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像是有一百個小人在沈清瑤的腦袋裏敲鑼打鼓。
她撐着坐起身,薄被滑落,涼意讓她瞬間清醒——
她沒穿衣服。
身邊還躺着一個人。
一個同樣赤着上身的男人。
太陽突突直跳,藥味、黴味,還有心髒在腔裏擂鼓般的震響混雜在一起,幾乎讓她窒息。
昨天,沈清瑤才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或者說,不完全是。
她原本是一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在一次意外後胎穿到這個七零年代,一直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
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她生活在一本名爲《七十年代青雲路》的小說世界裏,是書中男二謝雲洲的繼妹,一個虛榮、善妒、最終下場淒慘的惡毒女配。
她的母親是謝雲洲父親的初戀情人,被家人拆散後嫁給了沈清瑤的父親。
婚後,沈父抽煙喝酒打老婆,在一次意外後落水身亡。
謝雲洲的母親體弱多病,生下謝雲洲便病逝了。
他父親謝懷民苦苦找了十幾年,終於找到沈母,連帶着把她這個“拖油瓶”一起接進了謝家。
從進謝家那天起,謝雲洲就沒給過她們母女什麼好臉色。
而沈清瑤,也不知從何時起,變得越發惡毒。
兩人一起下鄉到紅旗公社後,她偷偷從黑市搞來一小包據說能讓人“聽話”的藥粉,打算下在謝雲洲的水杯裏,想着這樣就有了能拿捏他的把柄,好讓他以後在自己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前腳剛找到機會下了藥,後腳就有人給謝雲洲傳話,說家裏來了急電。
謝雲洲慌慌忙忙找隊長批了假,直接收拾東西趕去縣裏坐車回城了。
而那杯加了料的水被他的室友——本書的男主角陸雲崢誤喝了。
沈清瑤清楚地記得,按照原著,昨夜“事發”後,陸雲崢醒來後怒不可遏,當場就要把她送去公社。
她哭着求饒,一股腦把事情全推到謝雲洲身上,說是他指使的。
陸雲崢雖然半信半疑,但因爲還要在知青點待下去,不想把事情鬧大,最後只是警告她離自己遠點。
這件事也成了陸雲崢和謝雲洲反目的導火索,兩人由好朋友變成死對頭,也讓她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終於,在恢復高考那年,她因爲試圖頂替別人上大學,被送去勞改......
從農場出來後,她不知又使了什麼法子纏上了陸雲崢,卻在結婚後水性楊花,腳踏了好幾只船......
這本書到這裏沈清瑤就沒往下看了,這女配實在太無腦了,有些情節像是爲了惡毒而惡毒。
然後就是圖書館斷電,她一腳踏空,就投胎到了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些年,沈清瑤總覺得冥冥中有股力量推着她去嫉妒,去爭奪,去扮演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角色。
她只是一個愛看小說的普通人,有點小脾氣,但絕對沒有惡毒到那種地步。
那些莫名的嫉妒,對繼兄謝雲洲毫無理由的憎惡,對其他女知青本能的敵意,原來都是劇情的安排。
但現在的沈清瑤,她是擁有完整自我意識的沈清瑤,不再是那個被劇情控的惡毒女配了,她要改寫這個結局。
她小心翼翼地試圖下床,但剛一動,床上的男人眉頭微蹙,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沈清瑤的心跳幾乎停止。
這人竟然不是陸雲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