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砸在身上,冷得刺骨,可我身上的血液,卻燒得滾燙,燙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叫囂着同一種情緒,恨。
極致的恨,淬了毒的恨,不死不休的恨。
我沒有再像上一世那樣,卑微的跪地祈求,沒有再把希望寄托在江嶼那點虛無縹緲的人性上。
上一世的我,蠢得可笑,傻得可憐。
以爲跪地磕頭,放下所有的尊嚴,就能換來一絲生機,就能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施舍一點點憐憫。
可結果呢。
死了,我被燙穿手心,被扇巴掌,被踹斷肋骨,被着給害死的凶手道歉,最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犯那樣的錯。
憐憫,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尤其是從江嶼和林菁菁這種人的嘴裏說出來,比毒藥還要惡心。
我站在救護車門口,雨水順着我的發梢滴落,黏在臉頰上,勾勒出我眼底裏那抹化不開的冰冷與瘋戾。
我看着那輛邁巴赫,看着車窗後,江嶼那張矜貴冷漠的臉,看着林菁菁那張楚楚可憐的白蓮面孔,指尖緩緩蜷縮,骨節泛白。
司機師傅還在紅着眼嘶吼,拍着方向盤,試圖讓那些堵路的豪車讓開一條縫,可那些保鏢就像銅牆鐵壁,連一絲縫隙都不肯留。
救護車的急救儀發出的聲響,越來越平緩,的呼吸,已經微弱到幾乎貼在她唇邊,才能感受到那一絲溫熱的氣流。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每一秒,都在往鬼門關裏推。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爲磨磨蹭蹭的祈求,才錯過了最後的搶救時間,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歷史重演。
我轉身,回到救護車裏,走到的身邊,伸手,輕輕的握住她冰涼的手。
她的手很枯瘦,布滿了皺紋,掌心還有常年勞作留下的薄繭,那是一雙爲我勞了一輩子的手,是我這輩子最想守護的溫度。
我俯下身,在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的開口,聲音低沉,卻帶着無比堅定的力量。
“,再等等我。”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走。”
“誰也不能,帶你走。”
話音落,我直起身,眼底的最後一絲溫情,徹底被冰封。
我走到急救箱旁,打開,沒有拿那些急救的藥品,而是伸手,拿起了裏面最鋒利的一把醫用剪刀。
剪刀的金屬刀刃,在昏暗的車廂裏,泛着冷冽的寒光,鋒利的刃口,能輕易的劃破皮肉,割斷筋骨。
我握緊剪刀,指腹抵在冰涼的金屬上,寒意順着指尖蔓延,卻讓我更加清醒。
司機師傅看到我的動作,瞳孔驟縮,連忙拉住我,聲音裏帶着驚慌和哀求:“小姑娘,你別沖動!他們是江家的人,我們惹不起的!你這樣上去,只會白白送死!”
送死?
上一世的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心死了,人也死了,連屍骨都沒能留下。
這一世,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江家,怕什麼江嶼?
我甩開司機師傅的手,力道大得讓他踉蹌着後退了兩步,我看着他,眼底裏沒有半分波瀾,只有冰冷的決絕。
“我快死了。”
“他們堵着路,不讓我們去醫院,就是在人。”
“別人要我的命,要我的命,我還不能反抗嗎?”
