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療養院VIP病房外的私人休息區,厚重的隔音門將走廊的喧囂徹底隔絕,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空氣裏殘留的消毒水氣味,冰冷地刺激着神經。
霍霆梟如同被無形的鎖鏈釘在原地,背對着那扇緊閉的病房門,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壁燈下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他微微垂着頭,額前幾縷碎發垂落,遮住了那雙翻涌着驚濤駭浪的眼眸。
緊握的雙拳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骨節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這堅固的玻璃生生捏碎。
五分鍾。
僅僅五分鍾前,那個被他親手打入地獄、認定早已灰飛煙滅的女人,以一種他做夢都無法想象的姿態,帶着掌控生死的力量,重新撕裂了他的世界,踏碎了他所有的認知!
蘇晚。
那個名字,如同帶着倒刺的毒藤,纏繞在他的心髒上,每一次搏動都帶來尖銳的痛楚和滅頂的荒謬感。
她沒死!她不僅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國際頂尖醫療組織都趨之若鶩的神秘神醫“Luna”?!
這怎麼可能?!
五年!整整五年!他動用了霍家所有的力量,幾乎將深城乃至周邊翻了個底朝天,得到的線索卻如同石沉大海,最終只能接受她或許已葬身雨夜、屍骨無存的“事實”。他以爲那個卑微怯懦、只配做替身的影子,早已被他親手碾碎在記憶的塵埃裏。
可她回來了!帶着一身他完全陌生的、強大到令人心悸的冷冽鋒芒!那雙眼睛……霍霆梟閉上眼,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手術室門口,她摘下墨鏡的瞬間。
那雙曾經盛滿卑微淚水的眼眸,如今清澈冰冷如寒潭,眼尾上挑的弧度依舊,卻再無半分溫順,只剩下洞悉一切的銳利和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需要被評估的病人,一個……仇人!
“霆梟……” 林薇薇帶着哭腔的、小心翼翼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試圖靠近,“爺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有Luna神醫在,一定會沒事的……你……你別太擔心了……”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緊繃的背脊。
“閉嘴!” 霍霆梟猛地轉身,動作快如閃電,帶着一股凌厲的勁風!他沒有碰到林薇薇,但那驟然爆發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怒意和毫不掩飾的厭棄,如同無形的巨掌,狠狠將林薇薇推得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林薇薇痛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難以置信地看着霍霆梟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淬着冰的厭惡!那眼神,比當年生日宴的鬧劇後更加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爲什麼?!就因爲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賤人?!林薇薇心中的嫉恨如同毒火般熊熊燃燒,幾乎要將她吞噬。
“滾出去。” 霍霆梟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瀕臨爆發的危險氣息,“立刻!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那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林薇薇的心上。她渾身一顫,所有試圖辯解和挽回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裏,只剩下屈辱的淚水洶涌而出。
她怨毒地瞪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仿佛能穿透那扇門看到裏面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最終在霍霆梟越來越冷的注視下,捂着臉,踉蹌着沖出了休息室。
門被關上,室內再次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霍霆梟重新將目光投向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將它灼穿。爺爺……蘇晚……那個孩子……無數混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瘋狂沖撞,幾乎要將他撕裂。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難熬。霍霆梟如同困獸般在休息室裏踱步,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壓抑的聲響。
他數次抬起手想要敲門,卻又頹然放下。他不敢。他怕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更怕……再次面對蘇晚那雙冰冷刺骨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世紀。
“咔噠。”
一聲輕微的解鎖聲,如同天籟,又如同審判的鍾聲,驟然響起!
霍霆梟猛地轉身,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病房的門,從裏面被緩緩拉開。
率先走出來的,是那位之前還面如死灰、此刻卻激動得滿臉通紅、雙手都在微微顫抖的院長!他身後跟着幾位同樣神情亢奮、如同打了雞血的專家,還有那位金發碧眼、此刻臉上寫滿了巨大震撼與不可思議的威廉博士!
“奇跡!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院長激動得語無倫次,一把抓住霍霆梟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霍總!霍老先生……他……他活過來了!生命體征穩定了!自主呼吸恢復了!ECMO和IABP都撤下來了!這……這簡直是神跡啊!”
威廉博士也快步上前,湛藍的眼眸裏閃爍着狂熱的光芒,用帶着濃重口音的中文急切地問道:“霍先生!那位Luna女士!她到底是誰?!她用的針法!那套理論!那簡直是上帝之手!是顛覆性的!請務必讓我向她請教!不!請讓我拜她爲師!”
