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是班主任。
她怒視我的爸媽。
“夠了，她會有你們這樣的爸媽，也是夠倒黴的。”
爸媽當然不承認。
“我們可沒有她這種白眼狼女兒！你少胡說八道！”
“我這就報警，說你們訛詐！”
他們到現在，都還想要毀了我。
我忍無可忍，沖着兩人怒吼道。
“我也寧願沒有你們這樣的爸媽！”
“明明你們那麼有錢，卻要把我和妹妹區別對待！”
“她就是你們千嬌萬寵，富養着長大的寶貝女兒。”
“而我是你們借口家裏窮，連想要你們一句關心都要把錢A給你們的窮鬼女兒！”
“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我都不會再做你們的女兒了！”
我心底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了。
我想，這口氣發不出來，我大概會一輩子耿耿於懷。
周圍的人有些驚疑。
畢竟兩個女兒區別對待，這可太偏心了。
特別是采訪的記者，仿佛嗅到了勁爆的八卦，連忙將話筒湊到我面前來。
“姑娘，聽起來你很委屈，要不要詳細說說，這都是怎麼回事？”
爸媽有點慌了，擠到記者前面極力解釋。
“是，你也是我們的女兒，但我們爲什麼不願意認你，你自己清楚不是嗎？”
“就因爲我和你媽想一視同仁對你們姐妹倆，覺得家產給誰繼承，都對另一個不公平，才會想要考驗你們。”
“一個窮養，一個富養，看誰最有出息，就把家產給誰！”
“我和你媽媽最看好的就是你，覺得窮養的孩子最堅韌優秀。”
“結果你就因爲錢，離家出走，連親爹媽都不認了！”
“那我們憑什麼給你家產！”
妹妹故作驚訝的捂住嘴巴。
“你居然真的是我的姐姐嗎？”
“我從小就想要個姐姐，沒想到願望實現了。”
“沒關系的姐姐，就算是我繼承家產，我也會養着你的。”
實際上，她眉宇間盡是洋洋得意。
有的人覺得哪裏不對，也有的人勸我。
“你爸媽裝窮是不對，但關乎到家產繼承，那也正常。”
“要是我，只受十八年苦，就可以繼承千萬家產，可不會這麼不樂意。”
爸媽得到了聲援，更加硬氣了。
“你看，還是妹明珠善良。”
“看在她的面子上，只要跪下認個錯，我們還是會讓你回家。”
“但你別想妹爭家產！”
班主任聽不下去了，打開包，拿出一個賬本扔到爸爸臉上。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窮養考驗嗎？在我看來！這就是虐待！”
那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賬本，我沒想到班主任會帶在身上。
賬本散開的時候，記者和所有人都湊了上去。
在看到我媽喂我一口母，都要算一塊錢讓我還的時候。
他們震驚到咂舌。
6、
最後是那份還款計劃，更是讓所有人覺得匪夷所思。
“高三學生，讓她一天還三百多塊？怎麼還？又還要不要上學了？”
“從三歲就開始開始還錢，到現在還要還十幾萬？這是有多少假賬啊。”
“剛剛我就想說了，如果真要公平考驗，那爲什麼不都窮養，非要一個富養一個窮養，這有什麼意義？”
這下，所有的言語攻擊，都朝着爸媽去了。
兩人被說的面紅耳赤，強行辯解。
“那要最後家產給她，就是她後半生享福，她妹妹受苦了不是嗎！”
“怎麼就不公平了！”
這下沒人附和了，而是譏諷道。
“那你倒是把家產給她啊，這不都給富養的妹妹了嗎？”
“這做姐姐也太可憐了，要是我，我可活不下去。”
記者也不斷追問，他們到底是不是偏心。
眼見情況不對，爸爸連忙說。
“好了好了，兩個孩子還要高考呢，可別耽誤了她們的考試。”
“家產的事，是爸媽草率了，看來還需要重新斟酌。”
“蔓草，我和你道歉，考試結束後，和爸媽回家，好嗎？”
然而我很清楚，他和我道歉，本不是真的覺得，他做錯了。
只是害怕這件事鬧大了，對他的公司有影響而已。
妹妹也假意勸說我回去，還說可以把家產讓給我。
我後退一步，笑的嘲諷。
“不用了。”
“反正你們已經不是我爸媽了。”
曾經也有人覺得爸媽所謂的aa制還款離譜，吐槽了幾句。
爸媽也是這樣的，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回家卻立馬在賬本上記了一筆。
理由是，我敗壞了他們的名聲，他們還得花時間維護。
得算在我頭上。
所以我不認爲他們這次真的會改。
爸媽的表情有些僵硬。
直接伸手來拽我。
“你這孩子，血緣關系在那，我們怎麼就不是你爸媽了。”
我退了又退，冷冷的看着他們。
“你們要是再往前，我就報警說你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讓你們的寶貝明珠也沒機會參加高考！”
說來也可笑。
一個名字叫明珠，一個叫蔓草。
他們卻還要說一視同仁。
