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理亡夫遺物時,一張三十年前的錄取通知書掉了出來。
上面赫然寫着我的名字。
記裏,他寫林家對他有恩,爲給平庸的林清淺謀出路,他私自截下我的通知書,讓她頂替了我的編制。
我守了三十年寡,所有人都誇我賢惠。
我本該在規劃圖前指點江山,卻被他困在家裏,圍着灶台做了三十年的保姆!
看着那些字,我口劇痛,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少年陳啓明關切的臉出現在眼前。
“扶楹,你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我回來了。
回到了錄取通知下發的前七天。
......
我死死盯着他。
他眼裏的擔憂很真切,手伸過來想探我的額頭。
我躲開了:“沒事,做了個噩夢。”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傻丫頭,夢都是反的。”
他把一杯牛放桌上:“快喝,喝完我陪你去圖書館,規劃局的入職考試很關鍵,咱們要一口氣拿下!”
前世,他也說過這句話。
他不是陪我學習,是去偷走我放在書包裏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復印件,好讓我的政審材料無法按時提交。
我拿起牛,問他:“啓明,咱們兩家的戶口本和我的身份證是不是在你那兒保管?”
“是啊。”他點頭:“叔叔阿姨信我,都交給我了,怎麼了?”
“我想拿回來,長大了,不能總賴着你。”
陳啓明的手頓住,抬眼打量我。
從前的我,恨不得所有事都讓他包辦。
“扶楹,”他聲音有些受傷:“你不相信我了?”
“信,但我想學會獨立。”
他審視我半晌,點了頭。
“成,喝完牛給你。”
他看着我,目光落在牛杯上,眼神裏帶着催促。
我端起杯子湊到嘴邊,然後手一歪。
牛全灑在了我的衣服上。
“呀,灑了。”我說。
他臉上的笑僵住了。
“沒事,”他很快反應過來:“我去給你拿紙。”
“不用了,我去換件衣服。”
我轉身回房,關上門。
那杯牛裏有安眠藥,前世我喝完昏睡了兩天,完美錯過了提交政審材料的時間。
我把身上溼掉的衣服脫下。
換好衣服出來,陳啓明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他把一個文件袋遞給我:“都在裏面了。”
我接過來,抽出裏面的戶口本和身份證。
這些東西三十年後躺在他書房的保險櫃裏,上面落滿了灰塵。
“謝了。”
我捏緊文件袋回了房,直接鎖進箱子最下面。
陳啓明的聲音傳來:“扶楹,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我頭也沒回:“人長大了,都會變的。”
晚上爸媽一進門,我就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爸,媽,這是咱家的東西,以後,我們自己收着。”
我爸和我媽對視一眼,沒多問,只說:“好,你長大了。”
夜深了,我卻睜着眼,毫無睡意。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陳啓明在翻東西。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理他打什麼算盤。
這輩子,我的前途,誰也別想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