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沒有嘶吼,沒有哭喊,卻字字句句,都帶着玉石俱焚的瘋狂。
司機師傅看着我眼底的那抹瘋戾,看着我手裏那把寒光閃閃的剪刀,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頹然的鬆開了手。
他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轉身,再一次推開救護車的門。
冰冷的雨水,再一次澆透我的全身,我赤着腳,踩在冰冷的積水裏,石子硌着腳心,疼得鑽心,可我渾然不覺。
這一次,我沒有一步一步的慢慢走。
我抬腳,朝着那輛邁巴赫,狂奔而去。
積水被我踩得飛濺,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可我眼裏的目標,從來都沒有變過。
邁巴赫旁的保鏢,看到我狂奔而來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警惕,立刻上前,想要攔住我。
兩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保鏢,一左一右的擋在我面前,手臂粗壯,肌肉結實,眼神冰冷,像兩座大山,想要將我徹底碾碎。
“滾開。”
我開口,聲音嘶啞,卻帶着刺骨的寒意,指尖握緊的剪刀,在雨光裏,閃着森冷的光。
保鏢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底裏翻涌着毫不掩飾的鄙夷與不屑,其中一個保鏢,伸手,就朝着我的肩膀抓來,想要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拎起來,扔出去。
他的動作很快,力道很大,上一世的我,本來不及反抗,就會被他狠狠的摔在地上,疼得爬不起來。
可這一世,我不是那個懦弱無能,只會跪地祈求的墨羽了。
我是從裏爬回來的惡鬼,是帶着一身戾氣和恨意,只爲復仇而生的修羅。
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刻,我猛地側身,躲過他的擒拿,同時,握緊剪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朝着他的手腕劃去。
嗤啦一聲。
鋒利的刀刃,輕易的劃破了他手腕上的皮膚,割開了他的筋脈,溫熱的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濺了我一身,也濺在了冰冷的積水裏,暈開一圈刺目的紅。
保鏢的慘叫聲,瞬間響徹在雨幕裏。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疼得臉色慘白,額頭上布滿了冷汗,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極致的痛苦。
另一個保鏢見狀,瞳孔驟縮,眼底閃過一絲暴戾,抬腳就朝着我的小腹狠狠踹來,力道大得能把我的五髒六腑都踹碎。
我沒有躲。
或者說,我本來不及躲。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力道,狠狠的撞在我的小腹上,像是被一輛疾馳的車狠狠的撞上,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疼得我眼前發黑,喉嚨裏涌上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我硬生生的咽下那口血,借着他踹過來的力道,身體猛地前傾,手裏的剪刀,再一次狠狠的刺出。
這一次,我沒有劃他的手腕。
我瞄準了他的,那裏的動脈血管最粗,只要劃破,血就能瞬間流。
嗤啦。
刀刃入肉的聲音,清晰刺耳。
鮮血再一次噴涌而出,染紅了我的衣衫,也染紅了保鏢的黑色西褲。
第二個保鏢,也捂着大腿,慘叫着倒在了積水裏,身體蜷縮着,疼得渾身抽搐,臉色慘白如紙,眼看就撐不住了。
周圍的保鏢,瞬間炸開了鍋。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這個看起來瘦弱不堪,狼狽至極的小姑娘,竟然敢動手,竟然還能傷了他們兩個身手矯健的同伴。
他們眼裏的鄙夷和不屑,瞬間被警惕和暴戾取代,十幾個保鏢,瞬間朝着我圍了過來,眼神冰冷,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握着剪刀,站在他們中間,渾身溼透,衣衫上沾滿了鮮血和泥水,赤着腳,站在冰冷的積水裏,像一朵在狂風暴雨裏,搖搖欲墜,卻又偏偏不肯倒下的彼岸花。
妖冶,冰冷,帶着致命的毒。
我看着圍過來的保鏢,眼底裏沒有半分懼色,只有冰冷的嘲諷和瘋戾的決絕。
“來啊。”
“今天,要麼你們讓開一條路,讓我去醫院。”
“要麼,我就拉着你們,一起下。”
我的聲音,在暴雨裏,顯得那麼渺小,卻又那麼堅定,帶着玉石俱焚的瘋狂,讓那些身經百戰的保鏢,都忍不住心頭一顫。
他們不怕拼命的人。
他們怕的,是這種連命都不要,只想拉着別人一起死的瘋子。
就在這時,邁巴赫的車門,緩緩的推開了。
江嶼走了下來。
他依舊穿着那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高定西裝,雨水打溼了他的額發,貼在飽滿的額頭上,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矜貴與冷漠,反而添了幾分邪肆的戾氣。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躺着的兩個流血不止的保鏢,掃過我身上的血跡,最後,落在我手裏那把沾着血的剪刀上,還有我眼底那抹化不開的冰冷與瘋戾。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不是因爲心疼他的保鏢,也不是因爲覺得我可憐,而是因爲,我的反抗,我的瘋狂,冒犯了他的威嚴,打擾了他的興致。
在他眼裏,我這種螻蟻,就該安分守己的等死,就該乖乖的跪在他面前祈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着一把剪刀,跟他的人拼命。
這是對他的褻瀆,是對他江家的不敬。
“墨羽,你找死。”
他開口,聲音低沉,磁性,卻淬着冰,帶着碾軋一切的傲慢與暴戾,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刺骨的寒意。
我看着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濃稠得化不開的恨意。
“找死?”
“江嶼,我快死了,是你害死的,是你親手把我上絕路的。”
“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墊背!”
