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死後半個月，京城的官場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地震。
官方通報：指揮僉事趙無極，勾結魔教，意圖謀反，被南鎮撫司鎮撫使王沖識破，率部激戰，將其當場格。
證據確鑿，秦莽提供的假賬本被“坐實”了，加上趙無極死前確實用了太上忘情的功法，皇帝龍顏大悅。
一紙詔書下來，王沖直接升級，正式接任錦衣衛指揮僉事，掌管南、北鎮撫司刑獄大權，一時風光無兩，門庭若市。
然而，對於最大的功臣秦莽來說，這半個月卻過得有些微妙。
原本承諾的南鎮撫司鎮撫使的位置，遲遲沒有動靜。甚至連之前的嘉獎令都一直壓着沒發。
直到這天，升職令終於下來了。
南鎮撫司大堂。
王沖穿着嶄新的鬥牛服，端坐高位，紅光滿面，儼然一副權傾朝野的架勢。
秦莽站在下方，面色平靜，氣息內斂。
“秦莽啊，此次誅滅逆賊趙無極，你居功至偉。”
王沖笑眯眯地說道，語氣親切得像個長輩。
“全賴大人指揮有方，運籌帷幄，卑職不過是聽命行事，不敢居功。”秦莽回答得滴水不漏。
“哎，有功就要賞！本官豈是那種賞罰不明之人？”
王沖大手一揮，“本官已向朝廷請旨，晉升你爲南鎮撫司副鎮撫使，兼領‘巡查緝捕’之職，專門負責處理江湖各大宗門的棘手案件。另外，賞銀千兩，靈丹十瓶。”
副千戶？
秦莽猛地抬頭，眼中適時地閃過一絲錯愕和難以置信。
他本來就是千戶，現在說是晉升，實際上給個副職？
而且還是個專門髒活累活、死亡率極高的巡查？
那個說好的鎮撫使位置呢？
似乎看出了秦莽的疑惑和不滿，王沖嘆了口氣，站起身走下來，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秦莽的肩膀。
“秦莽啊，本官知道你心裏有委屈。本來這鎮撫使的位置，本官是力薦你的。奈何朝中有人反對啊！御史台那幫老頑固，說你資歷尚淺，又曾是……咳咳，那個臥底身份，雖然棄暗投明，但畢竟還沒經過時間的考驗，難以服衆。”
王沖一臉無奈，“所以，爲了堵住悠悠衆口，朝廷特意調派了一位年輕俊傑來接任鎮撫使。你要好好輔佐他，多學多看。等過個兩年，風頭過了，資歷熬夠了，本官一定再推你上去！到時候，誰敢說個不字？”
好一個過兩年。
好一個年輕俊傑。
這就是典型的卸磨驢，過河拆橋。
秦莽心中冷笑連連。
他早就料到王沖這個老狐狸不會這麼輕易放權。
一個知道太多秘密、且實力恐怖、心狠手辣的下屬，放在誰身邊都會睡不着覺。
這是要找個人來壓制我，監視我，甚至……
找機會除掉我？
“卑職……明白大人的苦心。”
秦莽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意，聲音有些澀，“不知這位新任鎮撫使是……”
“哈哈哈，說曹曹到。”
王沖指向門口，臉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只見一個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面容白皙，眼神倨傲的年輕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他看都不看秦莽一眼，徑直走到王沖面前，單膝跪地。
“王峰，拜見叔父大人！”
王峰！
秦莽眼神一凝。
原來如此！
王沖的親侄子，一直在北司那邊歷練。
據說爲人刻薄寡恩，心狠手辣，是個十足的紈絝鷹犬。
原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自家人調過來摘桃子了。
“好！好！起來吧！”
王沖扶起王峰，轉頭對秦莽介紹道：“秦莽啊，王峰也是剛剛突破真氣境一重，正是年少有爲之時。以後這南鎮撫司交給他，我也放心。你是南司的老人了，以後要多倚仗你輔佐他。”
王峰轉過身，用眼角餘光掃了秦莽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那是上位者看下等人的眼神。
“哦？第一高手？聽說秦千戶以前是修忘情道的？還臥底了九年？嘖嘖，真是勞苦功高啊。”
王峰陰陽怪氣地說道，“不過本官好像聽說，秦千戶是爲了活命才賣主求榮的？”
這聲音刺耳至極，充滿了挑釁和侮辱。
顯然，他對秦莽的底細一清二楚，而且本沒把秦莽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秦莽不過是王家的一條狗，想怎麼踢就怎麼踢。
秦莽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看着這個不知死活的關系戶。
他現在真氣境七重，沒有暴擊倍率，一刀也能秒對方。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當着王沖的面他侄子，那就是造反了。
“王大人說笑了。”
秦莽淡淡回應，不卑不亢，“卑職只會人，不會討好人。大人若是想聽好聽的，恐怕找錯人了。”
王峰臉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傷了和氣。”
王沖適時地出來打圓場，但眼神中卻透着一絲看戲的愉悅。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讓王峰這把新刀，去磨一磨秦莽這把舊刀。
如果秦莽聽話，就留着用。
如果不聽話……
那就讓王峰找個理由把他處理了。
反正這種髒手套，用久了也不安全。
“秦莽，你退下吧。王峰剛來，很多交接手續還要你去辦。”
王沖揮了揮手。
“卑職告退。”
秦莽轉身離去，背影孤寂。
但在轉身邁出門檻的瞬間，他的嘴角卻咧開了一個森然的弧度。
王沖啊王沖。
你想玩制衡？想玩家族政治？
可惜，你找錯了對手。
我不玩權術，我只玩命。
真氣境一重的經驗包，送到嘴邊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