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4.

林晚聽到電話裏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沒有理會她,對着電話那頭平靜地問:“白瑾,你說什麼?什麼爛掉了?”

“我的手!我的手上長滿了紅斑,現在開始流膿了!又痛又癢!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陳宇,你這個陰險小人!”白瑾在電話裏瘋狂地咆哮。

“白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好心給你送補湯,你怎麼還反咬一口?”我的聲音依舊溫和,但每個字都像冰錐,扎在林晚心上。

“我去補湯!老子現在就過去弄死你!”

電話被狠狠掛斷。

林晚的臉色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她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他說的,是真的嗎?”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地問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那個已經快要完工的木雕,用砂紙輕輕打磨着。

那是按照我女兒三歲時的樣子刻的,笑得天真爛漫。

“阿宇,你說話啊!”林晚快要崩潰了。

我抬起頭,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晚晚,別急。他很快就到。到時候,你們當面對質,不就知道真假了?”

我的笑容,讓林晚從頭到腳都感到一陣寒意。

不到十分鍾,木工坊的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白瑾沖了進來,他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是一種瘋狂的神情。他的一只手用外套胡亂包着,但依舊有暗紅色的液體從布料裏滲出來。

“陳宇!”他嘶吼着,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朝我撲了過來。

我側身躲過,他撲了個空,撞在工作台上,一堆工具譁啦啦地掉在地上。

“白瑾,你冷靜點。”我冷冷地開口。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他猛地扯掉手上的外套,露出了那只潰爛的手。

手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有些已經破裂,流出黃綠色的膿水,散發着一股惡臭。

林晚看到那只手,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連連後退,臉上寫滿了驚恐和厭惡。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好事!”白瑾指着自己的手,對我吼道,“還有你!”他轉向林晚,“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夫妻倆合起夥來害我!”

“我沒有!”林晚尖聲反駁,“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給你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敢說你沒吃?”白瑾冷笑。

林晚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

“我......我......”

“陳宇,我你媽,你到底想什麼?”白瑾再次朝我沖來,手裏抄起了一把錘子。

我看着他瘋狂的樣子,沒有再躲。

我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我爸摔下來的那天,你是不是推了他?”

白瑾的動作猛地停住,瞳孔劇烈收縮。

林晚也僵在了原地,像是被一道雷劈中。

整個木工坊,安靜得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你......你說什麼?”白瑾的聲音澀。

“我說,”我一字一頓地重復,“我爸,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我拿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那段熟悉的,我聽了無數遍的錄音,在安靜的木工坊裏響起。

從他們爭吵,到我爸的驚呼,再到那聲沉悶的墜落。

鐵證如山。

白瑾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灰敗。他手裏的錘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林晚則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原來......你都知道了。”白瑾喃喃自語,然後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是!是我推的!那又怎麼樣?那個老不死的東西,聽到了不該聽的,他該死!”

他指着我,面目猙獰:“陳宇,你以爲你是誰?你鬥得過我嗎?林晚是我的女人,她爸的公司也早晚是我的!你和你那個死鬼老爹,都他媽是墊腳石!”

“你這個畜生!”我還沒動,林晚卻突然尖叫着撲了上去,對着白瑾又抓又打,“你害死了我爸!你還想害我!我跟你拼了!”

兩個身上都帶着毒的人,就這樣扭打在了一起。

我冷眼看着這場鬧劇,心中沒有半分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

我慢慢地走到癱在地上的林晚身邊,蹲下身。

“晚晚,你不是想知道解藥嗎?”

林晚停止了撕打,抬起布滿淚痕的臉,滿懷希冀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一朵小小的,枯的紅蘑菇。

“解藥,就是再吃一朵這個。”

5.

林晚看着我手裏的那朵紅蘑菇,眼神從希冀變成了徹底的絕望。

她懂了。

本沒有解藥。

“陳宇,你......你好狠的心!”她嘶聲說道。

“狠?”我笑了起來,“我再狠,有你們狠嗎?一個是我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我最愛的妻子。你們聯手害死我爸,還在他屍骨未寒的時候,在我家裏,睡我的床!”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我沒有!我沒有想害死爸!”林晚哭着辯解,“是白瑾!都是他!是他推的爸,是他威脅我,如果我說出去,他就......”

“就什麼?”我打斷她,“就把你們的醜事都捅出來?讓你在公司身敗名裂?林晚,你只是在權衡利弊。在你心裏,你自己的名聲和前途,比我爸的命重要,比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重要。”

她無力反駁,只能癱在地上,崩潰大哭。

旁邊的白瑾,情況更糟。

他身上的紅斑越來越多,已經蔓延到了臉上和脖子。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用手去抓撓,很快就變得血肉模糊。

“救我......陳宇,我錯了......你救救我......”他向我爬過來,涕泗橫流,“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

“兄弟?”我一腳踢開他伸過來的手,“我爸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看待,你又是怎麼對他的?”

