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這他怎麼能接受。
畢竟剛剛程光還在給他撐腰，幫着他羞辱我，說我是凶手同夥。
現在卻要他給我道歉，他接受不了。
我抽出手。
“道歉就不用了，說說案子吧。”
程光迫不及待的讓人趕快來記錄案件線索。
“好好好！大爺，你知道什麼，都統統告訴我！”
“如果能抓到凶手，你就是大功臣！我們警察局會給你獎勵的！”
程光的野心可不只是破這麼一個案子，而是破案立功後的高升機會。
他嘴都要裂到耳了。
我拿出之前核查結果單子。
“但我現在被認定是凶手同夥，被列爲了犯罪嫌疑人。”
程光聽懂了我的暗示。
他得先給我證明清白，我才願意繼續開口。
程光哈哈大笑。
“大爺別擔心，剛剛就是那個小警察隨口瞎說的。”
“又沒有記錄進系統裏，本不算數。”
“所以也不需要撤銷。”
可這話一出，周志明的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隊長，記錄了的......你忘了嗎？剛剛你說非要給這種人一個教訓......”
程光猛然看向周志明，表情扭曲的厲害。
顯然，他也想起來了。
被我要求要蓋章之後，他氣不過，隨口就和周志明這麼說了。
我故意詢問。
“所以，能先撤銷一下我的犯罪嫌疑人身份嗎？”
“這怎麼說也是個案底，一直留着，我也不敢見人啊。”
程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死死的盯着周志明。
“蠢貨！”
“我那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真這麼了！”
他滿臉的煩躁。
現在好不容易有能夠讓案子有進展的機會，卻和可能手握關鍵線索的我，鬧了不愉快。
他試圖先安撫我。
“放心好了，大爺，過幾天我們就給你撤銷。”
“咱們現在先說說案子行嗎？”
因爲，解除犯罪嫌疑人的嫌疑，也是有流程的。
需要各種調查資料和證據，認定確實不是。
然後才能撤銷。
我起身說。
“你不能看我上了年紀就糊弄我，要是我提供了關鍵證據，你卻不幫我撤銷怎麼辦？”
程光暗罵一聲。
“撤銷！現在就撤銷！”
周志明滿臉爲難。
“可是隊長，要撤銷的話，我們得上傳相關調查結果和證據，在系統內部留痕。”
“要不然被查到不按流程辦案，我們都會被處罰的。”
程光有些着急上火。
他現在只想破案，破不了他他這刑警隊長就沒得做了！
“聽我的！先撤銷！然後之後補充調查結果和證據！”
不得不說，程光腦子轉的很快。
很快就找到了鑽漏洞的方式。
覺得只要及時補上，就不會有人發現。
更何況，他是刑警隊隊長，一般也不會有人越過他突然查這個。
很可惜，他沒這個機會了。
6、
程光嫌棄周志明動作慢，已經自己登陸系統解除我的犯罪嫌疑人身份了。
然後期待的看着我。
“現在大爺你可以說了吧？”
我笑了一下，掏出刑警顧問的證明。
“其實，我是你們局長特地爲你們聘請的顧問。”
“順便幫他審查一下你們作爲刑警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
程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拿出來的證明，又看了看我。
艱難的扯出一個笑。
“開玩笑的吧，你怎麼可能會......”
說到最後，他已經沒底氣了。
因爲我的顧問證明上，章是真的。
我看着程光，表情失望的說。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犯罪嫌疑人在你們這裏，是可以不需要經過調查。”
“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的。”
“我會向紀檢部門舉報的。”
程光看着我，終於反應過來了。
我給他下了個套，而他沒能發現。
直接一腳踩進去了。
他目眥盡裂的看着我。
“你故意的！”
他猛然一把抓起我的顧問證明，撕了個粉碎。
“什麼刑事顧問！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把他給我抓起來拘留！”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按照他說的做。
因爲他們剛剛都聽到了。
我說的是，他們局長聘請的我，來做這個刑事顧問。
程光沖着他們吼道。
“那是他胡說八道的！就他這樣，怎麼可能認識咱們局長！”
最後他脆伸手來扯我。
打算自己把我送去拘留室。
“住手！”
一道怒喝聲響起。
是局長齊哲彥來了。
他一把揮開程光的手。
“誰讓你這麼對我師父的？”
“這可是我請來給你們當刑事顧問的老刑警！”
“局......局長......”