我握緊剪刀,一步步朝着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定,無比決絕。
雨水濺起,血水流淌,我的眼裏,只有他那張冷漠的臉,只有他那雙視人命如草芥的眼睛。
我要了他。
我要親手,了這個害死我的凶手。
哪怕我知道,我本不是他的對手,哪怕我知道,我這麼做,可能會立刻被他的保鏢打死,可我還是要試試。
上一世的懦弱,讓我失去了所有,這一世,我寧願站着死,也不願跪着生。
江嶼看着我一步步近,眼底的戾氣,越來越濃,他的指尖,緩緩的握緊,指節泛白,顯然,我的瘋狂,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他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一只即將被他碾死的蟲子。
就在我即將沖到他面前,即將把剪刀刺進他膛的那一刻,一道軟糯的聲音,突然從邁巴赫裏傳出來。
帶着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柔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挑撥。
“阿嶼,別生氣,別跟墨同學計較。”
“她只是太着急了,她快不行了,她肯定是慌了神,才會做出這麼沖動的事。”
“我沒事的,一點點感冒而已,不用這麼興師動衆的,不如,就讓他們過去吧,人命關天,別因爲我,耽誤了別人的性命。”
是林菁菁。
她撐着一把白色的傘,從邁巴赫裏走出來,站在江嶼的身邊,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在暴雨裏,顯得格外清純,格外柔弱,像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
她的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擔憂和愧疚,眉眼彎彎,眼底裏像是含着淚,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周圍的人,包括那些保鏢,甚至連路邊的交警,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惜和不忍。
看看,這就是林菁菁。
永遠都能擺出一副最無辜,最柔弱,最善良的模樣,永遠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惡毒的話,做出最殘忍的事。
她嘴上說着讓江嶼放我們過去,嘴上說着人命關天,可她的眼底裏,卻沒有半分真心,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毒和算計。
她知道,江嶼不會放我們走。
她知道,江嶼的驕傲和自負,絕不會因爲她的一句話,就放過我這個冒犯了他的螻蟻。
她這麼說,不過是爲了在所有人面前,維持她那副善良溫柔的白蓮花形象,不過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無辜的,她是委屈的,一切的錯,都是我這個不懂事的螻蟻,都是江嶼太過於寵愛她。
她甚至巴不得我再沖動一點,巴不得我再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這樣,江嶼就能名正言順的弄死我,就能讓我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再也不會礙她的眼。
最毒婦人心。
林菁菁的心,比蛇蠍還要毒,比砒霜還要烈。
江嶼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聽到林菁菁的話,他的臉色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冰冷,眼底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他伸手,一把將林菁菁攬進懷裏,動作溫柔,眼神卻冷得像冰,看着我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厭惡和殘忍。
“菁菁,你就是太善良了。”
“這種不知死活的螻蟻,本不配你爲她求情。”
“她敢傷我的人,敢冒犯我,就該付出代價。”
“今天,別說她快死了,就算是她自己死在這裏,也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一絲一毫的憐憫。”
他的話,字字誅心,句句殘忍。
林菁菁靠在他的懷裏,輕輕的搖了搖頭,眼底裏的淚,終於落了下來,順着臉頰滑落,看起來委屈極了。
“可是阿嶼,人命關天啊……”
“人命?”江嶼冷笑一聲,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嘲諷和不屑,“菁菁,你記住,只有你的命,才叫人命,其他人的命,不過是螻蟻,是草芥,是可以隨意踐踏的塵埃。”
這句話,和上一世,他對我說的那句“螻蟻的命,也配耽誤菁菁?”,一模一樣。
一字不差。
恨意,瞬間沖破了我的理智。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握緊剪刀,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着江嶼和林菁菁,狠狠的沖了過去。
我要了他們。
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可就在這時,江嶼的保鏢,終於反應過來,十幾個保鏢一擁而上,瞬間將我死死的按住。
他們的力道很大,像鐵鉗一樣,死死的扣住我的手腕,我的胳膊,我的腿,讓我動彈不得,手裏的剪刀,也被他們狠狠的奪走,扔在了冰冷的積水裏。
我拼命的掙扎,嘶吼,怒罵,像一頭被關進籠子裏的野獸,眼底裏的瘋戾,幾乎要焚盡一切。
“江嶼!林菁菁!你們不得好死!”
“你們害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我要讓你們萬劫不復!”
我的嘶吼聲,在暴雨裏,顯得那麼絕望,那麼淒厲,卻又那麼無力。
江嶼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眼底裏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極致的冷漠和殘忍,他俯身,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他的指尖冰涼,帶着刺骨的寒意,他的臉湊近我,溫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溫度,只有濃濃的厭惡和不屑。
“墨羽,你鬧夠了嗎?”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你以爲,你這點微不足道的反抗,能改變什麼?”