我不想再看他們醜陋的嘴臉。

我報了警。

警察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人間般的景象。

一個在地上翻滾哀嚎,一個癱軟在地失魂落魄。

因爲涉及命案,他們兩個都被帶走了。

在救護車上,白瑾的病情急劇惡化,陷入了昏迷。

林晚因爲是幫凶,也被暫時收押

我作爲報案人和重要證人,錄完了口供,從警局走出來。

天已經亮了。

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

幾天後,我接到了林晚父親的電話。

他是我曾經敬重無比的嶽父。

電話裏,他的聲音蒼老而疲憊:“阿宇,你來公司一趟吧。”

我去了。

在他寬大的辦公室裏,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這是股權轉讓協議。公司40%的股份,都轉到你名下。”

我有些意外。

“林晚......她畢竟是您的女兒。”

“她做出這種事,就不再是我女兒了!”嶽父一拳砸在桌子上,虎目含淚,“是我教女無方,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這家公司,本就有你爸的心血,現在,該由你來掌管。”

我看着他花白的頭發,心裏五味雜陳。

我沒有拒絕。

這是我應得的,也是我爸應得的。

白瑾最終沒有醒過來。

他在醫院裏撐了半個月,全身潰爛,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法醫的鑑定結果是,死於一種未知的神經毒素,無法追查來源。

案子因爲他的死亡,只能草草了結。

林晚因包庇罪證據確鑿,但考慮到主犯白瑾已死,她作爲從犯,且自身也身中奇毒、身體狀況極差。

加之林董在背後動用了一些關系,最終被判了三年,監外執行。

她從看守所出來的那天,我去接她。

短短一個月,她像是老了二十歲。頭發掉光了,只能戴着假發,臉上和手上的皮膚也出現了和白瑾類似的潰-爛跡象,只不過要輕微得多。

她看到我,眼神躲閃,不敢對視。

“走吧。”我平靜地開口。

我把她帶回了我們曾經的家。

家裏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是再也沒有了溫度。

6.

回到家,林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廳中央。

“坐吧。”我指了指沙發。

她順從地坐下,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阿宇,我......”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給她倒了杯水,然後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你的身體,醫生怎麼說?”我問。

提到身體,她的眼中又蓄滿了淚水:“醫生說......毒素已經擴散了,沒辦法清除,只能......只能靠藥物維持,延緩惡化。”

她抬起頭,哀求地看着我:“阿宇,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想活下去。”

“機會?”我看着她,覺得有些好笑,“我爸想活下去的時候,你給過他機會嗎?”

林晚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我......”

“林晚,你中的毒,和我給白瑾下的,不一樣。”我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給他下的,是急性的,見血封喉。給你下的,是慢性的。”

我頓了頓,看着她因爲恐懼而放大的瞳孔。

“它不會讓你立刻死。它會一點一點地,從你的皮膚,到你的內髒,慢慢地腐爛。你會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都在變臭,變爛。你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不......不要......”林晚驚恐地搖頭,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阿宇,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老婆啊!”

“從你幫着白瑾掩蓋我爸死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了。”我站起身,從書房拿出一份文件,扔在她面前。

“這是離婚協議。我已經籤好字了。”

林晚看着那份協議,像是看着什麼催命符。

“我不籤!我死也不籤!”她尖叫着,把協議撕得粉碎。

“沒關系。”我並不生氣,“我已經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以你犯的罪,我們之間的婚姻關系,事實上已經破裂。法院會判離的。”

我看着她崩潰的樣子,繼續說:“而且,你婚內出軌,並作爲幫凶,導致我父親死亡,給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傷害。我會要求你,淨身出戶。”

“淨身出戶?”林晚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陳宇,你憑什麼?這家公司是我家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

“是你爸給我的。”我糾正她,“是他爲了補償我,補償我爸,心甘情願給我的。和你,沒有關系。”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林晚,你現在一無所有了。你的父親,放棄了你。你的情人,死了。你的美貌,你的健康,也都沒有了。你剩下的,只有這副慢慢腐爛的身體,和無盡的悔恨。”

“你這個!陳宇,你是個!”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我笑了笑。

“是你們,親手把我變成了。”

我沒有再理會她的咒罵,轉身走出了這個家。

從今往後,這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7.