周志明表情驚恐，滿臉都是絕望。
他剛入職，就遇上這種事，是真的完了。
程光也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毫不含糊，直接撥通了紀檢部的電話。
將程光的周志明的警號一個數字不差的報了過去。
“身爲刑警隊長，違規辦案，在沒有調查也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草率確認和解除犯罪嫌疑人的嫌疑。”
那頭的回復是，會盡快調查，並相應的做出處罰。
我剛掛斷電話。
程光的電話就響了。
說紀檢部的稍後就到，讓他等着配合調查。
程光癱坐在椅子上，雙眼失神。
“完了，徹底完了。”
如果被認定違規辦案，他的職業生涯，就徹底到頭了。
可他還沒有做出一番事業，還沒有升職，怎麼會甘心。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周志明身上，眸中頓時迸發出光彩。
他對着齊哲彥說。
“局長！是周志明！當時我就是隨口一說！是他違規記錄到系統裏的！”
周志明沒想到程光居然會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好過，也不想讓程光好過。
脆也對着齊哲彥說。
“報告局長！是程隊長我把這位大爺列爲犯罪嫌疑人，記錄進系統的！”
程光一拳打了上去。
“胡說八道！”
兩個人廝打在了一起。
周志明不甘示弱的嘶吼。
“把他列爲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你不承認，那解除他是犯罪嫌疑人時呢？”
“那可是你自己違規作的！”
剛剛還沆瀣一氣欺負我一個老頭子的兩人，現在像仇人一樣，互相攻訐對方。
7、
其他同事連忙上來把兩人分開。
幾乎整個刑警隊的人都圍觀了這場鬧劇。
看程光的目光，再沒有一點點尊敬可言，
反而多了幾分鄙夷。
齊哲彥看着這場鬧劇，苦笑一聲。
“抱歉啊，老師，竟然讓你看了這種笑話。”
我搖了搖頭。
“查案要緊。”
紀檢部的人很快來了。
一點兒不含糊，據我提供的證據，再加上作爲局長的齊哲彥作證。
兩人直接被停職接受調查了。
程光還想掙扎。
“局長！局長！你就讓我把這案子查完再讓我接受調查好不好！”
“我是刑警隊的隊長，要是我停職，誰來接手這個案子！”
“我一定好好表現，行嗎！”
齊哲彥表情失望的看着他。
“你恐怕忘了，刑警隊一共有三個隊，我把案子交給其他隊就是了。”
程光又說。
“可我已經查了那麼多了不是嗎？”
“還有，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高科技輔助查看了！”
齊哲彥拔高了聲音。
“你還好意思說！就是因爲你太依賴所謂的高科技查看了，連調查方向錯了都不承認！”
“我師父來提供關鍵線索，你們不僅不核查，還胡亂污蔑人！”
“你對不對得起你身上這套制服！”
程光囁嚅着。
“那局長怎麼就知道，這個大爺分析的就是對的？”
齊哲彥閉了閉眼。
“不服氣是吧，那就讓你看看，這個案子應該怎麼查！讓你心服口服！”
案子被交給了二隊。
之前幫我說話的老陳，我也讓局長讓他加入這個案子了。
因爲他認真分析過這個案子。
知道我給出的關鍵線索，爲什麼是關鍵線索。
二隊的隊長對我那叫一個恭敬。
畢竟，他本身就看程光不爽。
更何況，這個案子破了，他可是有功勞的。
所以很配合我，不僅把整個案子給我重新梳理了一遍，還詢問我要不要去現場再看看。
我搖了搖頭。
程光那個還原凶案現場搭建的三維視頻。
我也看了。
其實他也不算錯，因爲確實高度還原。
只是他太依賴高科技的分析了。
分析出是男性，他就認定是男性。
沒跳出那個框。
二隊隊長問我。
“吳老是怎麼發現，凶手是女性的。”
我開口道。
“高科技能還原痕跡，卻讀不懂人心和邏輯。”
我取出一張照片，是在受害者家拍的。
化妝桌上的一排香水。
“案件裏提到，死者身邊摔碎了一瓶香水。”
二隊隊長點了點頭。
我說。
“那瓶香水和這些香水，格格不入。”
二隊隊長啊了一聲。
我有些尷尬的給他解釋，因爲自己的小孫女愛買香水，出於好奇了解了一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香水偏好，而且很大概率和本身性格相近。
碎在地上的那瓶香水，按照小孫女的話說，屬於比較野心勃勃的女孩子會用的款。
死者化妝桌上那些，就偏向溫和一點的。
所以那瓶香水，大概率凶手帶來的，又或者，受害者要送凶手的。
8、
二隊隊長撓了撓頭。
“那有沒有可能是，凶手想送受害者的？”
說完他自己訕笑起來。
“我給忘了，據現場分析，凶手人時蓄謀已久，不是一時興起。”