專家們七嘴八舌,激動的聲音充滿了整個休息室,全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Luna”無與倫比的崇拜與驚嘆!他們看向病房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如同仰望神明!
霍霆梟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他!爺爺……活了?!那個被頂級專家宣判死刑的老人,真的被蘇晚從死神手裏硬生生搶了回來?!
然而,狂喜之下,是更深、更刺骨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蘇晚……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她怎麼會擁有如此可怕的能力?!這五年,她究竟去了哪裏?!
他猛地推開圍在身邊的院長和專家,如同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沖進了病房!
病房內光線柔和,各種精密的監護儀器發出規律而平穩的“滴滴”聲,如同最美妙的樂章。病床上,霍老爺子戴着氧氣面罩,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悠長,胸膛微微起伏,顯示着生命的頑強。
最讓霍霆梟眼眶瞬間發熱的是,爺爺那雙緊閉了許久的眼睛,此刻竟然微微睜開了一條縫!渾濁的眼珠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虛弱卻無比清晰地,定在了病床旁那個纖細的身影上!
蘇晚正背對着門口,微微俯身,用一塊溫熱的溼毛巾,極其輕柔、極其細致地擦拭着老人布滿皺紋的額頭。
她的動作專注而溫柔,側臉線條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無比柔和,與之前在手術室門口那個氣場強大、鋒芒畢露的女王判若兩人。這一刻,她身上散發出的,是一種沉靜而強大的悲憫,如同普度衆生的神祇,又如同守護親人的天使。
霍霆梟的腳步猛地頓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看着爺爺眼中那微弱卻真實無比的依賴和安心,看着蘇晚那專注而溫柔的側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着巨大愧疚、震撼和某種陌生情愫的洪流,狠狠沖擊着他的心髒!撞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爲一聲沙啞的、帶着顫抖的呼喚:“……爺爺……”
蘇晚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她只是細致地幫老人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然後,她緩緩直起身。
當她轉過身,面向霍霆梟時,臉上所有的柔和與悲憫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覆上了一層拒人千裏的冰冷寒霜。那雙清澈的眼眸裏,只剩下毫無波瀾的平靜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疏離。仿佛剛才那個溫柔照料老人的畫面,只是霍霆梟的一場幻覺。
“病人情況暫時穩定,但尚未脫離危險期。需要絕對靜養,避免任何情緒刺激。”蘇晚的聲音清冷平靜,如同在宣讀一份冰冷的醫療報告,沒有任何情感色彩。她的目光掃過霍霆梟,如同掃過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具,然後落在他身後跟進來的院長身上,“後續護理方案和注意事項,我會交代給張院長。無關人等,”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掠過霍霆梟,“立刻離開病房。”
“無關人等”四個字,像四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霍霆梟的心髒!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他是霍家的繼承人!是爺爺唯一的孫子!在她口中,竟成了“無關人等”?!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能走!他必須問清楚!那個孩子!還有她這五年!
“蘇晚!”霍霆梟再也控制不住,一步上前,試圖抓住她的手臂,聲音帶着急切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哀求,“我們談談!那個孩子……”
“霍總!”蘇晚猛地後退一步,如同避開什麼肮髒的東西,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她抬起眼,目光冰冷銳利如刀鋒,毫不留情地刺向他,“請注意你的身份和場合!這裏是重症監護病房!不是你的霍氏總裁辦!更不是五年前任你呼來喝去的霍家!”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帶着強大的壓迫感:“病人需要休息。請、你、立、刻、出、去!”
霍霆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指微微顫抖。他看着蘇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和拒斥,看着她周身散發出的、如同女王般凜然不可侵犯的強大氣場,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恐慌感席卷了他。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早已不是那個他可以隨意掌控、肆意踐踏的蘇晚了!
就在這時,霍老爺子似乎被聲音驚擾,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蘇晚眼神一厲,立刻俯身查看,同時冷聲對院長道:“張院長,請‘無關人員’立刻離開!否則,病人有任何閃失,後果自負!”
張院長一個激靈,立刻上前,硬着頭皮對霍霆梟做出“請”的手勢:“霍總……您看……要不您先……” 他實在不敢得罪眼前這位氣場強大的神醫,更不敢拿霍老爺子的安危冒險。
霍霆梟死死地盯着蘇晚那冷漠的、完全將他排除在外的背影,看着她溫柔安撫爺爺時那專注的側臉,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痛楚和悔恨在胸腔裏瘋狂沖撞!