“你以爲,你能傷到我和菁菁分毫?”
他的指尖,緩緩的摩挲着我的下巴,像是在把玩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眼底裏的殘忍,越來越濃。
“你不是想救你嗎?”
“你不是想讓我讓開一條路嗎?”
“好啊,我給你機會。”
他的話,讓我瞬間僵住。
一絲微弱的希望,在我心底,悄然升起。
難道,他真的要放我們走了?
可我很快就清醒過來。
江嶼是什麼人?
他是京圈一手遮天的江家少爺,是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他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我?
他這麼說,一定有陰謀,一定有更殘忍的手段,在等着我。
果然,下一秒,江嶼的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涼薄的,殘忍的笑容,眼底裏閃過一絲陰鷙的算計,他一字一頓的開口,聲音冰冷,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想讓我讓開一條路,可以。”
“跪下來。”
“給菁菁,磕頭道歉。”
“磕到她滿意爲止。”
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狠狠的劈在我的頭頂,我的世界,瞬間崩塌。
又是這樣。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着我給林菁菁下跪道歉,着我放下所有的尊嚴,着我承認自己的錯,着我向害死我的凶手,低頭認錯。
這一世,他又想故技重施。
想讓我下跪,想讓我道歉,想讓我再一次,被他們狠狠的踐踏尊嚴,被他們狠狠的凌辱。
我看着江嶼那張冷漠的臉,看着林菁菁那張楚楚可憐,卻眼底含笑的白蓮面孔,看着周圍那些保鏢,那些交警,那些圍觀的人,眼底裏的最後一絲光亮,徹底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焚盡一切的瘋魔恨意,是玉石俱焚的決絕。
下跪?
道歉?
我墨羽的膝蓋,就算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也絕不會跪江嶼和林菁菁這兩個人凶手!
我死死的咬着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我看着江嶼,眼底裏的瘋戾,幾乎要溢出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出聲。
“我跪你媽!”
一句話,徹底點燃了江嶼的怒火。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可怖,眼底裏的戾氣,幾乎要凝成實質,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力道驟然加大,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我的下巴,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捏脫臼了。
劇烈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疼得我眼前發黑,喉嚨裏涌上一股腥甜的血腥味,我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眼淚,卻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不是因爲疼,不是因爲害怕。
是因爲恨。
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不能立刻了眼前這兩個惡魔。
江嶼看着我疼得渾身抽搐,卻依舊不肯低頭的樣子,眼底裏的殘忍,越來越濃,他緩緩的鬆開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我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
比上一世的那一巴掌,更響,更狠,力道更大。
我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辣的疼,嘴角瞬間裂開,溫熱的鮮血順着唇角流下來,滴在冰冷的積水裏,暈開一圈刺目的紅。
我被打得偏過頭,耳膜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可我還是死死的咬着牙,不肯倒下,不肯低頭,不肯認輸。
我緩緩的轉過頭,重新看向江嶼,血水混着雨水,糊了滿臉,我看着他,眼底裏的恨意,濃稠得化不開,我用脫臼的下巴,含糊不清的,卻字字清晰的開口。
“江嶼,林菁菁。”
“今之辱,我墨羽,永生永世,銘記於心。”
“你們給我等着。”
“我會讓你們,爲今天做的一切,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會讓你們,從雲端跌入泥潭,從天堂墜入。”
“我會讓你們,活着比死了還痛苦!”
我的話,像淬了毒的利刃,狠狠的刺進江嶼和林菁菁的耳朵裏。
江嶼的眼神,徹底變冷,眼底裏的暴戾,幾乎要焚盡一切,他抬腳,狠狠的踹在我的口上。
這一腳,比上一世的那一腳,更狠,更重。
巨大的力道襲來,我整個人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冰冷的積水裏,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肋骨被踹斷了好幾,我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着血,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鑽心的疼。
我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踹碎了,溫熱的血,從我的嘴角,我的鼻孔,不斷的涌出,染紅了我身下的積水。
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身體,也開始漸漸失去力氣。
我看着救護車的方向,看着車窗後,那奄奄一息的身影,看着急救儀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
對不起。
是我沒用,還是沒能救你。
就在我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那一刻,一道急促的鳴笛聲,突然從遠處傳來。
緊接着,是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還有一聲聲威嚴的呵斥。
“所有人,立刻讓開!”
“急救通道,不得堵塞!”
“立刻疏散車輛,否則,以妨礙公務論處!”