我和林晚的離婚官司,進行得很順利。

因爲有她犯罪的判決書作爲證據,法院很快就判決我們離婚,並且支持了我要求她淨身出戶的訴求。

林晚的父親沒有出庭,也沒有爲她說一句話。

他默認了這個結果。

拿到判決書的那天,我在我爸的墓前,坐了很久。

“爸,都結束了。”我把判決書的復印件,在墓前燒掉,“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您安息吧。”

山風吹過,鬆濤陣陣,像是我爸在回應我。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我向嶽父,不,現在應該叫林董,遞交了辭呈。

“你要走?”林董很意外,“公司現在剛走上正軌,你......”

“這裏不適合我。”我打斷他,“我的,還在山裏。”

林董沉默了很久,最後長長嘆了口氣。

“也好。這是你應得的。”他把一張卡推到我面前,“你那40%的股份,我按市價折現了。密碼是你的生。”

我沒有推辭。

這是我爸用命換來的,我不能不要。

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天,我鬼使神差地,又回了一趟那個家。

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我走到陽台,那裏還擺着幾盆我以前養的花。因爲沒人澆水,已經全部枯死了。

就像我和林晚的感情。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了起來。

“......是,陳宇嗎?”電話那頭,是一個虛弱又沙啞的女聲。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林晚。

“有事?”我的聲音很冷。

“我......我快不行了。”她的聲音氣若遊絲,“我想......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面。”

我沉默了。

“求求你......就當是,可憐我......”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

我最終還是去了。

在一家私人療養院裏,我見到了她。

如果不是護士指認,我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曾經那個光彩照人的林晚。

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頭發已經掉光,臉上和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紫黑色的斑塊,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滲出液體。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

看到我進來,她渾濁的眼睛裏,亮起了一絲光。

“你......你來了。”她掙扎着想坐起來,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站在離床幾步遠的地方,沒有再靠近。

“你想說什麼?”

“對......對不起......”她艱難地吐出三個字,眼淚順着她凹陷的眼角滑落,“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但是......我真的......後悔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着,每一句都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貪心......如果我能早點告訴你真相......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看着她,心裏一片平靜。

沒有如果。

路是她自己選的。

“陳宇......我......我好冷......”她開始發抖,嘴唇變成了青紫色。

我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你......能......能抱抱我嗎?最後一次......”她向我伸出那只已經變形的手。

我沒有動。

我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眼裏的光,一點一點地熄滅。

直到她的手,無力地垂下。

心電圖上,變成了一條直線。

8.

林晚死了。

她的葬禮,辦得十分冷清。

林董沒有出現,只是派了公司的秘書,來處理了後事。

我也沒有去。

我只是在家裏,把我親手爲她刻的那個木雕,放進了火堆裏。

火光中,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慢慢變成了灰燼。

我賣掉了城裏的房子和車子,把所有的錢都存了起來。

然後,我背上簡單的行囊,回到了生我養我的那片大山。

三叔見我回來,很高興,張羅了一桌子好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拍着我的肩膀,不住地說。

我把一張卡遞給他。

“三叔,這裏面是兩百萬。密碼是您的生。您和嬸子辛苦了一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

三叔說什麼都不要。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你的錢,自己留着娶媳婦!”

“我不會再娶了。”我笑了笑,“這錢,您就拿着。或者,用它來修繕一下村裏的路,建個學堂,都行。就當是......我爸的一點心意。”

提到我爸,三叔沉默了,最後還是收下了那張卡。

我回到了山裏的老屋。

屋子雖然舊,但被三叔打掃得很淨。

我重新開了我的木工坊,每天出而作,落而息。

閒暇的時候,就去山裏采采草藥,或者去我爸的墳前坐一坐,跟他說說話。

村裏的人都知道我發了財,不少人托媒人上門說親。

我都一一回絕了。

我的心,已經隨着那場大火,一起死了。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也會想起林晚。

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她像個小太陽,闖進我灰暗的世界。

想起她在木工坊裏,托着下巴,安靜地看我一下午的樣子。

想起她在雪地裏,凍得臉通紅,卻執意要等我一起回家的場景。

我們曾經那麼好。

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我不知道答案。

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眷戀山林的寧靜,她向往城市的繁華。

是我強求了。

又或許,是人性本就貪婪。

在巨大的利益和誘惑面前,所謂的愛情和道德,都不堪一擊。

我偶爾也會做夢,夢到我爸,夢到我那個早夭的女兒。

在夢裏,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對我笑。

醒來後,枕邊總是溼了一片。

我以爲,我的餘生,就會這樣在平靜和思念中度過。

直到那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山裏。

是林董。

他比我上次見他時,又老了許多,頭發全白了。

他是一個人來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木工坊前。

“我能......進去坐坐嗎?”他聲音沙啞地問。

我沒有拒絕。

我給他倒了杯山裏采的野茶。

他喝了一口,渾濁的眼睛看着我,看了很久。

“我來......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放在桌上。

9.

