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瑤前腳剛踏出飯堂的門檻,後腳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動靜。
幾個男知青的說笑聲裏,夾雜着一個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沈清瑤頭皮一麻,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加快步子。
“沈知青。”
魔音灌耳。
沈清瑤腳步頓住,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臉上已經掛起一個標準得挑不出毛病的假笑:
“顧知青,早啊。”
顧南庭今天換了件淺藍色的襯衫,領口扣得一絲不苟,襯得那張臉越發冷白俊朗。
他手裏拿着個空搪瓷缸,顯然是來打早飯的。
他也沒立刻說話,就那麼看着沈清瑤,鳳眼裏帶着點似笑非笑的審視。
沈清瑤被他看得心裏發毛,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她在心裏瘋狂吐槽: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早飯吃了?”顧南庭終於開口,語氣平平。
“……吃了。顧知青你快去打飯吧,晚了窩頭該涼了。”沈清瑤點頭,語氣溫順,只想趕緊打發走他。
“不急。”顧南庭往前走了一步,離她更近了些,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臉色怎麼還這麼差?昨晚沒睡好?”
沈清瑤:“……”
拜誰所賜啊大哥!
“還、還行,可能有點認床。”她含糊道,下意識偏了偏頭,想避開他的視線。
“認床?”顧南庭挑眉,聲音壓低了些,只有兩人能聽清,“我的床,你認不認?”
沈清瑤腦子裏“轟”地一聲,臉上瞬間爆紅,又氣又羞,瞪着他,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個流氓!瘋子!
大白天說這種話!
“顧南庭!你……你不要臉!”她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旁人聽見。
看着她這副羞憤欲絕又不敢發作的模樣,顧南庭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像是終於滿意了。
他不再逗她,恢復了那副淡漠的樣子,抬手,極其自然地……
替她把額前那縷剛才因爲轉身而滑落的碎發別到了耳後。
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廓,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沈清瑤渾身一僵,差點原地跳開。
“頭發亂了。”他收回手,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去上工吧。”
說完,他不再看她,徑自越過她,走進了飯堂。
沈清瑤愣在原地,呆立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啊啊啊!這個神經病!
他到底想嘛?!
她逃也似的沖出知青點大院,心跳如擂鼓。
直到跑到田間地頭,被清晨帶着泥土氣息的風一吹,臉上的熱度才稍稍退去。
“清瑤,你臉怎麼這麼紅?”宋昭昭已經到了,正在田埂邊整理農具,看到她關心地問,“是不是發燒了?”
“沒、沒事,跑急了。”沈清瑤含糊過去,趕緊蹲下身開始今天的活計。
今天的任務是給玉米地施肥——挑糞。
這活兒又髒又累,往常沈清瑤總要磨蹭半天才肯動手,今天卻一反常態,拿起扁擔和糞桶就走。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記分員小秦正好路過,看見這一幕忍不住打趣,“沈知青今天這麼積極?”
沈清瑤頭也不抬:“爲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應該的。”
她這義正言辭的回答讓小秦一愣,旁邊的幾個男知青也投來詫異的目光。
沈清瑤管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只想用繁重的勞動麻痹自己,最好累到沒力氣去想那個神經病。
然而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