我艱難的抬起頭,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隊穿着白色制服的醫護人員,還有一隊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快速的朝着這邊趕來,爲首的,是一個穿着白大褂,頭發花白,氣質威嚴的老者。
他的前,掛着京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的工作牌。
秦正明。
京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也是國內頂尖的腦科專家,更是我的老同學,也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能指望的人。
上一世,我因爲太過慌亂,太過絕望,忘記了給秦爺爺打電話,忘記了這個唯一能救的人。
這一世,在我沖出救護車,和江嶼的人拼命的時候,我用最後一絲力氣,撥通了秦爺爺的電話。
我賭對了。
秦爺爺來了。
他真的來了。
江嶼看到趕來的警察和醫護人員,還有秦正明那張威嚴的臉,眼底裏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冷漠倨傲的模樣。
他是誰?
他是江嶼,是京圈江家的少爺,就算是警察,就算是醫院的院長,在他眼裏,也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本不配讓他放在眼裏。
林菁菁也看到了秦正明,眼底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立刻擺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緊緊的依偎在江嶼的懷裏,看起來柔弱又無助。
秦正明快步走到救護車旁,看到裏面奄奄一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轉頭,看向江嶼,眼神裏充滿了極致的憤怒和威嚴。
“江少爺,你可知罪?”
“你爲了一己私欲,封死整座城的急救通道,阻礙救護車救人,這是在草菅人命!這是犯法的!”
江嶼冷笑一聲,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嘲諷和不屑,他看着秦正明,眼底裏沒有半分敬畏,只有居高臨下的傲慢。
“秦院長,你算什麼東西?”
“我江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我想封路,就封路,我想讓誰死,誰就活不成。”
“你一個小小的院長,也敢來質問我?”
他的話,狂妄至極,囂張至極,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秦正明的臉色,更加鐵青,他指着江嶼,氣得渾身發抖,聲音裏帶着極致的憤怒:“江嶼!你別太過分!這裏是法治社會,不是你江家的一言堂!你今天的所作所爲,我一定會上報給上級,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代價?”江嶼挑眉,眼底裏的殘忍,越來越濃,“我倒要看看,誰能讓我付出代價。”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劍拔弩張的時候,秦正明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掛了電話之後,他看着江嶼,眼底裏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無力。
他走到我身邊,蹲下身,看着我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樣子,輕輕的嘆了口氣,聲音裏帶着一絲無奈和心疼。
“小羽,對不起,爺爺盡力了。”
“江家的勢力太大了,上面有人壓下來,我本動不了他。”
“救護車可以走了,我已經讓人開了一條小路,能勉強到醫院,只是……只是的情況,怕是不太樂觀。”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狠狠的澆滅了我心底最後一絲希望。
我知道。
江嶼的勢力,深不可測。
他能一手遮天,能讓整座城的交通爲他停滯,能讓警力爲他開路,自然也能讓上面的人,爲他撐腰。
秦爺爺就算是院長,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脈,也本鬥不過江家。
我看着救護車的方向,看着那奄奄一息的身影,看着江嶼和林菁菁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眼底裏的瘋戾,再一次翻涌上來。
我知道,這一次,就算是到了醫院,的希望,也很渺茫。
可我不能放棄。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拼盡全力。
我掙扎着,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回到的身邊,想要陪着她,走完最後一程。
可我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每動一下,都疼得鑽心,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江嶼看着我狼狽的樣子,眼底裏閃過一絲嘲諷和滿足,他走到我面前,俯身,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臉頰,力道很輕,卻帶着極致的侮辱。
“墨羽,你看,就算你找來了救兵,又能怎麼樣?”
“你還是鬥不過我。”
“你,還是活不成。”
“這就是你的命,這就是螻蟻的命。”
他的話,輕飄飄的,卻字字句句,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的扎進我的心髒。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張冷漠的臉,看着林菁菁那張虛僞的臉,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冰冷的,詭異的笑容。
“江嶼,林菁菁。”
“你們記住。”
“我今天要是活不了,我就拉着你們,一起陪葬。”
“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都會纏着你們,讓你們不得安寧。”
“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以命抵命!”
我的聲音,嘶啞,卻堅定,帶着的寒氣,帶着焚盡一切的瘋狂。
江嶼的眼神,驟然變冷。
林菁菁的眼底,閃過一絲陰毒。
而我,在說出這句話之後,眼前一黑,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的暈了過去。
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你一定要活下去。
只要你能活下去,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哪怕是我的命。
哪怕是,墜入,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