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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被媽媽推醒,我迷迷糊糊看了眼時間,6:20。
“媽,不是約的十點嗎?”
“你不得化個鄭重點的妝?然後早點去咖啡館等着?行了,快起快起。”
“可是這也太早了。”
“現在相親,誰會掐着點到?我是不想讓你給人家留下壞印象。”
8:40分,我收拾好一切,被媽媽強行帶到了縣城的咖啡館。
“耷拉着張臉給誰看呢?我這是爲了你好!”
“行了,我就送你到這了,妹今天回來,我得趕緊。”
“還有,你別在裏面等,讓人看見會說你沒教養。”
媽媽匆匆離開,我在寒風中跺了跺腳。
9:50,媽媽說的相親對象沒有來,我臉被凍得發僵,卻無可遮蔽。
“戴什麼圍巾?把妝弄花了怎麼辦?”
10:00,咖啡店員於心不忍叫我進去。
“您放心,我們這裏不要強制消費的。”
10:30,我坐在咖啡店裏給媽媽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想要回家。
“你敢?不過就是遲了一會兒而已,說不定人家是有什麼事呢?”
“你們以後是要做兩口子的,要多包容包容他。”
“你要是敢回來攪黃了這門親事,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
從10:30打到12:30,媽媽留給我的只有這幾句話。
“這真是你媽媽嗎?哪有這樣當媽的啊,爲了外人委屈自己女兒。”
店員爲我抱不平,我下意識解釋:“沒有,我媽其實挺愛我的,她就是擔心她走後我沒人照顧。”
“她挺愛我的。”
店員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用不爭氣的眼光狠狠看了我一眼。
辯解完我沉默地再說不出一句話,昨天好不容易消散的窒息感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嚨。
“許昕是吧,看來你通過我的考驗了。”
我抬頭,一個大腹便便,頭頂略禿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滿意點頭。
“不過,你爲什麼沒有在外面等我?這點等以後結婚以後,你要改正。”
“自我介紹一下,我,石昊天,今年35,公司老板,年入50個,名下有房有車。”
“你雖然結過婚,但是我不嫌棄你,以後你就待在家裏好好伺候我,給我生倆兒子就行。”
他自信滿滿說完,眯着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我,伸手朝我臉摸來。
“你什麼?”
我下意識避開。
“自然是驗驗貨,萬一你不能生怎麼辦?我總不能花大價錢娶個不會下蛋的。”
“放心,我知道你有顧慮,但我也是個通情達理負責任的好男人,等你懷了孕,咱們立馬就結婚,房本上也加上你名字。”
原來這就是媽媽給我介紹的好男人。
難道我只是一個物件,沒有自己的喜惡思想嗎?
我的心髒攪成一團,再也無法在這裏多待一秒。
“不好意思,我們不合適。”
“等等,你什麼意思?你還看不上我?”
石昊天粗短油膩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許我離開。
“住手,放這位女士離開,不然我就報警了。”
就在我害怕的時候,剛剛邀請我進來的店員沖了過來。
注意到這邊的人越來越多,石昊天面色陰沉送開我的手。
“這咖啡我沒有喝,她還沒付錢。”
我連忙掏出手機付了錢,謝過店員後逃也似的跑向家的方向。
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我一連摔了幾跤,卻絲毫沒有停下。
只有家裏,才能給我一絲溫暖。
“哎呀,失業就失業,媽媽養你。”
“你看這都是媽這些年攢的錢,還有這些金鐲子,現在金價高,足夠媽媽養你了。”
“我就知道媽媽最好了。”
“畢竟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媽媽也得跟上流啊。”
我的手放在門把手上,遲遲落不下去,只有溫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
原來媽媽都知道。
她可以支持妹妹,理解妹妹,爲什麼就是不能理解我?
這份偏心生生扯下了我心上最後一層防護,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我重重推開門。
第一次在新年的時候主動發起了戰爭。
小時候過年的時候,爸爸和媽媽總是吵架。
在別人家闔家歡樂的時候,我面對的永遠是涼掉的年夜飯,碎掉的碗筷,以及吵架後,媽媽對我吼的那句。
“要不是爲了你,我早就離婚了。”
這句話自童年起就烙印在了我的骨子裏。
所以長大後,每次年假回家,我都一忍再忍,以求哪怕一個虛假的闔家歡樂。
可這次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媽,你可以理解許瀾,爲什麼,爲什麼就不能理解我?爲什麼就不答應我不結婚?”
“我沒有失業,我可以養活自己的。”
我聲音帶着哭腔,斷斷續續好幾次才將話說完整。
媽媽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妹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我們都是你的孩子,你的女兒?甚至我現在有一份穩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