也有其他警察同事補充。
“受害者有買這瓶香水的消費記錄。”
所以不可能是凶手送死者。
更可能是死者送凶手。
之前因爲沒人懂香水還有這種差別，所以就當成了受害者在試噴香水的時候遇害了。
程光忍不住出聲。
“那凶手一米九呢？這總沒錯了吧？”
“還有凶手是個力量很大的人。”
我點了點頭。
“這點沒錯，所以是一米九，力氣很大的女性。”
程光繼續反駁。
“據調查，凶手和死者是認識的。”
“死者認識的女性朋友裏，就沒有一個是女的。”
“那可是一米九的女性，見過的都不可能忘得掉，所以你總不能無中生有吧？”
我重新拿出一張照片。
“但死者資助的一個女孩，是坐輪椅的殘疾人。”
程光沒理解我的意思，嚷嚷着。
“你都說是殘疾人了，還怎麼這麼動作利索的人？”
老陳比較跟得上我的思維，迅速開口道。
“一米九的女性站起來，會很醒目，鶴立雞群。”
“但坐着的話，看起來就不會那麼醒目了。”
程光依舊有話說。
“再不怎麼醒目，那也肯定比正常女性高出一截吧？”
我指了指被毛毯蓋住的輪椅。
“那如果輪椅也是經過調整的呢？”
“腿部殘疾，蓋個毛毯沒問題。”
“可毛毯都快拖到地上了，將輪椅整個蓋住。”
“這對經常使用輪椅的人來說，會有危險。”
“從毛毯的整體長度看，不像是不小心弄成這樣的，而是專門針對蓋的。”
“這說明，她想要隱藏什麼。”
我語速很快，條理清晰。
等我說完的時候，所有人都敬佩的看着我。
因爲之前，他們本沒有關注過這種細節。
畢竟在凶手確認爲男性之後，就基本把女性嫌疑人排除了。
更不會刻意去觀察，一個殘疾的女性這麼坐輪椅，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二隊隊長一拍手心。
“所以她很可能本不是殘疾。”
“是裝成殘疾的。”
“人之後，還利用這一點，擺脫了嫌疑。”
我點了點頭。
“我的初步推測是這樣，你們先查一查她。”
程光不甘心，他期待着，我都是胡亂猜測。
本不是我說的那樣。
這個坐輪椅的女人，被帶到了警察局。
她腿上依舊蓋着和照片裏一樣長度的毛毯，把輪椅輪子都給遮的嚴實。
一個女警察禮貌詢問她，能不能看一下她的腿。
女人表情平靜的拒絕了，說自己的腿不能吹風，會疼。
但都進警局了，她肯定得配合調查。
所以，毛毯還是被掀開了。
9、
輪椅是改裝過的。
坐位比普通輪椅低矮。
她坐在這樣的輪椅上，還比很多女孩坐着高一點。
身高方便，已經被證實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嚴肅起來了，死死的盯着女人。
女人很敏銳，察覺到了什麼。
“你們是找我來配合抓害珍珍姐凶手的嗎？”
程光猛然開口。
“但她沒用香水！”
女人一愣，點了點頭。
“對，我不用香水。”
程光得意極了，仿佛在對我說。
看吧，你猜錯了。
我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
“我的小孫女說，如果一個不噴香水的人，第一瓶香水會千挑萬選。”
送別人香水也是這樣的。
所以死者購物車裏，加了很多同類型香水，時間跨度是兩個月。
最後才選定買哪一瓶。
程光面色漲紅，很不服氣。
不到最後，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查案方向有錯的。
二隊隊長直接讓人帶女人下去量身高了。
突然，一聲尖叫。
“犯罪嫌疑人跑了！”
尖叫聲像驚雷般在警局炸開，所有人瞬間繃緊了神經。
我猛地抬頭，只見那女人已經掙脫了兩名警員的控制，正朝着警局後門狂奔。
她的動作迅捷有力，哪裏有半分癱瘓的模樣！
“攔住她！”二隊隊長大吼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原本圍在周圍的警員們反應過來，立刻形成一道人牆封堵去路。
可那女人身手異常矯健，借着沖勁側身滑過兩名警員的阻攔。
甚至在拐角處借力彈跳，硬生生越過了一張辦公桌，爆發力極強。
老陳一邊追一邊大喊，“別跟她硬拼，迂回包抄！”
我快步走到窗邊，看着蘇蔓在警局大院裏狂奔的身影。
跑動時步幅極大，速度絲毫不遜於男性警員。
但她顯然對警局地形不熟，跑了沒幾步就沖進了死胡同，被隨後趕來的警員們團團圍住。
女人被摁在了地上。
她憤怒吼叫。
“你們憑什麼抓我！”
當然因爲她是人凶手了。
被抓的女人不甘心極了，她不明白怎麼突然就又查到了她身上。
證據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人凶手。
理由很簡單，她一開始就是裝殘疾騙死者資助她看病的。
後來因爲嫉妒死者有錢，就想要了她，得到死者的錢。