他第一次嚐到了被徹底無視、被劃出對方世界的滋味!如此冰冷,如此絕望!
他緊握的雙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毫無所覺。最終,在蘇晚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目光和張院長爲難的催促下,霍霆梟如同鬥敗的雄獅,帶着一身狼狽和刻骨的寒意,一步一步,沉重而艱難地退出了病房。
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上,隔絕了裏面那個他渴望卻又無法觸及的世界。
霍霆梟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滑坐在地。昂貴的手工西裝沾染了灰塵,他也毫不在意。他低着頭,雙手插進濃密的發絲中,肩膀微微聳動。
巨大的挫敗感、失而復得的狂喜、被徹底拒絕的冰冷、以及那個孩子帶來的巨大謎團……如同無數只瘋狂的螞蟻,啃噬着他的理智和驕傲。
那個孩子……那張和他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機場那個古靈精怪、神氣活現的小男孩……他是誰?!他叫什麼名字?!他和蘇晚……霍霆梟的心髒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
他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眸裏燃燒着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他必須知道!不惜一切代價!
他顫抖着手,從西裝內袋裏掏出手機。屏幕亮起,鎖屏壁紙赫然是霍老爺子幾年前抱着他、笑容慈祥的照片。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翻騰的心緒,手指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了相冊圖標。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暫時填補內心巨大空洞的慰藉!哪怕只是一張照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
手機屏幕猛地一黑!
緊接着,一陣極其刺耳、極其魔性、如同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咯吱咯吱”噪音,猛地從手機揚聲器裏爆發出來!音量之大,瞬間響徹了整個休息區外的走廊!震得霍霆梟耳膜生疼,也讓走廊裏幾個守候的助理和保鏢驚愕地捂住了耳朵!
“什麼鬼東西?!”霍霆梟又驚又怒,手忙腳亂地想要關掉聲音或者鎖屏,但手機屏幕如同死機一般,完全不受控制!只有那魔性的“咯吱咯吱”噪音持續不斷地轟炸着所有人的聽覺神經!
就在霍霆梟暴怒地想要將手機砸向牆壁的前一秒,噪音戛然而止!
屏幕重新亮起。
但出現在屏幕上的,不再是他的相冊,而是一個占據了整個屏幕的、用七彩霓虹燈效果閃爍着的、極其誇張的卡通笑臉!笑臉下方,是一行同樣閃爍着七彩光芒的、歪歪扭扭的幼圓字體,帶着濃濃的、屬於孩童的惡作劇氣息:
“老孔雀!偷看別人隱私會長針眼哦!略略略~!( ̄▽ ̄)~*”
“——來自正義的黑客小寶騎士!”
在這行字的右下角,還附帶着一張小小的、動態的GIF圖片——正是之前深城機場廣告屏上,那張被P成鬥雞眼、戴着Hello Kitty眼鏡、傻笑豎中指的霍霆梟“經典”形象!此刻正伴隨着魔性的“咯吱”背景音,在屏幕角落裏歡快地扭動着屁股!
整個走廊,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霍霆梟手中那部還在歡快扭屁股的手機屏幕,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震驚、茫然、想笑又不敢笑,最終都化爲一種看神仙般的敬畏和……對霍總深深的同情。
霍霆梟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個扭屁股的、無比嘲諷的“自己”,還有那行充滿挑釁的留言,英俊的臉龐由鐵青轉爲煞白,再由煞白轉爲豬肝般的紫紅!
額角青筋如同虯龍般根根暴起,突突直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震驚、滔天怒火和被一個小屁孩戲耍的極致羞恥感,如同火山岩漿般在他胸腔裏轟然爆發!
黑客小寶騎士?!
蘇小寶?!
那個機場的小男孩?!他幹的?!
他不僅黑掉了機場大屏!還入侵了他的私人手機?!在他最焦頭爛額、最心神激蕩的時刻,給他送上這麼一份“驚天動地”的“大禮”?!
“蘇——晚——!!”霍霆梟從齒縫裏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手機堅硬的金屬邊框深深硌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楚,卻絲毫無法平息那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怒火和一種……被那對母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冰冷的恐懼!
