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放開梁世子!穿好衣服滾出來!”
溫家二少溫廷,站在門外一聲怒吼,身後呼啦啦跟着溫夫人和幾個婆婦。
可惜,房門並沒有立刻打開。
溫廷一腳將門踹開,屋內景象一覽無餘。
只是,所謂“奸夫”,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梁世子,而是一個身穿溫府護院衣裳的年輕漢子。
漢子被綁在太師椅上,汗如雨下,嘴角咬破了血,強撐着清醒。
床腳地榻上如同鵪鶉似的縮坐着溫時月,右手持簪尾,刺着左手掌心,已是一片血暈。
溫時月向溫夫人卑微的伸長手臂,虛弱得如同貓叫:“母親,女兒、女兒沒給溫府丟臉……”
溫夫人並沒有接過溫時月的手,很是嫌棄的避開半個身子。
溫時月虛弱的軟倒下去。
溫廷探下溫時月額頭,向母親請示:“母親,小九中了銷魂散,快叫府醫吧!”
溫夫人當即否決:“府醫告假了。”
溫廷不放棄:“那就請府外郎中。”
溫夫人再度制止:“溫府的顏面比天大,不能讓府外的人知道。”
溫廷咬了咬下唇:“那就塞冰塊讓她醒過來,得從她嘴裏審出梁世子去哪兒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人聲響:“不必找了。”
是梁玉岐的貼身護衛梁達,身後跟着今訂親的女主角-----溫七溫暖月,只是,本應該大喜的子,卻哭得梨花帶雨的,好不委屈。
梁護衛抱拳施禮:“溫二少,我家世子爺已經先一步回府了,至於其中原由,你問過七小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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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醒了。
裝暈的溫時月,在被倒了一身冰塊、被拖到中堂後,終於“醒”過來了。
此時的中堂,溫家人齊聚一堂。
溫父、溫母坐在主座,二少溫廷坐在左手下座,七小姐溫暖月和她娘親莊姨娘坐在右手下座。
丫鬟冬香跪在地上。
“奸夫”焦占仍舊保持着溫時月綁他時的模樣,看神情,也恢復了神智。
溫時月一醒,香冬立馬指向她:“老爺、夫人,是九小姐收買的奴婢,讓奴婢給她下藥、再告知梁世子去葳蕤閣!奴婢也不知道梁世子爲何出現在七小姐房中!”
“孽障!你做的好事!”溫父對溫時月一聲怒叱。
溫時月嚇得如驚厥的兔子,哆嗦着跪直身體,淚眼婆娑:“父親,女兒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知道喝了香冬端來的母親賞的桃花釀後便渾身發熱發燙,被扶到了葳蕤閣休息。
護院大哥找梁世子時進入閣中,不知怎的也中了醃臢藥。幸好護院大哥明事理,主動讓我綁了他,我二人無半分逾矩之處。”
香冬立馬嗆聲:“九小姐,您不能事情敗露了全推給奴婢!奴婢進溫府後就跟着您,只聽你一人的命令。”
溫時月有條不紊的反駁:
“香冬,你編瞎話也得編圓滿些。第一,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哪兒去買醃臢藥?第二,梁世子並未被你引到葳蕤閣,反而去找了七姐;
第三,我爲何自己給自己下藥、然後自殘解藥,從中能得什麼好處?第四,我的全部身家只五兩多銀子,夠買你賣命嗎?”
溫廷贊許點頭:“說的不錯。小九一向乖巧,月例錢一發就給父母和兄姊買東西,沒膽子、也沒餘錢做這件事。
而且,看事情結果,受益的也不是小九。收買丫鬟賣命,肯定有銀錢或金銀首飾,先搜香冬的住處和身上再定論。”
搜查結果很快出來了。
香冬床底下搜出一只小匣子;
香冬身上搜出一把鑰匙。
鑰匙剛好打開匣子。
裏面裝了二百兩銀票,以及兩樣金首飾的當票。
香冬幾近歇斯底裏:“鑰匙和匣子不是我的!肯定是九小姐栽贓陷害我!她向我求救時扯過我袖子,鑰匙就是那時候塞在我身上的!”
溫廷上去給了香冬一腳:“賤婢!說漏嘴了吧!小九竟然向你求救過!說,是誰指使你告發小九是主謀的?!不說也沒關系,待我去當鋪贖回金釵就知道誰是主謀了。”
溫夫人一聲怒叱:“夠了!這件事到此爲止!沒有其他人,只是香冬偷拿了主子財物,被抓以後懷恨在心報復,拖出去亂棍打死!”
香冬想要開口翻供,嘴裏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直接拖出去打死了。
溫夫人和藹可親的扶起溫時月,將匣子一並遞過來:“時月,記得以後保管好自己的財物,別讓下人鑽了空子。”
溫時月推回匣子:“母親,香冬被處置了,女兒屋裏沒有婢子,不宜存放貴重財物。不如母親用這些銀子,幫女兒買個新婢子回來。”
溫夫人收回匣子,狐疑的看了一眼溫時月,又睨了一眼下首的莊姨娘,心裏犯起了嘀咕:
溫九除了不想與人爲妾這件事,其他事對嫡系、特別是對自己這個當家主母言聽計從,活脫脫軟包子一個。
哪怕現在白得二百兩銀子也不敢要。
難說,今“捉奸”這件事的變數,不是出在溫九身上,而是出在莊姨娘身上?
一定是了。
莊家繡坊最近得罪了淑妃娘娘,丟了皇商頭銜,正是牆倒衆人推的關鍵時候。
出身商賈的莊姨娘和出身寒門靳朝陽,一向不對盤,肯定是她想讓女兒爬上梁世子的床,好光復娘家產業。
賤人!過後再跟你算賬!
算賬是後話,首先得解決目前問題。
溫夫人轉頭問溫正:“老爺,這個護院,怎麼處置?”
溫正眼睛一立:“還能怎麼處置,和香冬一樣,拉出去處置了。”
溫時月嚇了一跳:“父親,護院得知我二人中了醃臢藥,主動被女兒捆綁,很是仗義,請父親三思而後行!”
溫正不屑冷哼:“就算他一時仗義又怎麼樣?誰能保證他以後吃醉了酒、不會說嘴溫家內宅之事?只有死人才萬無一失。”
溫時月臉色慘白,臨時變更計劃,沒被“捉奸在床”,就是想護住焦占一條小命,沒想到溫正蛇蠍心腸,斬草要除,不給焦占一絲生機。
溫時月銀牙一咬,“撲通”一聲再次跪在地上:“父親,這個護院不是府中奴籍,而是臨時受雇的良民武夫。良民失蹤,官府會立案,溫府會起波折。”
溫正戲謔的看向溫廷:“會起波折嗎?”
溫廷爽快點頭:“父親放心,廷兒是大理寺主簿,知道怎麼做天衣無縫。”
溫時月失望的看着溫廷。
溫時月小時候曾被五姐栽贓手腳不淨,連親生母親劉姨娘都不相信她,讓主母任意處置。
是溫廷找到“贓物”,還了她清白。
哪怕後來溫廷並沒再給過溫時月什麼好臉色,溫時月也堅定的認爲溫廷只是脾氣差、性子直,骨子裏肯定對她有兄妹情,以及正義感這種東西存在的。
今天才發現一切都是錯覺。
帶頭把溫時月“捉奸”的是溫廷,往溫時月身上倒冰塊的是溫廷,要焦占滅口的,還是溫廷。
溫時月終於明白了,溫廷從來沒有兄妹情,骨子裏也沒有正義感,他只是單純的愛好查案探案,以及制造完美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