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點,天還沒亮,我就蹲在了廚房。
前世我連泡面都煮不好,這輩子想用愛心早餐開場——結果差點把廚房炸了。
煎蛋粘鍋,面包烤成炭,牛撲了一灶台。
等我端着那盤黑乎乎的不明物體走出廚房時,林默正好下樓。
他穿着淨的校服,白襯衫熨得平整,頭發微溼,額前碎發滴着水珠。看到我手裏的盤子,他腳步頓了一秒,目光在那團東西上停留了足足十秒。
“早啊哥!”我擠出最燦爛的笑,把盤子往他面前遞,“我給你做了早餐!”
林默抬起眼,看我,又看盤子,緩緩開口:“這裏面,”他頓了頓,語氣認真,“應該沒下毒吧?”
我:“……”
“畢竟,”他補充,聲音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比起往水裏倒粉筆灰,食物投毒確實算技術升級了。”
我嘴角抽了抽:“這是煎蛋!雖然……長得不太像。這是烤面包!雖然黑了點。這是牛!雖然只剩半杯……”
“看得出來。”他點頭,繞過我走向冰箱,“你很努力。”
他從冰箱裏拿出牛和吐司,又從櫃子裏翻出一罐花生醬。
“那你自己享用。”他說,“我對活到十八歲之後的人生,還有點期待。”
“哥!”我攔住他,“我真做了好久!你嚐一口,就一口!”
林默停下腳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盤子裏焦黑的“愛心”。
然後他伸出手,用指尖拈起一小塊焦黑的面包邊,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糊了。”他陳述事實。
“外面糊了裏面還是軟的!”我趕緊說,“你掰開看看!”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寫着“你當我是傻子”。
但他還是掰開了那塊面包。
裏面……也是黑的。
我們倆同時沉默了。
半晌,林默把面包扔回盤子,抽了張紙巾擦手。
“下次,”他說,“如果想毒死我,建議直接買老鼠藥。省時,省力,效果穩定。”
說完,他拿着自己的牛吐司走了,背影挺拔冷漠。
我盯着盤子裏那坨失敗品,嘆了口氣。
行,出師不利。
但沒關系,我林綰別的沒有,就是臉皮厚。
上午課間,我抱着數學練習冊蹭到林默座位旁邊。他正低頭做題,側臉線條淨利落,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哥,”我把練習冊推過去,指着一道函數題,“這題我不會。”
林默抬頭,看了眼題目,又抬眼看了看我。
那眼神,明明白白寫着:這種基礎題你不會?
我眨眨眼,滿臉真誠:“真不會,我看了一早上都沒看懂。”
他拿過練習冊,抽出筆,唰唰幾下寫出解題步驟,推回給我。過程簡潔清晰,字跡瘦勁有力。
“哇!哥你好厲害!”我立刻捧場地小聲驚呼,“一下子就解出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重新低下頭看自己的書。
“哥,”我壓低聲音,湊近一點,“你以後想考哪所大學啊?”
“A大。”
“A大!我也想考A大!到時候我們還能一起!”
林默終於又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你上次月考,數學58分。”
我:“……”
“物理43。”
“……”
“化學51。”
“……”
他每說一個數字,我臉就紅一分。
“我會努力的!”我握拳,“哥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學!”
“沒空。”他垂下眼,繼續看書。
“求你了哥——”我拖長尾音,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默的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他合上自己的書,拿過我的練習冊,筆尖在紙上點了點。
“哪不會?”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胡亂指了幾個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開始講題。聲音不高,語速平緩,條理卻異常清晰。我其實大部分能聽懂,但還是裝作懵懂的樣子,時不時“恍然大悟”地點頭。
“懂了嗎?”他講完一道,抬頭問我。
“懂了懂了!哥你講得比老師好多了!”我瘋狂點頭。
他看着我,那眼神有點無奈,又有點……別的什麼。
然後他極輕地嘆了口氣,繼續講下一道。
陽光暖融融的,教室裏嘈雜的喧鬧仿佛都遠了。只有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和他平穩清晰的講解聲。
我偷偷瞟他的側臉。
他講題時很專注,睫毛垂着,鼻梁挺直,嘴唇微抿。
前世我從來沒注意過,原來他長得這麼好看。
“看題,看我什麼?”他忽然開口,頭都沒抬。
我嚇了一跳,趕緊低頭:“哦,哦,看題……”
他嘴角好像彎了一下,很快,快到我覺得是錯覺。
講完三道題,上課鈴響了。
林默把筆還給我,收起自己的書。
“謝謝哥!”我抱着練習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頓了頓,說:“晚上把這幾道同類型的題做十遍,明天給我檢查。”
“遵命!”我響亮地應道。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回自己座位。
我抱着練習冊,心裏那點小小的、雀躍的泡泡,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好像……有進展?
哪怕只是一點點。
也夠我開心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