他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死死釘在那扇緊閉的病房門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板,看到裏面那個冷漠的女人和那個膽大包天的小惡魔!
而此刻,病房內。
蘇晚剛剛爲霍老爺子調整好輸液的滴速。老人似乎陷入了安穩的沉睡,呼吸均勻。病房裏安靜得只剩下儀器規律的輕鳴。
蘇晚口袋裏的手機,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聞的震動。
她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屏幕自動亮起,一條加密信息瞬間彈出,來自一個備注爲“小火箭”的聯系人:
`[小火箭]:媽咪!任務完成!老孔雀的手機成功接收“針眼警告”和“扭屁屁”大禮包!GPS信號已屏蔽!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像吃了榴蓮拌蒼蠅!(๑•̀ㅂ•́)و✧`
`[小火箭]:PS:媽咪好帥!救人的時候像會發光的天使!小寶給媽咪打Call!(★ ω ★)`
看着屏幕上那充滿童趣又帶着點小得意的文字,還有那個閃閃發光的星星表情,蘇晚冰冷的眼底,終於漾開一絲真切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溫柔笑意。那笑意很淺,卻足以驅散她周身所有的寒意。
她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快速回復:
`[Luna]:收到。幹得漂亮,小寶騎士。注意安全。媽咪很快回家。`
收起手機,蘇晚唇角的笑意緩緩斂去,重新覆上那層清冷的寒霜。她走到窗邊,目光投向樓下。
只見療養院氣派的大門外,林薇薇那輛扎眼的紅色跑車正被幾個面無表情、穿着霍家保鏢制服的高大男人強硬地攔住。
林薇薇站在車旁,精致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花,頭發散亂,正歇斯底裏地尖叫着什麼,試圖沖破阻攔。她的行李箱被粗暴地扔在旁邊的地上,散落出幾件昂貴的衣物。
一個爲首的保鏢拿着對講機,聲音冰冷而清晰地穿透玻璃窗隱約傳來:“……是,霍總命令:林薇薇小姐即刻搬離霍家老宅。
所有屬於霍家的物品,包括您名下由霍總贈予的跑車、珠寶、公寓鑰匙,請立刻交還。從此刻起,未經霍總允許,您不得再踏入霍家任何產業半步。”
林薇薇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她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判決,身體晃了晃,幾乎癱軟在地。
蘇晚冷漠地看着樓下那場鬧劇。看着林薇薇從歇斯底裏到絕望崩潰,看着保鏢們毫不留情地執行着驅逐令。她的眼中沒有半分同情,只有冰冷的了然。
霍霆梟的怒火,需要一個宣泄口。而當年那個處心積慮陷害她的白月光,無疑是最好的出氣筒。真是……風水輪流轉。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
蘇晚收斂目光,恢復了一貫的清冷:“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不是護士,而是霍霆梟的首席助理陳鋒。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看向蘇晚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小心翼翼。他手裏捧着一個……極其突兀的東西。
那是一個巨大的、金黃色的、渾身長滿尖刺的——榴蓮!濃鬱的、極具沖擊性的特殊氣味瞬間在病房裏彌漫開來,甚至蓋過了消毒水的味道。
陳鋒的表情極其復雜,尷尬中帶着一絲視死如歸的決絕。他硬着頭皮,在蘇晚微蹙的眉頭和略帶詫異的注視下,將那枚碩大的、散發着“獨特芬芳”的榴蓮,小心翼翼地、如同供奉聖物般,輕輕放在了病房角落那張光潔如新的小茶幾上。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對着蘇晚,用盡全身力氣,無比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傳達着某個他至今仍覺得荒誕至極的命令:
“蘇……Luna小姐,”陳鋒的聲音有些發顫,“霍總……霍總讓我轉告您……”
“膝蓋和榴蓮,他都準備好了。”
“就等您……關上門。”
話音落下,休息室裏死寂一片。只有那枚榴蓮,如同一個巨大的、帶着嘲諷的問號,靜靜地躺在茶幾上,散發着濃烈而奇異的氣息。
蘇晚的目光,緩緩從那顆榴蓮移到陳鋒那張寫滿尷尬和難以置信的臉上。墨鏡後的眼神,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一絲波瀾。她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
幾秒鍾後。
一聲極輕、極冷,卻帶着穿透一切力量的嗤笑,如同冰珠滾落玉盤,清晰地回蕩在病房裏。
“呵。”