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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蘇家出來,蘇晚寧去了成年禮收到的房子,卻進不去。
鎖被換了,問了管家才知道,這個房子現業主是蘇玲玲。
何其諷刺,在她爲蘇家嘔心瀝血時,他們背着她轉移產業。
這是得多怕她獨吞啊。
蘇晚寧索性回了公司湊合,至多一個月,她就能離開這裏去歐洲,開辟新的分部。
剛從電梯出來,迎面撞上裴硯深和蘇玲玲。
蘇玲玲紅着眼圈,仰着頭不知和裴硯深說着什麼,太過專注,差點撞上她。
她“呀”了一聲,看清是她,臉色凝滯了一瞬。
再看到她手裏的東西,神色愧疚:“姐姐,你…你買這些做什麼?!你不回禾園住了嗎?”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蘇晚寧笑了笑,躲開蘇玲玲要拉她的手,“嗯,最近事忙。”
“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啊。”蘇玲玲說着又伸手,“東西給我,我去退掉!”
這時,邊上沉默的裴硯深突地上前,不由分說地拿過她手裏的東西。
蘇玲玲見着,笑得有些勉強:“都怪我!又忘了我的手太粗會弄壞真絲衣服。”
裴硯深抬眼看向蘇玲玲,一貫無波無瀾的眸底帶着心疼,語氣是蘇晚寧從未聽過的,帶着安慰的溫聲:“你的手,獨一無二。”
聲音不大,卻像一冰錐子,穿透膛,狠狠扎進心髒,又痛又涼。
她爲他擋刀,手側被刀劃了一條很長的口子,用了美容線痕跡還是明顯。
她看着介意,這事不知怎麼就傳到裴硯深耳朵裏了。
她擔心他多想,怕他覺得她是後悔給他擋刀,只能笨拙地解釋,“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但現在,上面多了專屬於你的記號。”
當時的裴硯深聽後只笑笑,什麼都沒說,更沒有看一眼她手上的痕跡,後來賀氏了制藥公司。
新研發的祛疤膏還沒上市就送到她面前。
自始自終,他從未問過,更別說這種近.乎窩心的安慰。
蘇玲玲被裴硯深的話戳中,眸色發亮:“硯深哥哥!你就會說這些好聽的哄我!”
裴硯深揉了揉蘇玲玲的頭,動作親昵又自然,才轉頭問:“不如我在附近給你買套小公寓?住的舒服點。”
“不用。”蘇晚寧拒絕的脆。
裴硯深蹙了下眉,還想說什麼,手倏地被蘇玲玲挽住,笑容狡黠,自以爲低聲:
“硯深哥哥你真笨!姐姐的意思是她不會在這久住的,沒必要。”
“你聰明。”裴硯深聲音溫柔。
這有來有回旁若無人的互動,這幾年不少見。
蘇晚寧懶得拆穿蘇玲玲的小把戲,推門進入。
布局一如她人,簡單利落,辦公區、休息區一目了然。
裴硯深隨手把東西放下,視線在辦公室掃了一圈,最後落到蘇晚寧身上,“怎麼裝修的這麼簡單?”
蘇晚寧整理東西,隨口回:“一直都這樣。”
說完忽地意識到,接手蘇氏以來,裴硯深一次都沒來找過她。
心口堵了一下,最難的時候沒有,現在她也不需要了。
短暫沉默後,裴硯深語氣平淡:“是我疏忽了。”
蘇晚寧動作一頓,轉身看向他,卻沒能從他臉上看到一絲心疼。
疏忽,話說的漂亮。
蘇晚寧笑了笑,聲音平靜:
“沒關系,協議律師已經發你了,沒問題你盡快籤字。”
裴硯深臉色淡了下來,“我們是聯姻,不要任性。”
事到如今,他還覺得她在耍小性子。
他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一如這些年看不見她的任何情緒。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
蘇玲玲手忙腳亂地按了免提,對面語氣不善:
“我們這的禮服可不是阿貓阿狗來都能訂的!”
蘇玲玲掛斷,紅着眼圈:“姐姐,你們先忙,我去試禮服。”
蘇晚寧看着裴硯深瞬間沉下的神色,知道他是動怒了。
果然,下秒,裴硯深沉聲:“我陪你去。”
話落,轉身帶着蘇玲玲離開。
一句話都沒對她說,蘇晚寧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垂眸看向手心那道疤。
半條命換來一句任性。
她的委屈,在蘇玲玲面前,不值一提。
心髒像是浸在酸水裏,無孔不入的酸澀蔓上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