班主任也擋在我面前。
爸媽不得不放棄，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那就等高考結束，我們再好好談談，行嗎？”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兩人將妹妹宋明珠送進考場後，匆匆離開了。
我對班主任說。
“謝謝。”
班主任搖了搖頭。
“我聽說妹考場也是這邊，就預料到了會是這種情況。”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我忍着淚意，進了考場。
聽到班主任對着所有人驕傲的說。
“這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她已經保送清華了。”
“這樣優秀的孩子，我不認爲需要用什麼窮養來考驗。”
“因爲她自己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圍觀的人不由的熱烈鼓掌。
“厲害啊，都保送清華了，這是祖墳冒青煙啊。”
“她爸媽真的糊塗，要是這孩子不跑，還那什麼一天三百塊，這輩子就毀了。”
“那他們求着孩子回去，也正常了，不過真活該啊。”
7、
我眼裏一片溼潤，很感謝班主任爲我做這麼多。
我加快腳步進了考場。
高考結束後，因爲妹妹宋明珠又是大網紅，這事兒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爸媽不得已，帶着她來找我。
但班主任帶着我回她的老家了。
打算等分數出來，就邀請父老鄉親一起爲我辦升學宴。
她說。
“你爸媽不要你這麼優秀的女兒，我要。”
所以，爸媽撲了個空。
他們不斷的給班主任打電話，說要和我談談。
我讓班主任直接把他們拉黑了。
班主任老家在城郊的一個小山村，空氣裏飄着稻田的清香，夜晚能聽到蛙鳴蟲叫。
這裏的人淳樸又熱情，得知我是班主任帶回來的“清華保送生”。
家家戶戶都往院裏送新鮮蔬菜和土雞蛋。
說要蹭一蹭我的福氣。
福氣，第一次有人說我能給人帶來福氣。
這讓我很開心。
李老師的爸媽知道我的遭遇後，也很心疼我。
大聲嚷嚷着，“等分數出來，咱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升學宴，讓全村人都爲你高興。”
“讓你爸媽嫉妒去吧！”
我眼眶突然發熱。
十八年來，我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不是冰冷的賬本和算計，而是熱氣騰騰的飯菜、毫無保留的關心。
高考分數公布那天，全村人都圍在李老師家的電腦前。
成績被屏蔽了，大家面面相覷。
李老師卻激動的抱住了我，“你肯定是高考狀元！”
“我就知道，你的努力從來都不會白費。”
果然，第二天就有各個學校的電話打來了。
哪怕是我保送了清華，還是有大學想要爭取。
而另一邊，宋明珠的成績卻慘不忍睹。
總分剛過專科線。
爸媽爲了挽回她的網紅形象，在直播間哭訴，說宋明珠高考失利是因爲壓力太大。
要不然也能是個狀元，畢竟雙胞胎姐妹，一個優秀，另一個怎麼可能會差呢？
還暗戳戳地暗示是我攪局影響了明珠的心態。
可網友們早已看相，評論區裏滿是嘲諷。
“偏心成那樣，還好意思怪別人？”
“人家蔓草被你們那麼對待都考清華，宋明珠被寵成廢物還好意思賣慘？”
輿論的反噬讓宋明珠的直播間人氣暴跌，不少品牌方紛紛解約。
爸媽的公司也因爲負面新聞股價下跌。
他們開始變本加厲地聯系我，電話被拉黑就發短信，短信被屏蔽就托以前的鄰居帶話。
說願意把一半家產都給我，只求我回去認親，用省狀元的名頭幫他們挽回聲譽。
“蔓草，爸媽知道以前對不起你。”
鄰居阿姨發來的錄音裏，爸媽的語氣帶着從未有過的卑微。
“但我們是一家人，公司倒閉了，對你也沒好處不是嗎？你就回來幫幫我們吧。。”
“我們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聽着錄音，只覺得可笑。
他們所謂的補償，從來都不是出於愧疚，而是因爲我有了利用價值。
省狀元和清華的學歷能給他們帶來聲譽，能挽救他們岌岌可危的公司。
可他們忘了，十八年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和一半家產就能彌補的。
同時我也覺得悲哀。
宋明珠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擁有全部家產。
到了求我時候，卻也只願意給出一半。
8、
李老師看出了我的心事，坐在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蔓草，你不用勉強自己。想去看看他們也可以，想徹底斷絕關系也沒關系，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我搖了搖頭。