哪怕死者善良到把她當成了姐妹。
很可惜，死者明明發現女人是什麼性格的人了，還是沒有防備的，死在了女人手裏。
程光則面色慘白。
因爲我贏了。
他引以爲傲的三維建模、痕跡分析，在這一刻全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10、
“帶她去審訊室，全程錄音錄像！”二隊隊長一聲令下，警員們立刻將女人架了起來。
女人還在掙扎，回頭惡狠狠地瞪着我：“是你！是你壞了我的事！”
“本來刑警隊長那個蠢貨都沒有查到我身上！偏偏你查到了！”
我平靜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了人還想逍遙法外，不可能。”
警局裏一片死寂，之前圍觀的年輕警員們都低下了頭，沒人敢再吭聲。
他們之前嘲笑我是“瞎胡鬧的老頭”，現在才明白，自己輕視的不僅是一個退休刑警的經驗，更是對真相的敬畏。
老陳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吳老，您這一手，真是打醒了我們。”
齊哲彥臉色鐵青，走到程光面前，聲音冰冷：“程光，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程光猛地回過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抓住齊哲彥的褲腿：“局長，我錯了！我不該只依賴高科技，不該污蔑好人，更不該違規辦案！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戴罪立功！”
“機會？”齊哲彥甩開他的手，“你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無視關鍵線索，甚至隨意的把提供線索的人列爲嫌疑人，你對得起身上的警服嗎？對得起受害者嗎？”
程光趴在地上，肩膀不停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志明站在一旁，臉色同樣慘白如紙，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他知道，程光倒了，他這個幫凶也難逃懲罰。
紀檢部的工作人員見狀，上前一步，拿出手銬：“程光、周志明，跟我們走一趟吧，接受組織調查。”
兩人被帶走時，程光還回頭望着審訊室的方向，眼神裏滿是悔恨。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的傲慢與偏執，不僅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還差點讓真凶逍遙法外。
案件告破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市，市民們紛紛爲警方點贊，更對我這個退休老刑警贊不絕口。
有人在網上留言：“真正的神探，可不依賴多麼先進的設備，而在於擁有一雙發現細節的眼睛和一顆堅守正義的心。”
幾天後，警局爲我舉辦了一場表彰大會，齊哲彥親自爲我頒發了榮譽勳章。
他在大會上說：“吳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們，高科技是破案的助力，但絕不能成爲思維的枷鎖。”
“作爲刑警，我們既要用好現代科技，更要傳承老一輩的偵查經驗，只有兩者結合，才能真正守護好一方平安。”
台下掌聲雷動，那些曾經嘲笑過我的年輕警員們，此刻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
老陳走到我身邊，笑着說：“吳老，以後您可得常來局裏指導我們，讓我們多學學您的‘火眼金睛’。”
我朗笑着點頭：“只要你們願意學，我一定傾囊相授。”
高科技也好，傳統的破案手段也好。
本目的都是破案。
所以沒有哪個更好。
我雖然老了，但我還是很與時俱進的，要不然也不能從香水上發現問題。
雖然我已經退休，但只要社會需要，只要正義需要，我這個老刑警，就永遠不會“退休”。
而程光和周志明，也爲他們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程光被開除公職，因罪被判處一年。
周志明被取消警籍，終身不得從事警務相關工作。
他們的案例，也成了全市警系統的警示教育教材，時刻提醒着每一位警員：初心不可忘，敬畏不可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