我沒有碰那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我問。

“是林晚的記。”林董的聲音很低沉,“她走後,我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的。”

我愣住了。

“她從大學時就開始寫,一直寫到......出事之前。”林董看着我,眼神復雜,“我想,你應該看看。”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拿起了那個紙袋。

它很沉。

林董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拄着拐杖,蹣跚地離開了。

我沒有送他。

我一個人在木工坊裏,坐到了天黑。

最終,我還是打開了那個紙袋。

裏面是十幾本厚薄不一的記本。

我翻開了第一本。

熟悉的娟秀字跡,映入眼簾。

【X年X月X晴】

【今天開學第一天,我好像......對一個男生一見鍾情了。他叫陳宇,是木工系的大神。他好安靜,身上有股淡淡的木頭香味,真好聞。】

【X年X月X雨】

【我今天鼓起勇氣去跟陳宇搭訕了!他好冷淡啊,都不怎麼理我。不過沒關系,我林晚看上的人,一定能追到手!】

【X年X月X陰】

【我今天又去找陳宇了,他還是不理我。我爸說我瘋了,一個千金大小姐,去倒追一個窮小子。可我就是喜歡他啊。喜歡他身上的那股勁兒,不爭不搶,卻比誰都堅定。】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着,那些被我遺忘的,或者說,被我刻意忽略的過往,一點一點地浮現在眼前。

她是如何費盡心思地打聽我的喜好,如何在我生病的時候,逃課來照顧我,如何在我被同學欺負的時候,像個小母獅一樣擋在我面前。

那些年,她眼裏的光,是真的。

我繼續往下翻。

翻到了我們畢業,結婚,生女。

【X年X月X晴】

【我們的女兒出生了!她好小,好軟,像個小天使。陳宇給她取名叫“念安”。他說,希望她一輩子,平平安安。】

【X年X月X晴】

【念安會叫爸爸了!陳宇高興得像個傻子,抱着女兒親個不停。看着他們,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幸福是那麼短暫。

我翻到了念安生病的那一段。

記本上的字跡,開始變得潦草,甚至有很多被淚水暈開的墨跡。

【X年X月X暴雨】

【爲什麼......爲什麼是我的念安......她還那麼小......老天爺,你爲什麼這麼殘忍!】

【X年X月X陰】

【念安走了。陳宇抱着她小小的身體,一夜白了頭。我好怕,我怕他也跟着去了。】

【X年X月X陰】

【念安走後,這個家就變了。陳宇把自己關在木工坊裏,再也不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每天看着他,心如刀割。】

【X年X月X晴】

【我爸讓我去公司上班,他說,也許換個環境,我會好起來。也許吧。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充滿悲傷的家裏了。】

【X年X月X雨】

【公司裏的應酬好多,我好累。白瑾今天來找我了。他是陳宇最好的朋友,我以爲他會安慰我。可他......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X年X月X陰】

【我喝多了,和白瑾......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很害怕,不敢告訴陳宇。他已經夠痛苦了,我不能再傷害他。】

【X年X月X晴】

【白瑾用那晚的事情威脅我,讓我幫他在我爸面前說好話,幫他拿。我只能答應。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她一步一步,滑向了深淵。

記的最後幾頁,寫滿了她的恐懼和掙扎。

【X年X月X暴雨】

【爸出事了。我當時就在場。是白瑾,是他推下去的。他威脅我,如果我敢說出去,他就把我們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陳宇。我好怕......我該怎麼辦......】

【X年X月X陰】

【陳宇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那麼好。我心裏好難受。我覺得自己好髒,好惡心。】

【X年X月X晴】

【陳宇給我燉了湯,真好喝。喝下去,心裏都暖暖的。有他在,真好。】

這是最後一篇記。

我合上記本,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原來,她不是不愛,也不是不悔。

她只是太軟弱,太害怕。

她被白瑾拿捏住了七寸,一步錯,步步錯,直到萬劫不復。

而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在她向我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我親手把她推向了更深的。

我以爲我是正義的化身,是復仇的天神。

可到頭來,我不過也是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可憐人。

我走出木工坊,看着滿天的繁星。

山風吹了我臉上的淚。

爸,念安,林晚。

都結束了。

我拿起刻刀,重新找了一塊上好的金絲楠木。

這一次,我要刻三個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林晚,還有一個是我們的女兒念安。

我們要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在一起。

從此以後,我的世界裏,仇恨消弭,只剩下無盡的思念,和永恒的孤獨。

它們像兩把冰冷的刻刀,將我的餘生,雕刻成一座懺悔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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