“我不想見他們，李老師。他們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就在這時，李老師的手機響了，是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原來爸媽見我始終不肯露面，竟然跑到學校去鬧。
聲稱李老師“拐走”了他們的女兒，還在校園裏撒潑打滾，說我“忘恩負義”“貪圖富貴”。
“真是無可救藥！”
李老師掛了電話，氣得臉色發白。
“他們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誤，還想毀了你的前途！蔓草，我們現在就回去，不能讓他們這麼胡作非爲！”
回到城裏時，爸媽還在校門口圍堵。
他們拉着回學校拿檔案的學生和家長哭訴，手裏舉着那張早已泛黃的賬本。
指着上面“母×180天，共計180元”“情緒價值×5次，共計250元”的條目。
顛倒黑白地說。
“我們含辛茹苦把她養這麼大，她考上清華就不認爹媽了，還夥同外人污蔑爸媽！”
周圍圍了不少人，有人拿出手機拍照錄像，爸媽見狀哭得更凶了。
宋明珠也在一旁煽風點火。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爸媽爲了供你上學，吃了多少苦啊，你現在出息了，就不管我們了嗎？”
我和李老師趕到時，正好聽到宋明珠這番話。
我撥開人群，走到爸媽面前，眼神冰冷。
“供我上學？你們所謂的‘供’，就是讓我從三歲起就撿瓶子還債，讓我高三時一天賺三百八十塊錢還你們的‘養育費’？”
“他們一邊對我百般算計，一邊對另一個女兒揮金如土，花三百萬買禮服，點天燈搶鑽石項鏈，現在卻來這裏賣慘！”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嘆，之前還同情爸媽的人，此刻都變了臉色，紛紛指責道。
“這也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當爸媽的？”
“分明是偏心，還倒打一耙！”
“人家姑娘自己爭氣考上清華，你們還好意思來沾光？”
爸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宋明珠想往後躲，卻被我一把拽住。
“你也別裝了，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高考那天故意絆倒我，不就是想看着我出醜嗎？現在怎麼不敢說話了？”
宋明珠嚇得哭了出來，爸媽見狀，索性破罐子破摔，來拽我。
“你必須和我們回家！”
李老師一把推開他們，“你們再敢胡來，我就報警了！”
李老師拿出手機，語氣嚴肅。
“蔓草已經成年，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你們無權涉，更無權詆毀她的名譽！”
9、
這時，學校的保安和領導也趕了過來。
了解情況後，領導對爸媽說。
“這裏是學校，不允許你們在這裏鬧事。如果你們再糾纏不休，我們將采取法律手段維護學校和學生的權益。”
爸媽看着圍觀群衆憤怒的眼神，又看看學校領導嚴肅的表情，終於意識到自己討不到好處，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臨走前，媽媽惡狠狠地瞪着我：“宋蔓草，你給我等着，我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我看着他們狼狽的背影，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升學宴那天，小山村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熱鬧。
李老師請了全村的人，還邀請了我的幾個同學和老師。
大家圍着我舉杯慶祝，說着祝福的話。
李老師站在台上，舉起酒杯。
“今天，我不僅要慶祝蔓草考上清華，還要宣布一件事，以後我就把蔓草當親女兒了，這裏就是她的家！”
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看着李老師溫柔的眼神，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我走上台，抱住李老師，哽咽着說：“媽，謝謝你。是你給了我一個家，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因爲我爸媽的緣故，李老師無法收養我。
