？”
路久行蹲在床上的牆角邊，梳理着原主的記憶，試圖推理着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
他得到的原主記憶並不完整，殘缺的部分很多，比如對現在的自己最重要的，自己是因爲什麼原因，被誰抓到這個大牢裏來的，這部分記憶，完全是空白的。
“並不是，你是因爲章國的玄工令尹林百味私通雲國，想把爲章國秘密研發的禁忌秘法《畫龍點睛劍》送雲國去，被章國的監工御史，所以除了林百味本人，全家上下都給抓過來了。”
腦海裏，一段不帶感情，冷冰冰卻有些好聽的女聲，解答了路久行的疑惑。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不是原主的問題啊……”
嗯？
……
“不對！你誰啊！？爲什麼會在我的腦袋裏說話？！”
自己腦袋裏冷不丁地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路久行驚恐地打量着空無一人的四周，試圖找出這聲音的主人。
“別找了，我是刻印在你靈魂之中的專屬系統，是作爲你的助手，引領你完成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的。”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一次地出現在了路久行的腦海裏，經歷過穿越和重生，路久行的接受能力比他自己想象得都快。
“系統？乖乖，有系統你早說啊，害我一個人在這裏擔驚受怕的。”
知道自己原來擁有系統之後，仿佛知道自己拿到了主角劇本一般，路久行不由開始放鬆了下來，嘴裏也開始說起了爛話。
“那麼，小姐你是什麼系統呢？有什麼逆天的能力都幫我覺醒一下吧，哦，在這個世界裏應該是叫秘法是吧？那種最高檔的秘法先給我來個七套八套的吧。”
那系統的女聲並沒在意路久行的爛話，而似是在按部就班地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是【絕對信息掌控系統】，檢測到你是我的第250任主人路久行，在你昏迷未醒期間已經自動完成了綁定流程，當前系統等級爲1級，系統能力爲基礎信息讀取三能力，每隨機抽取一個，能力時限10秒鍾……”
“等等等等等等……”路久行連忙打斷了這系統的自我介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我是你第250任主人？你這系統，不是一手貨？是被人家用過的？？”
路久行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的，如果要按你的邏輯來解釋，我不是一手貨，甚至不是二手貨，到你這裏已經是二百五十手貨了。”
心裏不好的預感，正慢慢地加深，路久行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問道：“我可以問問你，你前面的249個主人，現在混得怎麼樣了嗎？”
“在進行系統指派的任務過程中，死了。”
……
？？？
！！！
“你這系統，支持7天無理由退換貨嗎？”
“並不支持。”
路久行抱着自己被緊緊罩着的腦袋，無比絕望：“這是什麼天崩開局啊，傳說中的系統是別人用過的，而且之前用過的還全死了，穿越睜開眼時就套着這個鬼東西身處大牢裏了，連猥瑣發育的機會都不給……等等……”
路久行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向腦海中的系統確認了一遍：“你之前說，我被抓進這裏來，不是因爲我是姜國的間諜身份暴露了，而是我臥底的目標對象，他自己也私通外國，想把章國讓他負責研發的秘法送外國去，結果暴露之後害他全家上下包括我，一起被章國的官府抓了，這才是我現在在這裏的原因？”
“是的，全府男丁被打入大牢，三後問斬，女眷三後全部充作官妓。”系統冷冰冰地回復道。
“我的天，這也太冤枉了……”
路久行這時再次扭頭看向大牢外的其他牢房裏，同樣戴着鐵面具的囚犯們，原來這一群人全是原本在一個單位裏活的同事和領導的男方家屬啊。
“太憋屈了，我這還沒開始叛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