但我真心，把她當成媽媽了。
這聲“媽”，我喊得心甘情願，喊得無比幸福。
開學前，李老師爲我準備好一切。
什麼新衣服，新手機，新電腦。
當我知道的時候，連拒絕都沒機會了。
她還要給我錢。
我沒要。
我告訴她，我拿到了學校的獎金，足夠支撐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了。
她爲我付出的夠多了。
接下來，就應該讓我來報答她才對了。
可開學前，我我居然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爸媽把我告上了法庭，要求我償還那所謂的“十三萬六千一百五十二元”的養育費。
他們還拿出了那張賬本，試圖用那些荒謬的條目來證明我的“債務”。
庭審那天，李老師陪着我一起出席。
法庭上，爸媽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不孝。
而我平靜地拿出所有證據，一一反駁。
當法官看到賬本上“母折算費”“情緒價值費”等條目時，皺起了眉頭。
問爸媽：“作爲父母，撫養子女是法定義務，你們將這些正常的養育行爲折算成金錢，要求子女償還，這符合法律規定和公序良俗嗎？”
爸媽一時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最終，法院駁回了他們的訴訟請求，還對他們進行了訓誡。
“父母與子女間的關系，不因父母的過錯而消除，但父母應當依法履行撫養義務，不得虐待、遺棄子女。”
“你們的行爲已經嚴重傷害了子女的身心健康，希望你們能深刻反思，好自爲之。”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溫暖而耀眼。
我知道，這場持續了十八年的“債務”糾葛，終於徹底結束了。
10、
後來我也才知道，他們之所以這麼離譜，是因爲他們沒有選擇了。
他們所謂的窮養富養考驗，全網皆知。
而我又是省狀元，流量巨大。
導致他們一家被網暴不說，方還紛紛終止。
公司已經在破產邊緣了。
這麼一鬧，是徹底破產了。
宋明珠的直播間，也被封禁了。
理由是傳播低俗思想。
因爲她在直播間辱罵我。
我一笑置之。
開學後，我在清華園裏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努力學習專業知識，積極參加社團活動，還利用課餘時間做。
不過這一次，是爲了自己的未來，爲了報答李老師的教育之恩。
偶爾，我會從同學口中聽到爸媽的消息。
公司倒閉之後，爸媽還背上了巨額債務。
宋明珠得知自己要跟着吃苦後，果斷跑路了。
有人說，爸媽又找過李老師幾次，希望她幫忙聯系我。
李老師拒絕了。
我對此毫不在意。
我不僅完成了學業，還考研考博，和同學們創業。
短短幾年，我就擁有了自己的公司。
一個比宋家夫妻當年的公司還要大的公司。
看，我不稀罕他們那點家產的，因爲我能自己創造財富。
李老師的爸媽已經去世了，我打算把她接到身邊來。
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宋家夫妻又來糾纏李老師。
他們看到我，激動的湊了上來。
“蔓草！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知道錯了！妹才是那個白眼狼！”
“她......”
媽媽喋喋不休的控訴着宋明珠的不是。
爸爸則說當年會選擇富養妹妹，都是我媽媽錯。
就因爲兩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只有妹妹對她笑了。
他說偏心的是媽媽，本不是他。
最後，兩人吵起來了，甚至大打出手。
我嘲諷的笑了一下，挽住李老師的胳膊越過他們離開。
“媽，我是來接你去和我一起住的，我一個人住好孤單啊。”
李老師無奈點了點我的額頭。
“你這孩子，多大了還撒嬌。”
我們相攜離去。
夕陽下，我們母女倆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我知道，雖然我的原生家庭充滿了不幸，但我何其幸運。
遇到了李老師，她用愛治愈了我所有的傷痛，給了我一個真正的家。
那些曾經的苦難，都變成了我成長的勳章。
我終於明白，血緣並不是衡量親情的唯一標準。
真正的愛，是不計回報的付出的。
而我，也會帶着這份愛，勇敢地走下去，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成爲李老師的驕傲，成爲更好的自己。
所以宋家夫婦是真知道錯，還是假知道錯，不重要了，也和我無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